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德自小生活就是尊贵的,器物用具也一贯都是独用且精贵的,是以他从来就有那种天生的霸道,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也不喜欢碰别人碰过的东西,更何况是去拥抱一个人!
不过,这次还是算了吧!锡德抱着怀里一直发抖的希瑟心想,嗯,是因为她的家族都是正直无私的人,父王也看重他们我才会迁就她的失礼的,不然的话……哼!我才懒得抱着她呢!
锡德在无边的黑色夜幕中鼓捣着心想,凉风从后背袭来,而胸前的温暖热源紧紧拥着自己,温热的气息还喷薄在心口的位置。
不由地更是抱紧怀中的温暖,一夜“惊喜”的锡德不禁疲惫地缓缓失去知觉,沉沉睡去。
锡德是被怀里的一阵晃动给震动到,而渐渐醒来的。
当他慢慢睁开眼睛清醒过来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是被他裹得太紧的希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而他正趴在她身上。
他们两人交叠着,不知什么时候,外衣也解开了,两件外袍把他们卷在一起,胸膛贴着胸膛,也亏得他们还是小孩子的年纪。
虽是有些尴尬,可寻常人家的小孩也不是没有这样打闹过的,只不过他们出生上层,甚至是自己的亲兄弟也不曾如此亲近过,自然感觉怪异。
就好比自幼便有自己床铺的人,当然无法接受和别人同寝的那样,这样一来,也还是有些羞涩的。
而锡德也挺重的重量,压在希瑟羸弱的身上,恐怕是难受的喘不过气来的,也难怪希瑟醒来后会忍不住一直翻腾。
锡德见此不由地脸色一红,立马就要爬了起来,只不过手才刚撑起来,刺骨的风似乎是从最黑暗的地底下钻上来似的,刺进脖子里。
锡德不禁缩了缩本来在外袍包裹下温暖的脖子,还想咬咬牙再起来的时候,就被躺在他身下的希瑟一下子揪住里衣的领子往下一拉,然后腰背就被死死地抱住了。
“就这样吧……这样不冷”
刚刚被希瑟一拉,一个不察脑袋就砸在她颈旁的锡德,还没返过神来,耳边就传来这一阵哆哆嗦嗦的声音,似乎她刚刚也被那寒冷给刺着了。
锡德本待还是要爬起来的,可见希瑟如此凄惨的模样,便是不忍了,只好静静地趴在她的上面。
也不敢用手撑起空间让风灌进来,只好假装忽略自己的思绪,只想着如何保暖地,两手抓着他们两件外袍裹和的地方。
锡德的外袍自是贵重又保暖至极的,希瑟的也没差到哪里去,攥紧上下贴合像个睡袋一般温暖,锡德以期给冷得嘴唇发紫的希瑟更多一些温暖。
只不过那温暖好像给的太多,还是希瑟孱弱的身体已经无法负荷了,希瑟本来还直看着上边的缝隙处,还会时不时地和锡德说话。
可到后来,她的眼睛就越来越迷离,倒似乎有沉浸在这冰天雪地的温暖怀抱里死去的征兆。
锡德是从未直面过死亡的,但他此时却莫名感觉到了越来越强的可能性。
他们躺在这冰天霜冻里才不过一夜,情况就已经要如此糟糕了吗?
锡德这样想着,认真扭头看向似乎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的希瑟,突然听到她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
锡德这才突然想起,他自己在出来之前是用过食的,而且因为“逃脱”了父母的管束,还多吃了好多东西,现在也不算太是饥饿。
可希瑟好像没吃呀!而且在早上母后差人送自己来的时候,就听见阿卜修斯老王爵在劝希瑟吃饭,可因为心系父亲在远方的缘故,一向孤独的希瑟老是不愿意吃来着。
算起来这也有一天两夜没进食了吧?锡德看着眼睛几乎已经快闭上的希瑟不由想到,又是怕她在自己怀里死去的,又是全身不敢动弹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情急之下,他只得堪堪地抬起一点头,吹向躺在地上直面天空的希瑟的眼,希望把她落满雪花的眼睫毛下的深色眼睛给吹得张开来。
果真,那有一点奏效。
锡德心里一喜,不由地又怕她昏沉睡去,只得绞尽脑汁想着问她些什么,好引起她的注意。
“如果你死了只能给这世界留下一样东西,你会留什么?”。
这话一出口,锡德就不由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还真是不该说什么偏偏就说了什么。
而正当锡德在哪里暗自懊悔的时候,却见本来目光都有些浑浊的希瑟,眼神却是短暂的亮了一瞬,然后她说了一个字。
“你”
“啊?”,趴在她耳边的锡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哈了一声。
而后只过了好久,他才好像明白了,难道说,或许是说,他没有听错,希瑟说的是他,如果她死去的话,最想给这世界留下的是他?
