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期末考的到来，天气也一天天地冷了下来。入冬了，走在路上，刮在脸侧的风都变得寒冷刺骨。

高一的那帮小崽子们在紧张的氛围中备战期末，常常在教室里留到很晚。

李凌生无可恋地转过头：“完蛋了！我要背的内容一点都没背。”

余江：“你加油。”

李凌：“实不相瞒，上次和你打配合那次是我数学成绩的巅峰。”

余江：“……”

李凌一脸失望：“可惜了咱俩这次不在一个考场，要不然就可以继续了……”

余江：“你挺能的，期末考还敢作弊。”

余江后知后觉：“你居然还想再来一次？”

李凌：“余江哥哥，你不能给予兄弟帮助，不觉得遗憾吗？”

余江咬牙切齿：“……滚。”

毕竟是上高中以来的前几次重要大考，本来不紧张的同学也在各科老师的叮嘱下渐渐感到了紧迫感。

其中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的余江就是其中一位。

“这次期末考是又打算跑两趟校医室吗？”沈亦在争分夺秒地复习中也不忘偏头调侃余江。

“背你的文言文，别戳我痛处。”余江也努力地背记错题本和公式。

“这次争取不去校医室。”余江认真思考后下结论。

“嗯……或者争取只去一次就行。”余江说着满意地点点头。

他又反应过来，推了沈亦一把：“滚滚滚，一边去，别打扰我复习。”

沈亦手上带了些力道，往余江脑袋上拍了一下：“不想活了？”

余江吃痛揉着头发：“好了好了，赶紧复习，你知道就刚刚那两句话能写多少道题吗？”

“我觉得你一道题也写不出来……”

余江炸毛了，把沈亦强行推回去：“我求你了哥，赶紧背你的文言文。”

紧接着身旁的男生就不出声了。

“你刚刚叫我什么？”

余江懵了，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句子。

“哥……哥？”余江试探性地开口。

“不让叫啊？我就叫，哥哥哥哥哥哥……”

“唔……”

感受到这么冷的天沈亦的手居然有些烫，余江诧异地望向他。

很好，沈亦又是那副被调戏的表情。

不对，这个词莫名不太恰当。

“哥哥，这道题怎么写？”

“……”

“先过CB两点向AE作辅助线……”

“最后解得CE=12，听懂了吗？”

“懂了！”

临时抱佛脚总归是没用的，期末考的到来也不会因为小崽子们的复习进度而延迟。

考完试当天，整个高中部都疯了。

“都喊什么呢！又不是高考结束了，就一个期末考而已！”

“都给我安静！”

邢庄组织纪律失败，放弃离场。

当然，余江这次有进步，只是因为胃痉挛去了一次校医室，没有再发烧。

“啊啊啊啊啊啊啊放假了！我要在家玩一整天游戏！”

已经有人在讨论寒假去哪里玩了。男生们吊儿郎当地靠在一起约组团打游戏、约饭、约自以为成熟的酒局。

女生则凑在一堆叽叽喳喳地争论这个冬天应该聚在一起拍什么样的氛围感视频。

“唉，你们觉得这个视频怎么样？配上这个音乐，是不是还行？”

不知道哪个女生的手机里传来了声音：“我期待的不是雪，而是有你的冬天……”

……

“这个冬天会下雪吗？”余江撑着脸自顾自发呆。

“不知道啊，应该会吧，以往都下了的。”沈亦一边低头整理书本一边插话。

“嗯……去宿舍把东西收拾一下带回家。”

这时一个电话打来了，又是李燕。

“余儿，这都放假了，今天赶紧回家，必须回来。你那里东西多吗？需不需要妈去接你？”

李燕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门，把身边的沈亦吓得一哆嗦。

“……”余江这次长教训了，提前把免提关掉，但是这声音还是如雷贯耳。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妈今天要一再强调必须回去，但还是乖巧地应了一声：“好的，知道了妈，不用来接我。”

沈亦偏头，

“你是现在回家吗？”

余江抬头看了看挂钟。

“嗯。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余江临出宿舍门前特地回去拍了拍沈亦的头发：“神医，寒假快乐，拜拜！”

“嗯，寒假快乐。”

余江来到院门口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不对。

以往院子里应该传来李燕叮叮当当做饭的声音，而今天却异常安静。

余江蹙眉环视着四周，一眼就看到了余宇那辆靠不知道哪个女人骗来的奔驰。

黑色的，很扎眼。

余江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他往上提了提背包，走进院子。

他几乎是将门暴力踹开的，和沙发上坐着的三人对视上。

余宇翘着二郎腿，手搭在沙发扶手上，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烟，漫不经心地轻轻弹着烟灰。

