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手将脚下土地化作传送阵法,四人瞬间离开此地。
“可恶!晚了一步!”等最光阴与绮罗生赶到时,早已片叶不留。
绮罗生倒觉得,那位姑娘是有心躲着他们。
“别这么看着我。动用阵法很耗费心神,平常若是无事还是用脚走的好,还能锻炼身体。”
月澈知道自己在众人心中一直是个吉祥物,武力低微,术法也是半吊子。但月神一脉,靠的从来是血脉传承。即便司胤抽走了她的天生神力,他能使用的也只是月神一脉放在明面上的本事罢了。
狡猾的人类!伟大的月神永不服输!
月神可以不认输,但...会被监视。
自打上次司胤收到星宿使的传书后便着手加强了法阵威力,将月神殿彻底引入云海之上。那蜿蜒高耸的登天白玉阶没入滚滚云涛,将月神殿衬的宛如九重仙阙。
天空被霞光染出瑰丽的色彩,几只白鹤正穿梭于这片梦幻海洋,朝着日落的方向,飞往远方。
而高台上的少女遥望它们远去,渴望自己也能如自由的鹤一般徜徉于天地之间。
正当月神殿众人以为一切回归宁静时,一场钓鱼正在悄悄进行。
【第十四夜】
素还真放出半真半假的消息,引司胤派出星宿使查探,却不想正中下怀,将人擒住后丢到了月神殿的天阶入口附近,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你看清楚了?真的是张宿?”
“看清楚了,连面具都被人扒走了。”女宿颇为担忧的说道。
为了防止面容被记住,星宿使在外行事皆覆面示人,且面具由秘法衔合,非蛮力可取下。如今张宿面具被取,又被丢到天阶之下,显然是对方刻意为之。
“属下唯恐有诈,并不敢贸然带张宿回来。”
“他们既然能找到天阶入口,必然布下了陷阱或者伏兵等着我们。此时不宜贸然下山,只好委屈张宿再吹一会冷风了。你让人时刻盯着,等入夜之后看他们会不会有所松懈,到那时我们再去捡人不迟。”
月澈捏着簪子沉思:他们这是在警告月神殿吗?到底想做什么?
一颗小脑瓜里想了千万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这是针对她的陷阱。
按照素还真的计谋,殊十二手持或天戟守在张宿附近,但藏的不甚严实,用以吸引盯梢的星宿使和掩护藏身于不远处的最绮二人。可三人等了大半日都不见有人来捡,不由得怀疑是不是月神殿压根没收到消息。
“或者那个人根本不是廉庄,廉庄才不会如此冷心冷情。”
绮罗生却不以为然,“再等等吧,他们必是心存警惕才不肯前来。”
待到夜深时分,果然见到三岔树分列两旁,中间出现了一道白玉台阶。
月澈下令让两名星宿使以调虎离山之计引开殊十二,待见到张宿一人被留在原地,她连忙带着女宿准备去捡人。
裙摆摩擦之声传来,是有人正拾级而下。
“快把他抬走。”少女模糊的声音传至二人耳中,多年的默契只需要一个对视便能懂得彼此的想法。
鱼儿上钩了。
绮罗生迅速出手,以闪电之势封住说话之人的穴道并将其劈晕,同时最光阴手起刀落制服了想保护月澈的女宿。
与此同时,殊十二也不再保留实力,越战越勇。
眨眼间,前来捞人的月澈和星宿使统统陷入昏迷。
你们使诈!
【第十五夜】
殊十二心知这是他们的私事,于是让最绮带着人先行离去,自己则回到郁泽与素还真他们汇合。
而将人带至月澈上次停留的栖身之地,就如近乡情怯一般,当真相唾手可得时,最光阴的手却迟疑了。
披风裹在她的身上,只要掀开它,就能知道她是不是廉庄。
理智告诉他,廉庄早就死了,只是情感上始终不愿相信。
月澈早就被一路的颠簸给闹醒了,现下只觉得头晕目眩,腹中翻江倒海,但还是强撑意识将神纹隐去,以防身份败露。
“还是我来吧。”绮罗生见最光阴快要将地板踏穿,只好用身形挡住他的视线,撩起那件似有千斤重的披风。
最光阴终究还是下定决心踱步而来,想要一探究竟。
但细细看来,二人竟是相顾无言,难下定论。
若说是廉庄,可她比之更为秀美;但若说不是,廉家再无亲眷存活于世,难道真的会有毫无血缘但极为相似之人吗?
