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鱼钩刚沉入水中,鱼漂就剧烈颤动起来。
“老师!”边初景正要激动地喊叫,突然想起来云殊意的叮嘱——钓鱼的时候千万不能发出声音。边初景连忙捂住嘴,压低声音呼唤云殊意,“老师,这是有鱼吗?”
“嗯,有鱼上钩了,拉竿吧。”
边初景双手握紧鱼竿用力往上拉,结果拉到自己满脸通红,鱼的影子都没看见,水面溅起的巨大水花,水底的鱼在和边初景较劲。
云殊意见状,连忙同边初景一起握住鱼竿,一边稳住边初景,一边轻声指导:“小少爷,钓鱼不能光靠蛮力,要有技巧。鱼上钩后,要先顺着它的力道溜一会儿,等它累了再慢慢收线。”
边初景认真听着,按照云殊意的指导,很快就掌握了节奏,他和云殊意一起,将一条银光闪闪的鱼拉出了水面。
有了云殊意的暗中操作,边初景的钓鱼之旅逐渐走上正轨。
边初景度过了一个快乐的下午,没有繁重的学业,没有人打扰,也没有扰人的心声,只有他和他的老师,还有一桶又一桶的鱼。
阳光洒在湖面上,微风轻拂,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当太阳西沉,半边天空和湖面都被染成绚丽的红色时,边初景意识到,他们要回去了。
云殊意带着玩累了的边初景在垂钓中心吃了一顿全鱼宴,饭后,两人在街边等司机。
边初景打了个小小的嗝,牵紧云殊意的手,仰头问道:“老师,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当然了。”云殊意毫不犹豫地点头,“或许哪一天小少爷不要我,我就离开了吧。”
“我不会不要老师的!”边初景抱住云殊意的腿,急切地保证,“就算我长成大孩子了,我也需要老师!”
“老师会永远陪着小少爷的。”云殊意蹲下身,抱住边初景,“小少爷一定要健健康康地长大。”
边初景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期待地看着老师,“那我们拉钩。”
云殊意笑着伸手勾住小孩的小拇指,轻声念着咒语:“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大一小两只大拇指相碰,边初景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完成了什么神圣的仪式,他认真地看着云殊意,“老师你可不能反悔哦。”
“不反悔。”
回家后,云殊意再次收到边总的消息:【小云,以后不要带小景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玩,也不要去那么久,小景的功课不能落下。】
【云殊意:我明白了边总,以后我会注意的。】
【边总:不是不让你们出去玩,但是再怎么玩都不能耽误小景的学业,他是我唯一的孩子,未来必定继承边家家业,他不能有一丝松懈。】
云殊意应付完边陵,微信公众号突然弹出一条新闻。
【宋氏集团董事长跳楼身亡,死前遗书公布,疑似受到竞争公司打压……】
云殊意粗略看了一眼新闻,便关了手机,上楼去找边初景。
“老师~”出去玩了一天,边初景肉眼可见地开朗了许多,说话跟撒娇似的,黏糊地抱住云殊意,“我们已经半秋没见面了~”
“半秋?”云殊意把小孩抱上床,问,“为什么是半秋?”
“因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边初景咯咯笑道,“我们已经好久没见了。”
“我也很想小少爷。”云殊意笑着和边初景碰了碰头,“睡觉吧,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想听……想听老师唱歌。”
云殊意给边初景盖好被子,轻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声音柔和而温暖。
“老师,这是什么歌,真好听。”边初景眨了眨眼,迷迷糊糊地问。
“是……鱼儿的歌。”云殊意轻轻拍着边初景的肚子,“这是小鱼给你的祝福。”
边初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一条深蓝色的鱼儿在水里游动,飘逸的尾巴如海浪般翻涌。明亮的气泡萦绕在他周围,如烟花般炸开,比童话书里的插画还要美丽。
但很快,气泡化作鲜红的玫瑰,死死包裹住他的身体,痛意出现的瞬间,边初景睁开了眼。
天还没亮,但边初景睡不着了,他坐在窗边看花园,鲜艳的玫瑰和梦境中毫无区别,甚至比梦里还要血红。
边初景用毯子包住自己,愣愣地望着窗外的世界,直到阳光洒在他脸上,床头闹钟响起,他才起床洗漱,去二楼练琴。
如往常一般,边初景抱住云殊意的腿,和他道早安,并每日提醒云殊意,不要忘记他们的约定。
