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昀从来都游走在临界点的校园账户上多出了好几个零。和他一起吃饭的周溪龄从来没见过谁的账户上能够有这样的天文数字，完全被震慑住了。

这三年就算乔昀每餐都去最上层专供家境最优越的Alpha和Omega的高档料理餐厅也绝对都花不掉这几个零头。

“小、小、小乔，是我眼睛花了么？还是机器坏了？为什么你的账户里会有这么恐怖的数字？”

这是不带任何歧视资优生意味的一句话，周溪龄敢打包票，如果是真的，现在的乔昀绝对是学院的Beta学生里最富裕的那一个，甚至，平日总爱拿鼻孔对着他们的某些Alpha和Omega学生也比不上他。

看清数字的一秒，乔昀脑中也浮现了同样的想法，要么是幻觉，要么是机器故障，然后——

他想起几天前，有些昏暗的Alpha临时休息室里，Alpha唇角含笑，优雅地自我介绍，一字一词都清晰无比，“我就是方逢。”

随之而来的，就是周溪龄未曾想到的第三种可能性：那时方逢将作为Beta的他拖入临时休息室里，对他做出了种种令他不适的行为，这就是所谓的赔偿。

只是毫不失风度地微微挥一挥手，乔昀努力了许久也未必能得到的东西，就这样轻飘飘落在他的怀里。

这种感觉……

“小乔？”周溪龄叫他，“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啊？”

乔昀收敛好在黑暗中潜伏时不经意展露人前的情绪，露出和平常一样开朗的微笑，“我没事，就是这机器的故障太离谱，被吓了一大跳。待会我去找老师帮我看看。”

“真的我第一次见那种数字，早知道刚才就拍下来了！”

乔昀和往常一样混在Beta学生里吃着饭，那串数字却烙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

尽管他不喜欢这个赔偿，但他不会去找到方逢坚持要他收回。

他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对立于这个学院所有学生顶端的Alpha来说只是抬手再放下就可以给予出去的施舍，低微的下位者为一文不值的自尊去拒绝施舍，这对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来说无异于一种挑衅。

何况，他也真的需要这笔钱，这很好地解决了他一直以来的窘境，他没有理由拒绝。

乔昀机械地嚼着无味的米饭。

*

总之，托方逢的福，乔昀接下来的小半个学期过得比之前要轻松，只不过他为了不张扬，在有熟人问他还能不能继续跑腿时，还是会应下来。

账户里的钱他也只是根据需求适度地用，没有因为账户里的金额大到吓人而过度挥霍。

再和方逢产生交集，已经临近圣诞夜。

圣诞那天正逢校庆，因而每年的圣诞夜学院都会组织盛大的晚会。其中最特别、也最令学生激动的一项活动是舞台剧——该舞台剧由文艺社的学生改编创作，不对出演角色的学生做任何性别限制，由被随机抽中的学生演出。

这样就意味着，这舞台剧是多半由A、B、O三个不同性别的学生共同完成表演的。

由于文艺社选中改编的剧本多为王子公主相恋一类的童话故事，被选中作为主角的Alpha和Omega在舞台剧结束之后往往又会暗中交往，于是这渐渐的在学校论坛里衍生出另一个校园传说：如果Alpha和Omeg能够被选中在圣诞夜一起出演舞台剧，并顺利与对方接吻，他们的爱情将会永恒。

对于平常被精密看管并被严格隔离开的Alpha和Omega来说，这绝对是能够邂逅命定恋人的无比浪漫的一个场合。

乔昀得知这个传说时，想的是：真可惜，今年的主角只是他这样的Beta。

*

学院抽取演员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按照角色顺序随机抓取学生的学号对应上去。通常在抽取的第三天文艺社才会张贴公告通知，但消息往往在第二天就完全泄露了。

今年也是如此，抽取结束还没过半天，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今年圣诞夜舞台剧的男主角是那位传说级别的Alpha方逢。但不同于往年，今年的另一位主角，不管其余人如何猜测询问，都没有办法得知。

在其他人火热地讨论另一位神秘的主角会是谁时，当事人乔昀苦恼地盯着手机里的通知短信，上面提示他已被抽选为主角。

今年文艺社选的童话剧本是辛德瑞拉，方逢演的是男主角王子，而乔昀——

他要饰演的正是灰姑娘辛德瑞拉。

乔昀叹气。

他并不喜欢方逢这个人，这和那天方逢失控把他带进临时休息室里的行为无关，他讨厌的是方逢那一种被良好教养包装得很好的傲慢。

他擅长用亲和的表情作为工具不着痕迹地去讨好周边的人，所以看得出来方逢和他是一样的人，一样擅长的伪装，只不过理由不一样，他伪装是为了掩盖真心，方逢疏离的伪装下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是优越感。

讨厌的人，讨厌的眼神，讨厌的微笑。

他讨厌方逢，为他们两个相同的部分，也为不同的部分。和那个人接触太多，或许会让他的情绪变得不稳定，这不是什么好迹象。

实在想不出来该怎么躲避舞台剧的事情，乔昀反而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

乔昀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解决的方法就送上门来了。

对面的Omega说：“我在文艺社的名单里提前看到了主角那一栏有你的名字，但到现在也没有谁知道你被选中了，如果你不喜欢，可以让给我吗？”

“我听说你很缺钱，我不会亏待你的，可以有偿跟你交换，只要你提，我都可以给你。”

学校里的资优生没几个，乔昀作为Beta长得格外漂亮的脸，穷得突出的家庭背景，之前还有让Alpha因为骚扰他而被处分的传闻，这些加起来让他在学校里也小有名气。

乔昀：“把名额让给你不会被发现吗？”

“不会的，我，我可以拜托文艺社的人帮忙改一下，不会有人知道。”

乔昀并不想和方逢再有关系，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不能感情用事轻率下决定，其他人是有特权的贵族Alpha、Omega，他却只是资优生，到时候如果出事了，他说不定要背上处分甚至退学。

那可得不偿失。

“被发现的风险有些大，我可能还要再考虑一下。”他说。

至少乔昀没有直接拒绝他，所以Omega没有不悦，点头说：“好，我等你的答复！”

看着Omega远去的背影，乔昀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如果没有那么多麻烦事，我还真想直接让给你。”

Beta顶楼的天台有两个可以下去的楼梯，Omega走了一边，乔昀就选择另一边，下楼时他从楼梯上面往下看。

看见几个台阶之下对他似笑非笑的方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