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段家各处都极其热闹,矿上也在加紧赶工,店铺也搞了年节促销,整个段家都计划着年前交一份漂亮的成果,让段平生这个当家人开心。
西索瓦尼时不时会去段家的产业打转,因为得了段平生的消息,只要是他看上的东西,不需要付钱直接拿走,通通挂在段平生的账上。
但西索瓦尼对这些金银财宝倒是没什么兴趣,他近日来一直在研究段家的风水阵,旁敲侧击的从段平生那里得知,这阵是数百年前建造之人就定下的,后续段家只是又对其进行了巩固。
而那巩固之事早在段平生出生前,他也只听过,或许那个人都已经仙逝多年了。
从段平生这里得不到答案,西索瓦尼倒也没太意外,他本就对段平生没什么期望,研究段家风水阵越久,他越发现其精妙之处。
在翻看了许多阴阳风水学后,他突然意识到这个风水阵或许不仅仅只在段家,因为这个国家对人死后怎么处理总是有太多说法。
在他长大的地方,人死了就死了,不会考虑一个死掉的人埋在何处,怎么埋,陪葬用什么,但这里的人却认为死人也关系着后代的兴衰。
段家作为百年大家,或许这个风水阵也延伸至埋骨之地。
西索瓦尼是个想到什么就做的人,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拖延行事,用这个国家的话来说,叫做夜长梦多。
于是他假借年节将至,提出要去段家祖坟,看段家近年来生意下滑是否与其有关。
而对西索瓦尼深信不疑且对自己毫无自知之明的段平生立马就答应,且速度极快安排好行程。
年前一月底,太阳刺眼,但没什么温度,落在人身上也可有可无,只是风有些过大了,吹的路边的枝桠掉挂着,本就坎坷的路面上还散落着吹断的树枝。
坐在车内被颠的几人,胃里翻江倒海,全都沉默不语,生怕一开口秽物就从口鼻中喷出。
此行的除了段平生,还有几个段家人,虽算不上主要成员,但也都是手里握着店铺的旁支,得知要看祖坟,统统跟着来了。
他们作为直面钱财的人,早些年就发觉问题所在,只是碍于当家人的面,才没有说出口,而现在段平生居然提出生意不好的原因是祖坟出了问题,他们虽无语却也只能跟随。
段家祖坟是百年前一位极其有名的风水师看的地,坐落于古城南边山上,景色极佳,忽略那些坟头,此处可以看到整个古城至周边小镇的全貌,算得上赏景好去处。
不过自从这里成了段家坟地后,就没有外姓人敢随意到此。
车没法直接开到坟地,下车后还得步行一段路,西索瓦尼跟着段平生,朝着那块貌似有异的山头走去。
行至坟前,果然是一块风水宝地,四周几座山的生气源源不断涌向此处,而此处又与段宅生气相连,就凭着这风水阵,段家就算衰败,也都能延续百年。
虽不说大富大贵,但也过不上苦日子。
西索瓦尼站在坟地前,在众人没发现时手指一弹,放出小鬼,在数十座坟茔间穿梭。
除他之外没人能看见的小鬼突然停滞不前,西索瓦尼抬脚朝着那个坟头走去,其余几人看他动作,对视后纷纷跟上。
“西先生,这里有异吗?”段平生怯怯开口,他看着墓碑上的名字,这是他段平生的曾祖段功之墓。
西索瓦尼“嗯”了一声,他面色凝重,眉头微蹙,唇抿成一条直线。
段家几人看着他的脸色,疑惑的对视,眼波流转间众人心里生出杂念,难不成这祖坟真有问题,段功都死了多少年了,也没见谁说过有异啊。
“西先生,具体什么问题,可否详说。”主管运输的段利踌躇后开口。
西索瓦尼没有立即回答,他沉默的绕着段功的坟走了两圈,这坟建的极其豪华,墓碑和坟身都采用了顶级花岗岩,雕刻也能看出出自名家之手。
不过这一片的坟大都采用了同样的材质,以至于其虽然豪华却也并不突兀,若只从福荫后世的角度来看,确实没有太大问题。
只是这段功的坟,确实有些异处,其位置较其他坟相比,略高一筹,滇南少水,按理来讲段功的棺材应该不会被水淹,可这坟茔上隐隐透出的寒气,却昭示着坟地水气纵生。
西索瓦尼眯着眼放出小鬼从内穿梭而出,借着小鬼的眼睛,他看见这坟内确有怪异。
“此处不宜做埋骨地,只需要挪开两米,就不会影响你段家运势,”西索瓦尼停下脚步负手而立,“当年为你段家看穴的风水师,技艺不精啊。”
*
因那一日西索瓦尼的说辞,段平生吓得立马决定迁坟,当日随行的几人,私下对其有些不忿,却也无可奈何。
年关刚过,段家就风风火火的准备迁坟,置办了大量白事物品,搞得城内为了避免触到段平生霉头,早早收起了年节的喜庆物什,小儿也被教导不要在街道上大声喧哗。
农历二月初三,段家迁坟之日,古城人得了信,早早收了摊,将道路让出来。
再看这段家祖坟,段功坟头,撑起的棚子下十几个年轻壮汉手持锄头铁锨,将一块块花岗岩敲下,挖去泥土。
“啊,这棺材怎么都碎掉了!”
