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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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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元的县令叫张元元,是个胆小慎微的男人。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寒门子弟,靠着读书中了进士,原以为仕途畅通,从此光宗耀祖,哪想在元京一无背景、二无人脉,他又没钱打点关系,挣扎半辈子终于当了个县太爷。

庆元这地方说好听点叫僻静,其实就是个穷乡僻壤!这里的土地土质不好,庄稼种得少,天灾倒是常来,民风还很彪悍,所以人口极不稳定,大家都想往外跑。

他接任这里时处处都是百废待兴——虽说到现在也没什么长进。他一开始还想着造福百姓,但后来也逐渐懈怠了。年年考核都得不了优,无法调到京都,他此生无望踏出这个地方。

“你让我去造反?!”

张元元面上惊惶,脚下不稳,仿佛被人猛地一推搡,一连往后踉跄退了数步。

金带绣字一事发生后,谢通判气急败坏,立马打道回府。张元元自知大难临头,找来家中门客商量事宜。但他心里也清楚,小地方能有多少人才?这些门客基本都是在他家混吃混喝之辈。用处嘛,也就当个捧哏,在他说话发言时拍个马屁,他心里听着也高兴。而且人多力量大,收的多总是有安全感——结果现在要他们拿主意,半天放不出一个响屁,听说有人还打算连夜收拾包袱跑路。

他气得要死,又找沈从经来。毕竟这人在庆元的生意基本靠他在背后照顾,他有难,沈从经也别想好过!结果这人倒好,给他出了这么一个一鸣惊人的馊主意来!

“那此事先暂且揭过。”沈从经说,“你查好金带是在哪儿出的岔子吗?”

“查了。”说起这事,张元元便面露阴沉,“我手底下那个人,受了钱财蛊惑,把这金带暗中交予了县丞一段时日……真是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

“那便明了了。这县丞与你一向不对付,他性格本就跋扈,却受制于你,处处低你一头,老早就想着要踩你上位。金带一事一出,怕得不只是如今的当头一棒,更恐后患无穷啊……若你以后落到他手上,不知要受怎样的蹉跎呢?”

沈从经摇头叹息,又说自己的苦楚:“我是张大人这边的,县丞早就看我不顺眼,给我下了多处绊子。今早我过来的路上,便听到有人扬言要告我的商铺,此后怕也是多难……”

张元元原先还对她有疑虑,因为木箱里头有些物什还是她供上来的,这话一听,怀疑顿时少了大半,颇有些感同身受、同病相怜的意味。

“他怎么敢!”张元元又惊又怒,“我这还没倒台呢,他就敢派人来为难你,简直是明晃晃打我的脸啊!”

“要我说,张大人光明磊落,却被小人陷害至这般境地……”沈从经两眼一闭,开始背诵熟稔无数遍的稿子,语调抑扬顿挫。

“这庆元内,谁不晓得张县令爱民如儿女,但那县丞却常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百般阻挠你的政绩……如今百姓食不果腹,张大人倒是时时忧心,可那县丞——还在家中歌舞升平呢!”

张元元听她这话,倍感欣慰:“你说得是,现在庆元百姓凄惨,有一大半,都是县丞那个糟心玩意儿惹出来的!我所有命令,他几乎头一个反对!”

见他听进去了,沈从经借百姓之名提起浿安:“县丞这人心胸狭窄、目光短浅,只一心想着眼前之争,却看不到以后。有他那样的小人在,浿安的今天,怕就是咱们的明天啊!”

张元元迟疑道:“此话怎讲?”

“现今百姓多灾多难,别有用心之人极易闹事。届时那人振臂高呼,庆元必定大乱啊——那浿安不就是个例子吗?我听说,那挑头的人聚众之后,直接把县里头的官员商贾都杀完了——若任他们闹到了咱们县,后果不堪设想啊。”

张元元惊疑不定,一下子思绪万千。其实不止浿安,他记得南方其它郡县也有几场成规模的起义,而且并没有被镇压成功。

“主公!”沈从经不等他思考完,又接连躬身行礼,“恳请主公救我——救庆元的一众可怜百姓啊。若等那些流民打进来,不仅累及你我性命,百姓们也不堪其苦……只有主公这般的才干之人,才能领我们脱离苦海啊!”

张元元被她这一声“主公”叫得热血沸腾。他多年屈居人下,时常看人脸色、被长官羞辱,连同僚都敢驳他面子。他自觉才华横溢,却被迫屈在这个小地方,多少肥头无脑的长官都能压他一头,他还得笑脸相迎、简直屈辱!

若等他真做了主公,不晓得多少人要跪在他面前,听他召令……再说他已然得罪了上司,县丞那一干人不晓得会怎么借机整他,给他安一众莫须有的罪名,怕是免不了牢狱之灾,还不如就趁这个机会……

看他脸上神色一变再变,沈从经便知他心动,又直击要害:“此事一成,那县丞不就是主公的掌中之物,届时他还要想怎么讨好你呢。”

张元元被她说得心驰神往,但还要假意叹一声,拿乔几时:“我老了……”

沈从经在心底骂他不知多少句,面上却尽是敬服之色:“古有高祖亦是知命之年起草,最后成就一番事业。这正是主公的天命之年啊。”

他面色松动、心花怒放,但念及他贪生怕死的个性,沈从经又拿来一个长颈花瓶,伸出一手,掌上卧着黑石白玉各一枚。

“既是天命之年,那让天意来决定吧。大人连摸三次,若都是白玉,那想必就是上天的旨意!”

说罢,她便将那黑石白玉倒入瓶中,听得接连“哐当”的两声响。

张元元同意,一连摸了三次,竟都是白玉。

沈从经马上惊呼:“这是天降大任啊!主公天命所至!”

张元元一时飘飘欲仙,更觉自己非同凡响,正是天命之人。他摸一把下巴的蓄须,笑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温德六年四月春,庆元饥荒遍地,张县令强令县内各大小官员商贾开私仓粮食赈灾。地方官员及广郡通判上书参他贪污受贿、拉帮结派、徇私枉法、不服监察诸如此类的多条罪名。

朝廷派来抓他的官兵还在半路。这几日张元元正设立粥厂,施粥济民,百姓无不感动,常至衙门口跪谢。

他见时机成熟,就在门口披了一身白囚服作抹泪状,哭得情真意切,嘴里大声喊着自己不公的遭遇,听得围观的群众愈发共情。一时间满街浩荡,恸哭震地。

这时,有人见天上竟飘了一堆雪状的东西,大呼道:“四月飞雪,大冤情啊——”

众人此时激愤也随之到达顶端。有人开头,便有人随之响应。咒骂声如鞭炮点燃一般不绝如缕,终不见消散,以拥护县令为首的庆元百姓斩木为兵、揭竿为旗,正式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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