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晚上才有空上微博了解节目现状的。

两人坐在四方的餐桌前，一人抱着一桶泡面。

即使是小鸡炖蘑菇味的泡面，潮生也依然吃得很香，保持着一种既不发出声音，又暴风吸入的速度，很快一桶就去了三分之一。

江珩重新装回微博，登陆小号，有人在火车站偶遇他们的微博现在还挂在热搜末尾，评论区简直就是cp粉的狂欢。

江珩的粉早就掉得差不多了，潮生在综艺吸到的粉绝大多数都是cp粉，少有的唯粉也不太能控得住事态，热评前几都是给大家安利cp的。

江珩顺着cp粉的微博点进超话，发现粉丝竟然有上万之众，置顶里主持人的入坑指南链接多到需要再上滑一次屏幕，下面的评论全是嗑拉了、嗑得****等一系列不文雅用词。

让之前不怎么关注粉丝生活的江珩简直没眼看。

江珩从第一个链接点进跳转开始看，一条长文看下来，手里的红烧牛肉面仿佛成了国宴。

与此同时，潮生也在0416的科普下点进了超话。

他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会因为两个人谈恋爱而开心的群体，尽管她们自己也知道是假的，但还是义无反顾地为此付出时间和金钱。

0416说，他和江珩的cp粉现在如日中天，网上冒出一股歪风，说退一万步来讲，江珩明明能谈到这么好的，为什么要去骚扰那几个丑男。毕竟江珩没出事之前，可是圈里流量和咖位并存的影帝。

“丑男”的粉丝破口大骂，说他们粉随正主，法制cp配反社会粉丝，不是谁都想和潮生一样卖屁股上位。

一开始，连提出这个观点的原博主也只是觉得这个脑洞很搞笑，所以才当个乐子放在了微博上，没想到一群乐子人开始认真分析起来，这才让这股歪风吹成了台风。

毕竟就算路人没看综艺，但大家都是玩微博的，谁没在营销号那见过潮生的直播截图？颜值和被江珩“骚扰”的那几个男艺人相比简直是next level。

不过路人也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拱个火，几方粉丝简直吵得跟微博世界大战一样。

但好在也算误打误撞地推动了任务进度，距离成功就只剩下60%了。

潮生看不太懂一些粉圈的词汇，特别是一个个加密般的谐音和缩写，对潮生这个“文盲”来说，就像小学生看高数一样让人眼冒金星，于是没刷几下就退出了软件。

***

潮生还在等着《逃离三次元》重新开机，他好继续去蹭饭拿钱，没想到反倒是他名存实亡的经纪人先打来了电话。

“是……潮生是吧？”

对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潮生看着手机备注上“经纪人王进”几个字，回了个嗯。

对面的男人像是吸了口烟，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能耐啊，都能攀上江珩。参天大树就算是枯了也能烧不少柴，干得不错。”

王进状似熟稔的“表扬”让迟钝如潮生也感觉有点不适。

“你有什么事？”

据系统给出的背景，原主从被经纪公司签了之后就一直是放养的状态，一年也难得见到一次经纪人。

本来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手里仅有的资源也都是任人唯亲，裙带关系简直缠成一团乱麻，原主被骗着签了十年的合同，每个月只能拿着2500的底薪想办法自己接活干。

公司签的人太多，心情好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触到霉头了就敲打一番，收点“违约金”。

《逃离三次元》也是原主自己接到的工作，火了之后这个经纪人倒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王进也懒得兜弯子，直接道：“逃三不会接着拍了，导演能不能出来还不好说。我给你接了个新综艺，大导演大制作。邱元求了覃总好久都没拿到这个项目，咱们公司也就只有一个名额，算是被你给捡到大漏了！”

潮生对在任务世界功成名就、青史留名没有任何兴趣，他的目标指向性很明确。

“江珩能上吗？”

王进被烟呛了一下，大骂：“你是不是炒cp把脑子炒坏了？？你回家过年也把江珩捎上呗？像他这种一身腥的，你能有本事吸到一次正向的热度就该烧香了，还真想绑定一辈子呢？”

潮生丢下一句“那我不去”，就果断把电话挂了。

这个王进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爱听。

挂了之后王进很快又打了过来，出于社交礼仪，潮生还是点了接通。

王进的语气不像一开始那么随意了，而是带上了几分厉色：“你别以为自己火了翅膀就硬了。这是公司给你签的项目，你不想去，可以，赔违约金就行。上节目还是赔钱，想好了明天中午来公司。”

说完不待潮生回复一个音节就狠狠报了被挂电话的仇。

“如果不去我要赔多少钱？”潮生放下手机问0416。

0416很快给出了答复：“按照您当初和公司签的合同，拒不完成公司安排的业务，需要赔偿公司五百万元。”

五百万。

对于现在卡里只有不到500块的潮生来说，钞票能把他整个人裹三层。

潮生初入人类社会就深刻体验到了没钱寸步难行的真理。

.

