“老大,我们回来了。”秦礼跨进庭院大门,一眼就看见了在亭子里喝茶的中年男人。
王勇明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啧吧两声,把嘴里的茶叶吐到地上,问:“要到钱了?”
“没有。”秦礼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杨波不在家,只好把他的店砸了个遍,打算三天后再去一趟。”
秦礼身后的一个小弟突然嘀嘀咕咕:“哪有,我们才砸两下,秦哥就不要我们砸了。”
“哦?”王勇明这才施舍给几人目光,神色莫辨,“怎么回事?”
“杨波家养了个漂亮女人,她给秦哥点烟,秦哥眼睛都看直了。”
“三魂七魄都被勾走了,怎么可能让我们继续砸。”
几个小弟哄笑起来,“这都夏天了,秦哥才发春,迟了啊。”
“这就是电视里讲的……美人计!杨波那老不死的真有一手,不知道从哪找的女人,比村里陈大娘的孙女都好看,秦哥看上她也正常。”
秦礼表情有些窘迫,回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别胡说!”
王勇明闻言,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秦礼啊秦礼,叫你有时间多去村里其他家转转,你居然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杨波新娶的老婆?”
“什么?”秦礼眼神呆滞,终于明白方才在小卖部,那个女人为什么一直摇头了。
原来不是女儿,也不是妹妹……是老婆。
一群小弟也愣住了,议论纷纷。
“啥?那是杨麻子的女人?”
“这杨老赖真是走了狗屎运,都娶仨老婆了。”
“他上个老婆不是才死没两天,又上哪娶了一个?”
王勇明拍了拍唐装上不存在的灰,慢悠悠地说:“买的呗,前几天上别村花了两百块钱买回来的黄花大闺女,还特意请了辆三轮带回来的。他怕我知道他还有钱,连两桌酒菜都不舍得摆,真是委屈新媳妇了。”
“吴二狗,来给我卷烟。”王勇明翘着二郎腿,对秦礼说道,“秦礼,满打满算你也跟了我三四年了,这样吧,要是你真心喜欢那女人,我不要杨波的钱了,要他把那女人给你,怎么样?”
秦礼差一点就要点头了,但看清王勇明眼中的戏谑,他微微摇头拒绝了,“不用了,那是别人的婆娘,我不要。”
这番话一出,王勇明十分满意地笑起来:“不错不错,这才对,别人的东西有什么好的,只要跟着我干,想要什么女人没有。”
王勇明把吴二狗卷好的烟夹在手中,陶醉地抽了一口,袅袅白烟从他的鼻腔和口中喷出,淡淡道:“三天是最后的期限,三天后,杨波要是拿不出一千块来,就把他两条狗腿打折。”
“明白。”秦礼看着自己的鞋尖,脑海中又浮现那个女人的脸。
他摇了摇头把脑海中的画面清除,朝自己家走去。
她是别人的妻子,自己不能奢求……
经过通向杨波家小卖部的路口,秦礼脚步顿了顿,继续朝家走去。
不远处,云殊意坐在小卖部门口,遥遥看向秦礼经过的地方,刚刚他只来得及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并大概看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剧情,现在重看一遍……也没什么好看的。
这个世界和其他世界最大的不同就是,这个世界是由一本书衍生而成的真实世界,所以云殊意拿到手的剧本就是小说的原著。
名字叫做:《暗恋日记》。
一本第一人称的酸涩暗恋故事。
原主在其中扮演着救赎女主的炮灰——代替女主嫁给杨波,女主才有了后来遇见男主的机会。
但实际上,原主的记忆和女主的日记有很大出入,原主并不是自愿替嫁的。
原主和女主是一对龙凤胎,原主比女主先出生几秒,所以他是哥哥,哥哥天生残疾,自卑敏感,妹妹天资聪颖,活泼好动。
两人从小长相就很相似,女主喜欢给原主编头发,原主便留了十几年的长发,不曾想,这头长发成了害死原主的帮凶。
杨波拿出巨额彩礼,黄寡妇根本无法拒绝,于是和女主一合计,给原主下药,换上女主的裙子,把原主送给了杨波。
她们带着原主的卖身钱,逃之夭夭,搬去了镇里。
而被他们抛弃的原主醒来就出现在了杨波家。
杨波是一个长相平庸的男人,前半生也活得平庸,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那长满瘢痕和麻子的头与脸,据说是小时候得天花和其他病导致的,人到中年,连头发都不长了。
他喜欢赌博,又喜欢抽烟喝酒,自从唯一一个能管他的杨爹死后,行事越发嚣张,整天在外面荡悠,看见女人就走不动路,村里人对他观感不好,背地里偷偷喊他杨麻子。
也就秦礼,天不怕地不怕,撕破脸皮什么的他更是不在乎,当着人面喊他杨麻子。
杨麻子忌惮秦礼背后的王勇明,有气也不敢撒,只好窝里横——打老婆。
他前两任老婆都是买的,村里人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二流子,不管杨波怎么请媒婆说亲,也讨不到老婆。
