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发呆了。”
席莫白绕过尤若推开门，一脸自信笑容对着菜菜勾勾手，“来，干正事喽。”
所谓正事，自然就是要好评。他扶着墙站一会等菜菜出来，然后深吸一口气打开隔壁门，植物的清香和血液的腥味顿时冲出。
房间内从四面八方长出的藤蔓中央，悬挂着一个垂着头的“人”，模样很凄惨，甚至有的藤蔓穿过皮肤深入身体中。
仿佛察觉到来者，叶子颤抖着他的身子，轻微的浮动唤醒中央的“人”。
它抬起头，翠绿色的眼睛呆滞望着面前三人，空气好似都凝固了，刹那间巨大的藤蔓划破空气，默契配合着直直向着三人中央的席莫白袭来，看似柔软实则尖锐毫不留情。
席莫白眼中，藤蔓张牙舞爪，以一种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迅速逼近，却哐当一下撞在防护罩上，巨大的反弹力震地它连连后退。
中央的“人”得到藤蔓传导来的触感，缓缓抬头眼眸有一瞬间回神，沙哑的声音传来，“异能者？”
「叮～玩家清风茉白身份暴露，任务一即将失败」
「注意！任务一失败即副本失败！」
藤蔓在操控下缓缓聚拢在他身上形成四肢，指尖还挂着细小的枝丫，贪婪的目光毫不掩饰流露。
席莫白看着藤蔓人步步向此处走来，面带笑容并没有因为身份被戳破而慌张：“看向我。”
“我凭什么……”
话音戛然而止，藤蔓人的目光控制不住上移，最终与席莫白目光交叠，一种强大的力量控制着他的行为，并且很难挣脱。
席莫白眼眸中漩涡流转，深棕色的眼睛随着话音落下缓缓变淡，身下的手紧紧握着拳，疲倦如浪潮席卷而来。
心跳开始剧烈加速，眼前阵阵发白，咚咚的鼓声充斥着他的耳膜。
【宿主精神值降低，异能言出法随……】
他屏气凝神，注意力全部放在异能上，系统播报声停顿然后消失，仿佛刚刚精神值的骤降只是假象。
“看向我！”
陡然间，整个走廊的房间中，都回荡着席莫白的声音，他们重叠融合，怪物都不受控制看向门口那席莫白的虚影，数百双眼睛对上他的目光。
「叮～玩家清风茉白/精神值-5」
「叮～玩家清风茉白/精神值-5」
「叮～」
席莫白系统面板上，精神值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极限下降，眼前的色彩开始扭曲仿佛万花筒，只有一双双眼睛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这是席莫白强留下来的结果。
濒临崩溃的精神值下，席莫白的手被一双冰冷的手握住，那双手仿佛安定剂，下降的精神值缓缓停下，最终定格在「15」。
一个危险又平稳的数字。
席莫白分不清何为现实何为虚幻，【言出法随】和【一分为二】两个异能同时发动，再加上抵御藤蔓攻击的屏障，一共三个异能。
前两个最为耗费精神，但一旦开始便不能结束，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他极力辨认着虚幻和现实，在眩晕中寻找真切，紧紧盯着唯一的中心，张开口对着所有怪物说道：“贡献，你的玫瑰。”
玫瑰，代表着好评。但好评，不代表一定有玫瑰。
他需要得到所有玫瑰，不只是好评。
咚。
心脏此刻开始疼痛，印刻在上方的玫瑰图案若隐若现，注意力被打断，准备献出玫瑰的怪物神智即将清醒。
怪物动作一顿一顿的，仿佛再与异能进行对抗。
菜菜担忧地看着精疲力竭的席莫白，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率先挣脱控制的藤蔓人挥舞着藤蔓，想要借此空档除掉眼前这个碍事的人。
无数藤蔓凝聚一体，它们共同冲来。菜菜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先行动了。
没有犹豫，弱小的身板就那么站在席莫白面前，试图以身躯抵挡藤蔓的攻击。