他轻描淡写地瞥向余江，好像笑了一声，挑眉，像是在宣战。

半晌，他慢吞吞地从口中吐出一片烟，厚重的烟味把余江呛得几乎是想落荒而逃。

“咳咳……”

神他妈，有没有素质。

余宇另一只手轻浮地搭在一个女人肩上，不时的将她往自己身上拢，行为举止间透露着亲密。

这个女人自然就是余宇的出轨对象。

而在沙发对面，还坐着许妍。

她倒是没有了当时在学校的乖巧软萌，吸烟，喝酒，耳钉，唇钉，超短裙一样不落。

此时正在刷着手机，手机声音外放着，嗯……里面传来了……某些奇怪的声音。

余江不小心瞟到了一眼，就烫着脸移开视线。

余江真的很想把这个画面拍下来发给李凌，让他看看他眼中的漂亮妹子。

当然，他还是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对着许妍多角度抓拍。

许妍见状皱着眉：“谁让你拍我了？”

余江：“要不是为了给我同学挡烂桃花，谁稀罕拍你。占我内存。”

许妍：“……”

“你怎么说话呢！我还不稀罕你那个同学呢！”

许妍停下来思考了一阵，挑着眉回忆：“不过你们班除了你之外，你那个同桌倒是挺帅，就是看起来有点不好下手……”

余江：……

你疯了吗去追他？这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厨房里传来了轻轻的动静，李燕轻手轻脚地将一个陶瓷碗端出来。

“余儿回来啦？快坐下，妈做了饭。”

李燕不断向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乱来。

“赶紧的坐着啊，愣着干嘛？”

余江冷冷地扫了一眼沙发上毫无动静的三人，开口：“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又看向他妈：“妈，这里是你家，房产证上写的你名字，你没必要这样。”

“别随便把不三不四的人带回家。”

余宇舔了舔后槽牙，笑了一声，把手里的烟按灭，顺势扶着沙发站了起来：“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不三不四的人？”

他一下把桌子掀翻，桌上滚烫的汤汤水水溅的到处都是，飞来的碎片将李燕划伤了。

伤口处渗着密密的血珠，不断地流着。

“就凭我是你老子！就凭这里是我家！倒是你，你个小没良心的，爹都不认了？”

余江眉头拧得很紧，赶紧去拿医药箱给李燕处理伤口。

待处理好后，他缓缓站直，直视着三人，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认你这个爹，从现在开始，哦不对，应该是从你出轨那一刻起，你余宇就不配当我爹。”

“还有，从我家滚出去。”

说完拿起书包就推门而去，完全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等余江走出院门，几人才后知后觉地在屋里破口大骂，骂得很脏，余江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他妈的……一群傻逼。”

许是为了泄愤，余江边走边将路边能踢到的一切都用力地踢了出去。

随着路越走越远，余江的心情也从愤怒、崩溃到了茫然失措。

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了，他现在看到那群畜牲就想吐。

李燕怎么回事？怎么总是把人往家里带？他做了什么混账事她不是最清楚？

他逐渐走到了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地方，干脆就直接在路边坐了下来。

沈亦走着走着就听到一阵啜泣声，好像是一个人团在树荫下，影子被路灯打下来的光拖得长长的。

他停住了脚步，认真听着。

挺熟悉的音色。

少年睫毛垂着，坐在马路牙子上，像是在自言自语。

“小老鼠，你也没有家人吗？”

得不到回答。

“那我们俩还真挺像的，我这破家庭相当于没有。来，这个面包给你吃。”

少年一扬手将面包扔了过去。

“唉，你怎么走了？”

男生一脸茫然地望着空荡荡的路面，忽然一只猫窜了出来。

“哦，原来是你把老鼠吓跑了。”

“那我不管，你陪我聊天。”

猫咪好像很听话，停住了，歪着脑袋望着余江。

男生挺满意地点点头，抬头看见草丛里还有一只猫。

“那是你妈妈？”

“那不打扰你了，你去找你的妈妈吧。”

小猫顺着余江的视线望了一眼，“喵”了一声就优雅地踱步离去。

“拜拜。”

“？小老鼠你怎么又出来了？”

“你有爸妈啊？”看见老鼠身边还有一大一小两只老鼠。

“那你还骗我吃的！你知不知道那是我今天仅剩的晚饭？”

余江声音有些委屈。

“算了算了，你挺幸福的，至少比我幸福。”

“就当送给你吃了。”

老鼠也不知道听没听懂，钻进了洞里。

然后……男生就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