“尸骨也没了,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都没有。”
距离最近的几名壮汉停下手里的动作,面面相觑,这挖开的坟堆里,棺材碎成了烂木头,混入坟土,本应该安详躺着的段功尸骨不翼而飞。
青天白日下,头顶的阳光被棚子遮住,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之事的几人瞬间遍体生寒,手臂汗毛直立,他们退也不是继续挖也不是。
一直在旁边守着的段平生见状瞪大眼睛几步冲出,扒开壮汉,看着这尸骨无存的土坑。
他猛地转头,看向一边气定神闲的西索瓦尼,见到对方神色正常,他强制压下心惊,“西先生,您有所预料?”
“无碍,继续挖。”西索瓦尼冷静下达指令,“段先生不必惊讶,一旁等待就好。”
离得近的段家人看到眼前的景象本也被吓到,但都被西索瓦尼的话安抚下来。
壮汉们忍住恐惧继续挖,这棺材下的泥土呈现纯黑色,像淤泥又比淤泥更黏稠,一锄头挖下去,似乎还噗噗冒着黑气。
但旁边监工的那个大师并未喊停,几人也不敢停手,只得继续卖力干活。
几人挖了一个多时辰,坟坑已经盖过几人高时,挖下去的锄头碰到了某样坚硬的物体,铁皮锄头直接豁了个口。
壮汉拿起锄头凑到眼前,手摩挲这有成人拇指大的口子,这是挖到了个什么东西。
坑外的西索瓦尼看见异样,从身侧的工具里挑了一把完好的锄头,递给那个壮汉,“继续,把地下那个东西挖出来。”
等得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段平生早早差人搬了椅子在旁边坐着,闻言头凑过来,语气好奇的问道:“什么东西?我曾祖的尸骨吗?”
西索瓦尼摇头,“是个足以改变你们段家命运的东西。”
段家几人听到此话,内心所想各不相同,面上却都不显。
黑色的泥土被一点点运出来,坑底越来越大,日头也到了最烈的时候,坑底的壮汉们看着眼前挖出来的东西,手脚止不住颤抖,这不是惊喜,而是源于恐惧。
“挖出来了?”西索瓦尼来到坑边,看着那个无声无息静静沉睡的石头,笑意从嘴角延伸至眼底。
坑底的几人看着这块隐隐露出翠色的石头,猜测这不是等闲之物,而那个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的人眼底,也只有令人恐惧的贪婪,在埋骨地挖出奇石,或许是人的本能,他们知道今日大祸临头了。
段平生也站在坑边,以他的眼力见,一眼就看出那是还没切开就知道是顶级玉石的原石。
见惯了珠宝的段平生倒没有太惊讶,他只是有些疑惑的看向西索瓦尼,问道:“西先生,这就是可以改变我段家命运的东西吗,这只是一块玉石吧,有什么稀奇的吗?”
“当然稀奇了,这可是世间罕见的尸养玉啊。”西索瓦尼语气带着诡异的欣喜,他手抬起,从指尖释放出无数扭曲的气雾。
那些气雾离开他的指尖后迅速膨胀,转眼间就席卷过在场的上百人,只要被气雾进出过的人,瞬间就如同被抽干血肉的枯枝,薄薄一层干枯的皮紧紧附着在骨架上。
连哀嚎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失去了性命,距离西索瓦尼最近的段平生呆愣的看着那些人一个个僵硬的倒在地上,他张大嘴巴手指向西索瓦尼,磕磕绊绊说出:“你要做,做什么。”
“你真的是足够蠢,还能问出口,当然是,”西索瓦尼走进一步,仅用食指就压下段平生抬起的手,在他颤动的瞳孔里,悠悠说出:“杀了你啊。”
语毕,黑雾顺着段平生的手爬进身躯,在他似乎还没想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时,就掠夺走了他的生命。
不过一刻,地上就堆满了横七竖八的人,只是都没了人样,像一堆腐朽枯木,夹杂着贡品纸钱,杂乱无章的在无数坟茔间堆叠。
造成眼下场景的罪魁祸首,却怡然自得的操纵小鬼将那块人头大的石头从坑底抬出。
黑色的石头表面并不稀奇,但被锄头挖过碎掉一点的缝隙里,却透露出浓郁的翠色。
西索瓦尼手指拂过石头表面,感受着尸玉透出来的生气,他已经想好了它的用途,这被尸体浸透的玉,最适合用来养魂,他的斯美娜,肯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