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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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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气尚重。侍人给贺瑾系上氅衣,伸手要扶他。贺瑾抬手拦了他的动作,问道:“折子递上去了吗?”

侍人低着头:“前几日就按着您的吩咐递了。八百里加急,现下应该快到元京了。”

贺瑾“嗯”了一声,没有再问话。

元京是大帛国都,真正的天子脚下。世家代代簇拥的地方,犹如花团锦簇的热闹。他冠的是舟庄贺氏的姓,可从未在本家久住。

他是贺家子。却是庶出行十三,更是卑贱的外室子,自小被贺家主君养在北川。贺氏人丁兴旺,光是长房嫡子就有三个,若不是看他有些用处,根本不会让他认祖归宗。

孔家小儿逼迫各县开城门,进而导致各地纷纷民乱,这事闹得人尽皆知,他们定然脱不了干系。届时,便是他上位的时候!

比他职位高又怎么样?死了照样一场空,孔家生前最重视的名声,现在都捏到他手上。

贺瑾无端畅快极了。前些日子贺家的仆从来通报,说贺三死了。嫡子又没了一位,这也意味着他的机会又大了一点。他愈想愈高兴,喜色都浮在面上。

侍人很圆滑。他见贺瑾神色有所松动,立马弯腰奉承道:“还是郎君有远见。早就察觉那孔家小儿的小心思,今儿又三两下就套出了他的话……除了您,还有谁配做这贺氏掌舵人?”

他这话正戳中贺十三的心窝。他瞧着那侍人说:“抬起头来。”

侍人应声抬了头,生的竟是一张祸国殃民的好脸蛋。贺瑾端详起他眼边的红印,记起他是自己从几日前的民乱里捡回来的玩意儿。

他没有续娶,为的便是个重情重义、洁身自好的好名声。但欲望总需要疏解,恰好近来盛男风,官宦都喜上秦楼楚馆看小倌,得权势的阉人养在宅子里的兔爷更是不计其数,贺瑾也跟着兴起。宅里养了十四五的少年,嫩得能掐出水。他不要十六以上的,也不喜体态强壮的。眉眼太硬朗的也不要。挑的都是纤弱阴柔,一只手仿佛就能把他们白皙瘦细的脖颈折断。

贺瑾自己就瘦削,身子骨因自小的家贫落了病根,小时被他人嘲笑“瘦猴”,这是他一生的恨,更不会放任一个康健强劲的男人压在身上。只有弱不禁风的少年才能让他有安全感和掌控欲。

他看得醉眼,心里头起了燥意,伸手去捏侍人的下颌,少不得摩挲几下,滑得像绸缎。他的手指顺着颈肩的线条而下,停在了锁骨的衣扣。“啪”的一声,扣子落在了地上,露了大片雪白的肌肤,凝脂如玉。此男身姿曼妙,柳腰盈盈一握,娇嗔起来更是媚态横生。

贺瑾手下动作不停,声音先哑了:“叫什么名儿?”

侍人在喘息的空隙回道:“既入了公子身边,便是公子的人。名字都由您作主――嗯……”

他的反应极柔顺,很叫人怜惜。他的手向下延伸至衣衫里头,刚要解结扣,便突然听得急切的脚步声接踵而至,接而是一阵沉闷的叩门声。

贺瑾败了兴致,心生烦闷,索性一脚踹开了侍人。男人被踹得泪水潋潋,却不敢呜咽出声,只捂着腰腹暗暗咒骂,还要笑着起身给贺怀瑾服侍穿衣。

他迅速理好衣衫,说道:“进来。”

只见手下人跪在地上,神色张惶:“贺大人——外头的流民突然又暴动了!他们开始砸官商的宅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更有甚者捆了官员怒斥……”

“什么!”贺瑾闻言大惊失色,“前几日还好好的,之前那些商人捐的粮安抚他们应当是绰绰有余啊?”

手下人身体发抖,始终不敢抬头:“大人,粮仓是空的……”

话音刚落,宅里瞬间陷入一片沉寂。贺瑾像是没有听懂,恍惚了一阵,向后踉跄好几步。

他想起商人捐粮后,他派人把官仓的余粮高价倒卖出去,好填账上的赤字。但如今粮仓都是空的,他得到的钱更是沧海一粟。

他派出去的到底是谁……

贺瑾愈想愈怕,他偏过头问侍人:“折子递上去了吗?”

侍人以为他不放心。因着方才刚得了宠,便娇嗔道:“您问过一遍了。早递了上去,现下应该到元京了。”

哪知贺瑾完全不复当时的怜香惜玉,一巴掌狠狠扇下去:“贱货!坏我好事!”

不过隔日,贺瑾便被押送到了他魂牵梦萦的元京。

“贺县令,已经有数人弹劾你倒卖官粮,捏造假账,贪污受贿,你对此可有异议?”

不知道哪个谏官的嘴皮子在动,贺瑾跪伏在地上,头深深垂下,整个人笼在殿堂的阴影里,耳朵里嗡嗡作响,久久不曾一言。他终于跪在了真正的天子脚下,皇帝离他不过数步之距。

又是一日早朝,卫叔儿看着阶下吵嚷的官员,眼皮子越来越沉,他听不懂他们到底在吵什么。今日早朝用时最长,龙椅硌得他屁股生疼。

为什么还在吵!为什么不能直接拖出去斩了?他好像还是贺家的人,为什么不能把贺家一并问罪了?

没有证据?一查不就都知道了,为什么没人去查!

他明明是皇帝,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过问他的意思!

卫叔儿手掌紧紧抓着龙椅,头痛欲裂。这是他的老毛病,自幼时便有的。头痛发作后,他精神愈发涣散,整个人看上去失魂落魄。

“…陛下?……陛下!”

皇帝回过神来,俯视阶下一周,不知道是哪个人发出来的声音。在他看来,所有文臣武将都是人物肖像上如出一辙的面目模糊,完全辨认不出。

他下意识张了张口,却又立刻闭上了。他根本不敢张嘴,他害怕说话。他什么都没学过,他怕一开口,别人就知道他是个草包。所以为了显得帝王的威严,他常常沉默。

殿堂便在他的沉默中寂静下来,天子没有说话,没有人再敢开口。

这时,一道低沉而温和的女音如水流一般缓缓淌出:“数罪并罚,先押到大理寺复审,此事蹊跷,必须彻查!哀家想,皇帝也是这个心思。”

那是一道自垂帘后传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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