“别装睡了,你到底是谁。”利刃毫不怜香惜玉的横在月澈颈间。
她本就一肚子火气,此时听到最光阴的话更是怒上加怒,缓缓睁开双眼与之对视,“我才是该生气的人吧!奉命捡个人却无缘无故被抓走,还和抗米袋一样对待我!”
遇到事情不要慌,反正是对方理亏,声音大就对了。
额...二人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不敢看向月澈。
她说的没错...是他们擅自抢人,而她自己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实在抱歉,因为姑娘与一位故友太过相似,我们担忧其安危,故而急于求证,多有冒犯了。”
听完绮罗生温声细语的好言安抚,她稍稍消了点气。
“我只是月神殿奉命办事的小神官,从未见过你们。你们现在得到要的答案了,赶紧放我走吧。”
月澈正想下床,可是那把刀依然横在她的身前。
“哦?月神殿的小神官也能知道森罗诡城此等秘闻之地吗?”
既然不是廉庄,那就没什么必要留情。最光阴直接公事公办,拦下她的去路。
“我博学,不可以吗!你怎么还不让人有求知欲和上进心呢!”
“这...”
虽然知道她是在胡搅蛮缠,可是给最光阴的感觉却越发熟悉。
“好了好了。”绮罗生听着有些头痛,好像又看到了昔日北狗和廉庄斗嘴的样子,连忙岔开话题,“姑娘,我们无意冒犯,只要事情说开即可。另外,我们还有个不情之请。”
“看在你态度好的份上,我可以听一听。”
“姑娘既然博学,那可否为我们一解如今疯传的武林谣言?”
见月澈一反常态别过头去并不看他们,绮罗生便心知有戏。
“姑娘可否告知真相?”
“问谣言只是借口,实际是想要知道大祭司的动向吧。”
“不错,就看姑娘可否成全。”
“我为什么要背叛大祭司将他的消息告诉你们呢?”
“那姑娘又为何告诉殊十二,森罗诡城之事呢?”
“做好人好事,积攒功德啊。”
绮罗生展开折扇轻轻一笑,“殊十二因霁无瑕之事退隐多年,此次若非局势艰难,素还真也不会请他出山。你如今一番话于他来说是最好的强心剂,大大提升了我方战力,但于大祭司而言就成了大麻烦。姑娘如此冰雪聪明,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若当真忠于大祭司,又为何要说出这番话呢?”
“你真是有够犀利的。”月澈自知殊十二之事迟早会被识破,索性放弃挣扎,“大祭司的野心昭然若揭。但我们月神殿从不参与红尘之事,又何必要剑指中原破坏这份平静。纵我所为皆是螳臂当车,也要尽力一试。”
“既然大家所求皆是世间安宁,那姑娘可愿与我们便宜?来日若大祭司及时收手,也可回头是岸,保全月神殿。”
“我人微言轻,能与你们什么便宜呢?”
“非也。”绮罗生始终坚信她与廉庄一定有关系,也绝不是什么月神殿的小神官,所以说什么都要留住她,“姑娘愿意为和平而努力,那便是有心。能力不分高低,你不必自谦。不如我们也给姑娘看看我们的诚意如何?”
“诚意?”
所谓诚意,就是绮罗生与最光阴半强制半哄着她一同回到了郁泽之畔。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殊十二温和一笑
“你看起来比上次好多了。”整个人就像是有了光彩,正努力的向前而行。
“只要有一线生机,我定会静待那个机缘的到来。”
倒是秦假仙一副见鬼的模样,绕着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圈,然后絮絮叨叨的开始废话,“还真是像啊...”