江珩知道潮生要自己去上节目的时候，突然有种被抛下的感觉。

就像是原本两个人在同一起跑线，一起打拼，却突然有一个人接到了更好的offer，命运从这一刻开始走向不同的节点。

这种落差感在看着空荡荡的狭窄房子时达到顶峰。

江珩不想再酗酒，每天失去意识混沌度日，只能通过抽烟来缓解心里的烦闷。

每次潮生工作完回到家，都会看到下面超市买的廉价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果然只要自己一离开，江珩就不会好好生活、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对江珩说抽烟有害健康、咱们没有钱了。

但第二天，清空的烟灰缸里就像是物资刷新一样，又重新变得满满当当。

潮生前几天出门是去和公司签合同和拍定妆照，明天开始他就要正式进组开始封闭式拍摄了。

晚上，潮生将卷起的被褥从衣柜里抱出来铺在地面上，刚清空没多久的行李箱又装得鼓鼓囊囊地立在门口。

铺好地铺之后，潮生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你不要再抽烟了。我要录的节目是全封闭的训练，不可以和外界联系，等录完我请你出去吃饭好吗？这次节目组先付了一半的钱。”

这是什么糟糠妻的人设，出去打工还要担心自己丈夫把自己养死，还得哄着他，说赚了钱带他出去吃大餐。

因为抽太多烟而毫无睡意的江珩漫无边际地想。

但随即脑子里有根弦被敏感的拨动了一下。

他坐起身来，眸光犀利地看着潮生：“全封闭的训练？你这次参加的是个什么综艺？”

自从知道潮生接到工作之后江珩就没有过问过节目的事情，直到潮生今天提起。

潮生有点高兴，0416说分享欲是人类社会维系感情最重要的手段之一，好奇心也是。

江珩终于对自己的生活产生了求知欲，这岂不是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又近了？

“叫《闪耀的星星》，是一个选秀综艺。公司说他们花钱买了一个进20强的位置，如果能够成团出道的话就可以赚很多钱了。到时候……”

江珩眉心狠狠拧紧了，抓起手机开始在网上搜索相关资讯。

节目组今天已经官宣了，挑了其中比较出彩的27位选手发了三条博文，大概是买了推广，加上是大公司和曾经出过大热秀综的导演操刀，赞转都破了万。

其中第二条的热度尤其高，因为潮生赫然占据了其中一位。

和其他公司默默无名的练习生或素人不同，潮生可以说是所有选手中目前人气最高的，他和江珩在逃三上的录屏养活了一大批营销号，再加上潮生的脸一骑绝尘，其他的8位选手被他衬得简直像路人。

江珩翻到官方的第一条微博，看到出品公司和导演，都是自己有所耳闻但不太熟悉的名字。

心里悬着的刀放下了一点，应该不会这么巧的。

江珩焦躁地反复跳跃APP搜索出品公司、导演和他们明面上能查到的关系网，直到确认确实没有自己记得的那些名字后才稍微放下心来一点。

潮生看见江珩按屏幕的手指都要擦出火了，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江珩将手机锁屏：“没什么。”

潮生方才后半截话说了什么江珩完全没听见，但估计就是一些关于赚钱和吃饭的事情，和潮生相处这段时间，江珩也算是对他小有了解了。

“你明天怎么过去？”

“节目组会派车到公司来接。”

江珩点头表示知道，毕竟就算潮生现在有流量，对于这种体量的节目组来说也只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非他莫属。

而且本来知道江珩住在这里的人就不少，如果被拍到两人同居，就连口口声声说着他们是真的的cp粉都不可能接受，江珩都不知道这些天潮生是怎么回来还没被拍到网上去的。

如果只是普通的选秀综艺的话，江珩有80%的把握，只要潮生没有五音不全和四肢不协调这种硬伤，出道名额几乎是铁板钉钉的。

如果潮生都不能站到光芒万丈的舞台上，那江珩想象不出还有谁比他更合适。

窗边挂着的布料应是从某张废弃床单上裁剪下来的，拢不住窗外的月光和灯光。

江珩背对着潮生的方向侧躺着，双眸在暗淡的房间中荧荧如豆。

他当年不是只有进娱乐圈一个选项，现在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