直到看到藤蔓逼进时，菜菜心中的恐惧才开始放大，死亡的威胁冻结他的双腿，他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下一秒闭上眼选择不去看，颤抖的声音轻轻唤道：“莫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冲到前面，明明不想死，但却那么做了，不受控制。
或许没有莫哥的话，他连第一天都活不下去。
尤若抓着席莫白的手若是松开，输送的精神值便会中断，但不松开，菜菜就会被藤蔓穿心而死。
他低声：“席莫白。”
忽然，他感到自己抓着的指尖动了动。
席莫白眼睛很干涩，他在混沌之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是临死的呼唤还是纠结的选择，很模糊。
藤蔓人笑的怪异，要知道吃掉一个异能者实力可以大增，没想到第一个副本就让它遇到。
若是能吃了，往后它便可以称霸副本，哪还有怪物敢骑到他头上？！
“去死！”
它面容扭曲的可怖，藤蔓充满杀意，猛地穿过菜菜心口。
没有血液流下来，更没有一条鲜活生命的死亡，一把锋利的刀“铛”的一声插在墙面，深深陷入其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切了手臂的藤蔓人疼痛的大喊，凜普飞奔过来接住腿软的菜菜，满面焦急扒拉着怀中人胸口，检查是否有伤势。
“你疯了！就你这身板能挡住那玩意吗？？”
凜普的急切使他无法继续演示人设，但好像也无需表演下去了。
劫后余生，第一次被死亡威胁到的菜菜顿时被抽空，趴在凜普怀里大哭，“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凜普哭笑不得，不知该安慰还是嘲笑，“那你还冲到前面。”
“我，我……”
“喂！你鼻涕弄我手上了！！！”
“对……对不起。”菜菜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吸了下鼻子，“这下没了……”
“……”
局势再次逆转，所有怪物又重新被席莫白控制，这次是无法挣脱的，牢固的控制。
席莫白喉咙蔓延铁锈味，满嘴的鲜血盛不下从缝隙流出，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却是对他此刻所做之事最大的肯定。
他第一次因为运用异能而吐血，以后要多加练习异能，恐怕自己的极限根本不该止步于此。
“咳……”
站着的人忽然跪地，一只手还在被尤若拉着，一大口血顿时从口中吐出，神智缓缓归于清醒，但脑袋依旧晕乎乎的。
席莫白模糊的视线中，菜菜扑在凜普怀中哇哇大哭，断掉手臂的藤蔓人抱着手臂，尤若则是一直没松手，但由于干预玩家，系统给他的惩罚定是不轻。
而自己的心脏也在隐隐作痛，接连不断的系统音响起。
「叮～玩家清风茉白得到顾客好评！并获得顾客玫瑰花打赏！」
「叮～玩家清风茉白得到顾客好评！并获得顾客玫瑰花打赏！」
「叮～玩家清风茉白得到顾客好评！并获得顾客玫瑰花打赏！」
「……」
系统音持续很久，久到席莫白体力都快恢复，菜菜的眼泪哭完。
但席莫白最惊喜的是凜普的到来，他怎么知道这里会有危险？
也是……每个房间都有自己的全身投影，他用【一分为二】异能，把自己分成两份，又让被分开的自己再次使用异能，因为“席莫白”和席莫白本质上不是同一个人，所以并不占据异能使用要求。
但耗费的精神是扎扎实实从席莫白身上吸取，担心自己会因为承受不住而失败，所以找了尤若帮忙。
没想到还是出了点小差错。
席莫白目光涣散，看着死里逃生的菜菜，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在生长。
“快走！”
他撑着站起，走廊已经开始躁动，无数怪物敲击着门板就要冲出来，这是异能的副作用。