月澈笑不及眼底的扯了扯嘴角。
这群人真的能拯救武林吗?看来看去只有几位前辈最靠谱啊。
【第十六夜】
最光阴自从见到月澈的脸就一直沉默寡言,平常也不同她交流。月澈自然能感应到他的变扭,装出一副害怕这个人动手的模样,整日都躲在房中,甚少出门。
但她格外注意意琦行。
最光阴很介意她老是偷看意琦行。
走廊内,二人狭路相逢,气氛剑拔弩张。
“你到底为什么老是盯着意琦行?他每每来郁泽,你都要盯着他看。”他受不了她的目光粘在别人身上却总是故意忽略他。
“我的事情你少管。”
“如果你是廉庄,我为什么不能管?”
“说了多少次,我不是你要找的人。长了一张相似的脸就一定是她吗!”月澈有些抓狂。为确认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她昨天不断推演卦术至初晓时分才草草休息了一会。此刻她急着去找意琦行,并不想浪费时间和最光阴掰扯这些无关紧要之事。
最光阴见她态度极差,一时语塞。月澈始终不承认和廉庄有任何关系,众人轮番上阵试探也不见破绽,但他的直觉却越来越强烈,她一定与廉庄有关。
月澈见状,言辞也开始逐渐激烈,“你明明很讨厌我顶着她的脸不是吗?那日你的杀机不是装出来的,那为什么现在又要纠缠不放?既然这么在乎你要找的这个人,为什么要在人死后才来做这些事,不在人活着的时候对她好一些!”
“我...”最光阴无言以对,他亦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是他没有照顾好廉庄,辜负浑千手的信任,更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约定。若非机缘巧合下找回老狗的记忆,最光阴终此一生都不会再记得廉庄。
“我没有讨厌你...”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作一声歉意。
“你不必跟我说这些。我与你们非同道中人,暂居于此不过是有相同的目的罢了。待尘埃落定,我们各走其道,再无瓜葛。”
月澈说完便与最光阴擦身而过。
她能感受到北狗对廉庄的情谊,但最光阴没有。他对廉庄只有愧疚,目光与身影也只会与绮罗生同行,不会再留任何余地给旁人。
她不想成为最光阴身上的那份责任,这只会抹杀曾经的情分。
过去之事,停留于过去就好,让一切保持最美好的模样吧。
廉庄爱过北狗,北狗在乎廉庄,这就够了。
情是利刃,也是庇护;爱是掣肘,也可为助力。
但这人世间的情情爱爱,真的好麻烦。
她是生而无情的神。
伟大的月神,承担着保护苍生的重任,她不需要尘世间的羁绊。
【第十七夜】
发泄过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脸企图冷静下来。等重新振作之后,终于鼓足勇气找上了意琦行。
“剑宿大人,可否与我一谈?”
冷冽如霜的绝代剑宿缓缓睁开双眼,看到那位沐浴在日光中恍若神祇的少女,微微点头。
“那么我希望,今日的谈话止于此间,绝不可外传。”
“可。”
月澈心中如擂鼓作响,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她听过许多有关意琦行的传闻,但从未想过二人第一次见面就是为了谈判,不过好在他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不近人情。
只是…请原谅她必须隐瞒一些事实。
意琦行待月澈走后抽出了春秋阙,看着古朴的剑身映出自己的眉目。
一斩春秋定天下的神兵…吗?
【第十八夜】
“月姑娘真的不打算与最光阴明说吗?”
回房路上,月澈被绮罗生强势拦截。
好疲惫,为什么老揪着她不放呢?正欲反驳时,他的一番话差点吓的她脚下一软。
“廉庄,为什么不认我们呢?我们从未对你提起过要找的人已死,可你却知道此事。这张纸上的字迹也与廉庄无异,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见对方手中正是她昨日推演天命时曾用过的纸张,原本清脆的嗓音瞬间喑哑,少女垂下头颓然失去了所有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