除了晚上睡觉,云殊意几乎没有独处的时间,但他很能理解,边初景从小缺少父母的关怀,内心渴望陪伴与安全感,他的出现,正好弥补了这一空缺。
于是云殊意竭尽所能地对边初景好,想要让边初景的童年没有遗憾,让边初景的童年不再孤独,就算边初景想要水中的月亮,云殊意也要给他捞起来。
云殊意几乎成了溺爱孩子的家长,好在边初景没有长歪,一直彬彬有礼,对所有人都十分有礼貌。
——除了宋妙丹。
或者换句话说,宋妙丹没有给边初景对她有礼貌的机会。
宋妙丹比张姨沉默很多,做完该做的事后就离开了,甚至没有主动去见过这个家里真正的主人一面。
她似乎在逃避着什么,或许是云殊意,或许是边初景,又或许是……头顶无处不在的监控。
边陵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云殊意和宋妙丹都知道这一点,宋妙丹不喜欢被监视很正常,而云殊意需要抚养边初景长大,这就导致他无法躲开那些永远注视着他的“眼睛”。
这些“眼睛”虽不会对云殊意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一旦云殊意想到监控那头的男人,心情就不太美妙。
边陵每天都会打开监控,看一眼云殊意。看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美其名曰关注孩子,实际上是为了谁,双方心中门儿清。
边陵看着云殊意坐在钢琴前,修长的十指在琴键上按动,神色安宁美好,而他的儿子,就坐在云殊意身边,表情崇拜地看着他精心挑选的老师。他放下手中云殊意的资料,阖眼靠在办公椅上,摩擦着袖口上闪烁着银光的袖扣。
无父无母的高材生……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软肋?
还是要靠真情打动他?
看着云殊意的模样,边陵松了松领带,拨通一道电话:“过来。”
很快,吴珀推门而入,跪在边陵双腿之间,解开了男人的腰带。
边陵拽紧身前人的头发,心里却在想着别墅的那个人,想着那人冷脸躲开自己的模样,边陵越发心痒难耐。
结束后,吴珀没有在办公室逗留,他起身,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边陵手机里播放的监控画面。
监控画面里,一个神色温柔的男人正在和小少爷一起弹钢琴。
吴珀擦了擦嘴离开办公室,拨通一道电话,哑声道:“到你还人情的时候了。”
之后的日子,边陵来别墅来得越来越勤了,有时会带一束精心挑选的鲜花,有时会带昂贵的衣服,更多的时候,他会带珠宝钻戒。
他从没遮掩过自己的目的,甚至可以说是明目张胆。
就连边初景都有所察觉了。
晚上,边初景抱着云殊意,把唇贴在云殊意的耳边,和老师说悄悄话:“老师……你是不是要做我小爸爸了?”
云殊意用着平常的音量回答:“小少爷,我不会和边总在一起的,我不喜欢他。”
这句话透过监控,清晰传入边陵耳中,边陵冷笑一声,越发来了斗志。
从没有人能拒绝他的追求,既然这套方法行不通,那他不介意换一套。
得了云殊意的承诺,边初景心中却并未安定,他晚上仍旧做了噩梦。
从梦中清醒后,边初景拖着厚重的被子坐在窗边。
太阳还没出来,天色反而越来越阴沉,窗外狂风大作,乌云密布,园中的花丛不断摇晃,花瓣飘零,纷落于地,像是边初景被无情撕碎的梦境。
边初景抹了一把泪,光着脚跑下楼,第一次敲响了云殊意的房门。
云殊意披上睡袍打开房门,屋里屋外一片昏暗,唯有小孩的眼泪被云殊意一眼捕捉,他连忙蹲下身,将人抱进怀里。
边初景搂住老师的脖子,如同受伤的小动物一般小声叫喊,“老师,我怕……”
听着小孩带着哭腔的声音,云殊意心疼地把人抱进房间,他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轻轻拍着边初景瘦弱的背,“小少爷做噩梦了?”
“嗯。”边初景小声应道,声音还带着未消散的害怕。
云殊意试图引导边初景向他倾诉:“可以和老师说说吗?”
边初景却摇了摇头,把头埋在老师香香的肩窝,“我不想说。”
看着边初景头顶小小的沉默的发旋,云殊意心中微叹,看来走进小孩的内心,任重而道远。
“睡吧小少爷,老师陪着你。”云殊意轻声哼着歌,哄人入睡。
等边初景睡着后,云殊意伸出右手,在掌心幻化出一朵霞羽花,用妖力将花朵化作一枚小小的吊坠,霞羽花吊坠闪烁着如玉石一般温润的光芒,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云殊意将裹着香气的吊坠小心戴在边初景脖子上,拨开小孩额前发丝,在上面落下一吻。
小少爷,别怕,不论是梦里还是现实,我都会永远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