如此强大的异能，必然是有副作用的，那便是被控制的怪物躁怒值加剧，在接下来会变成不停挥舞武器的疯子。
凜普搂着菜菜站起，听了席莫白的话带着菜菜率先冲出房间，向着出口飞奔。
极快的速度让菜菜的怪叫被空气吹散，只留下颤抖的余音。
席莫白哪怕再疲惫，此刻不跑等待他的就是死亡，只得强撑着迈开双腿，回头却发现尤若没有要离开的念头，脚步顿了一下。
“它们不会攻击我。”
尤若靠在墙上勉强笑起，不让席莫白担心，系统的惩罚源源不断传来，他走不了也走不动。
值得庆幸的是，他也是怪物，所以怪物第一攻击目标不会是自己。
尤若道：“我待会去找你。”
席莫白点点头，拔下凜普扔出的刀就夺门而出，一出门就和怪物撞脸，毫不留情一刀砍在怪物脖子上，鲜血溅在干净的衣服上。
好心疼！！！才换的衣服啊！
一路上，他数不清挥舞了多少下刀，也不知道杀了多少怪物，身上已经被染红。
“莫哥！！”
菜菜和凜普站在墙壁前，没有离开。
“出口没开！”
听到这四个字，席莫白心下一沉。出口不可能没开，他算好的时间，除非开启时间变了。
他来到墙壁前伸手触摸，冰冷的墙壁就那么竖立在这里，挡住了唯一的生机。
若是这样的话，席莫白也不知道出口什么时候才会打开。
他回头看去，有怪物敲碎门，与早已出来的怪物汇合，共同向三人的位置冲来。
身后是墙壁，面前是怪物。
他们三人再怎么，也打不过这么多怪物的。
怪物……
对，我现在是怪物吗？
席莫白拿出玫瑰，塞到凜普手中，急促问道：“有提示音吗？”
“有！”
「叮～玩家屁p得到顾客好评！并获得顾客玫瑰花打赏！」
那就对了！
精神值降低，他被副本同化，此刻的身份是怪物，自然也能颁布好评。
但好评讲究一物换一物。
“差多少好评就给我多少东西，随便什么都可以。”
两人在口袋中掏来掏去，最终凑齐足够数量，满足系统要求换来好评。
“叮……”
眼前的场景忽然静止，有一只怪物近在咫尺下一秒就会扑上来，但此刻表情定格在半空中。
咔嚓——停滞的画面化作碎片炸开。
「叮～玩家清风茉白、屁p、菜菜获得五位顾客好评」
「请前往大厅寻找贪吃鬼，晋升正式工」
身后的墙壁不再是实体，三人一下被吸走跌在大厅，贪吃鬼就在座位上等待着他们。
听到动静，贪吃鬼转过头，面前放着两张纸，上面写着——正式工合同。
乌抚？
席莫白一下就认出来贪吃鬼的身份，虽然五官因为长大被撑开，但容貌还在那里不难辨认。
“正式工名额两位。”
席莫白三人来到乌抚面前，一张合同上写着席莫白的名字，另一张则是空白。
要从菜菜和凜普中选择一位转为正式工，而余下的……依旧是实习生。
会因为任务没完成而被困在副本里。
“经观察。”乌抚视线放在凜普和菜菜两人中间，“实习生凜普拥有转正资格。”
“我不同意。”
席莫白忽然出声，拿起合同撕碎，扬起唇角手撑着桌面，与面前表情平静的乌抚对视，“我说……我不同意。”
“莫哥你在做什么？！”菜菜捡起撕碎的合同，“合同撕毁就……”
“大不了我留下，这样不就都……”出不去吗。
乌抚眸光沉沉，没有认同也没有反驳，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般。
系统没有宣布任务失败，乌抚也没有拿出第二张合同，菜菜心中如同打鼓般，不知道结局会是如何。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后，席莫白把断臂和生锈匕首扔在桌子上，他相信乌抚认得这两样东西，“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成为贪吃鬼。”
“青青同意了？”
乌抚盯着生锈匕首的目光有一丝动容，但说出口的话依旧冰冷，“合同撕毁即为作废，此次无实习生转正。”
“不，我们都转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