于是他找王勇明借了三百块钱,花五十去隔壁村取了个寡妇做媳妇。
没两个月,第一个媳妇就被王勇明打得下不来床,寡妇本就无依无靠,一时之间想不到活路,夜半三更跳河自尽了。
杨波第二个媳妇是个暴脾气,被揍了以后还手,五天能有三天他们都在打架。
但后面突然有一天,杨波请道士做法,在附近山头埋了个棺材。
一问才知道,杨波第二个媳妇晚上突然猝死了。
至于到底是怎么死的,除了杨波和躺在地里的女人,没人知道。
后来便是云殊意了。
杨波还了王勇明一半的钱没多久,又借了一百,去更远的,一个没人知道他的村子,花高价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媳妇。
虽然知道自己不能人道,但是看着比前两个媳妇都要好看的女人,杨波心里那叫一个痒。
回家就要脱云殊意衣服,结果云殊意拼死不从,还踹了他没动静的命根子一脚,杨波当即就和云殊意翻脸,把人揍了一顿赶去柴房,一有不顺心的事就揍云殊意。
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原主还是个身体弱的哑巴,逃跑两次没能成功,原主心里早就绝望,每天麻木地干活、挨揍,祈祷有人能救他于水火之中。
正巧云殊意出现,原主终于能摆脱苦难了。
得知自己未来的剧情后,原主请求云殊意为自己报仇,并寻一个良人,幸福地过一辈子。
云殊意撑着下巴,思考要怎么做才能名正言顺和秦礼在一起。
但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他现在的身份是赌鬼杨波的妻子,秦礼是一个没有结婚的单身男人,在这样一个封闭保守思想落后的小山村,要是他贸然住进秦礼家,他们俩都会被村民的唾沫淹死。
他倒是没关系,但秦礼有父母有朋友,还有大好前途,不能被自己这个身份耽误。
按照《暗恋日记》中的记录,半年后原主上吊自杀,杨波也在原主死后没多久,就失足淹死在了河里。
失足淹死……
如果他成了寡妇,是不是能改嫁?
云殊意在屋外坐了一下午,直到夜色降临,他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的灰尘,进屋做饭。
杨波家的小卖部和住处是修在一起的,北面是一间不大的小卖部,朝里走就是住的地方。
推开老旧的木门,里面的陈设一览无余。
一张砖砌的床,几张木桌木椅,外加一个关不紧的木衣柜,就是卧室所有的东西。
再往里走是柴火房,柴火和灶台都在里面——云殊意睡觉的地方,也在这里。
嫁进杨波家的半个月里,原主一直是睡在角落的稻草堆上的,在原主第一天忤逆杨波后,他就失去了拥有任何东西的权利,连睡觉的地方也不配拥有。
云殊意遵循人设,熟练地蹲在灶台前烧火,解开米缸一看,只剩一缸底的米了,他用这些米熬了一锅稀饭。
然后把粥盛进盆里,加水炖菜。
吃完饭后,云殊意看着壁龛里的调味品,踮起脚去够盐袋,一不小心把盐袋碰落,半袋盐全都洒进了菜里。
云殊意想把盐袋拿出来,结果手中的锅铲一不小心有撞翻了装辣椒粉的瓶子。
锅里很快飘出一股味道,夹杂着焦糊味、辛辣味、还有淡淡的清苦味。
把精心准备的饭菜摆到木桌上后,云殊意心满意足地回到厨房,准备烧水洗澡。
第一锅水烧开,云殊意正准备把水舀进热水壶中,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虚浮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云殊意手中的水瓢掉进锅里,他瑟缩着肩膀,一动不敢动。
“哟,今天这么懂事,饭都弄好了。”杨波阴阳怪气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来,听起来有些不真切,“果然女人就是要揍,不揍不听话。”
云殊意盯着锅中滚烫的沸水,隐秘地勾了勾嘴角。
很快,门外传来杨波的怒骂声:“娘的,你做的什么饭?这么难吃?给老子吃猪食?”
“云殊茹?!给老子滚出来!”杨波拍桌吼道,“我看你是欠揍了!”
云殊意在墙上一排水瓢中选了最大的一个,舀了一瓢开水,不紧不推开木门来到卧室。
他徐徐来到桌边,畏惧地看着杨波,把瓢递到杨波面前,一只手指了指张开的嘴。
“还挺会来事。”杨波得意洋洋地去接瓢,“我今天让你做的事做了吗,讨债的有人看上你没?”
云殊意双手捧着瓢,在杨波手碰到瓢的瞬间,他的身形晃了晃,似乎是有些头痛,手一个没拿稳,水瓢被打翻,一瓢滚烫的热水倾泻而下,直接落在了杨波身上。
夏天的衣服薄,起不到一点保护的作用,等到杨波反应过来的时候,热水已经一滴不落地洒在了他的腿上和手上。
他被烫的弹跳起身,“艹,臭婊子!”
云殊意表情晦暗,看着杨波狰狞的脸,眼神有一瞬的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