可,可他不是她的所有物啊!锡德第一瞬间就是这个想法,可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拼命地想着,又觉得难以确认而无从下手。
看着洋洋洒洒的雪花世界,锡德就不禁想着。
肯定是因为天太冷了,把我的脑筋也冻坏了,不然我怎么会觉得希瑟是在向我定终身的感觉呢!
锡德一个人混混沌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甚至都忘了早已经昏睡过去的希瑟,不知年月。
状态凄惨的锡德与希瑟两人是在锡德掉落缝隙的第二天下午才被人发现的,因为希瑟在缝隙的另一侧,用很多的树枝在雪地里插了很多求助的图形,这才引来了知晓他们失踪后前来寻找的人。
不然早就被雪掩盖了形迹的他们,就算在缝隙里待一百年,也没有人会想到他们就躺在那乌漆墨黑的狭小缝隙死去了。
才知道原来他以为“抛弃了”自己的希瑟,原来她的暂时离去只是为了做那些记号好让人找到他们时,锡德的内心是充满感激的。
而这种感激,在皇室人眼中是几乎没有过的,因为自古以来,皇权至尊,却从未想过会要感激手下人的“本职工作”,这只能说明希瑟的此番举动,还真是满满地暖了锡德的心了。
只不过还不等锡德知道希瑟情况,他自己被听闻消息后,心急如焚赶来的父王和母后带回宫了。
锡德被王后禁锢在宫里,除非养好身体不准他出宫去,所以锡德就算想探望希瑟也没有办法。
而随着国王和阿卜修斯老王爵的通信,锡德也第一次写信随去,却是听说希瑟病重,无法书写,所以没有回音。
不过绕是如此,锡德也还是坚持写着,以期到了春天却还是得孤单躺在床上养病的希瑟一些安慰和关怀。
这还是一向欢脱的锡德,第一次这般对某些事务如此“长情”举动,自是引起了国王文森特和王后罗莎琳的注意。
难得在王宫里窝了一整个冬天的锡德,也和从前觉得难以亲近的父王培养出来的以往没有的亲密,所以当问他为什么的时候,锡德一个板身,就堂堂正正地说道。
“我以后要娶希瑟的!”
天潢贵胄,锡德有什么想法说出来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可能,或者觉得羞耻,相反,依照阿卜修斯家族世代以来王爵及其族人的良好品行,锡德如果真的可以与希瑟结合,想必父王也是满意的。
也果真,虽然不知道锡德是不是小孩子心性,学民间小孩子自己喜欢上了谁就定亲的习俗。
文森特难得见一向自持甚重的锡德如此言语,加上希瑟的身份条件又的确很符合他的心意,也不知是真的所以太高兴了,还是说只是哄着锡德玩呢,反正到最后文森特憋着笑答应了,还风风火火地跑到寝宫告诉了王后罗莎琳。
罗莎琳和文森特两人可劲地问这锡德这些那些的,非要问出锡德看中希瑟的什么,似乎都下意识地忽略了那次雪地出行的事,惹得本来都不怎么脸红的锡德,脸红了整整一天。
而靠近京都东侧的阿卜修斯城堡里就没有这样的欢声笑语了。
自那天锡德和希瑟被救出来后,希瑟就已经命悬一线了,但生性遵崇王上的阿卜修斯老王爵并没有将希瑟的情况说明,也并没有想要卖弄苦功,只是将希瑟的情况说得好些。
只是一脚踏在死亡的另一边,后来又被抢救过来的希瑟,整天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地,虽然她闭口不语,但老王爵却是知道,她想她的父亲兰特了。
而一想到这儿老王爵就不禁气火起来了。
兰特虽是家中族人,也是坎彻的弟弟没错,帮些家族事务也无可厚非……可就是这次也是,明明坎彻早就被定为承爵者,希拉也一直被培养成为未来女爵地长大着。
可最后也是,明明这次招待锡德王子的事宜是希拉的事情,因为他们身份对等,也才能显示对王权的尊重,可希拉却被她母亲教导得像个不是承爵人般的小姐一样,最后竟然还把希瑟给推出去了!
就跟明明是需要未来王爵坎彻出去做的事务,也不知是不是嫌懒嫌累,坎彻大部分都是交由兰特代替的……
一个王爵,上要能做到无论皇者如何刁难,也要能够与之周旋矫正,下要能深入自己领地的人民,走巷穿乡地了解自己领地上的事务才能维持家族的繁盛。
而坎彻和希拉却和兰特希瑟对调了身份似的,一个成天待在家里,走马观花,一个养的跟个等着嫁个好夫君的精细小姐一般,通通都忘了自己的本分!
老王爵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脸色惨白却强自一股镇定意味的希瑟,想起她在雪地缝隙里的反应,不由地想起还未远归而来励精图治的二儿子兰特,心中有了决断,只是想起以前对坎彻和希拉的教导,又不免有些不甘心动摇自己以前付出的努力。
而最后促使老王爵下定决心的,是二儿子兰特在乡镇赶回来的路上,那马车被做了手脚死去的消息。
老王爵心里不免一阵钝痛,自不必说,本来他还是决定把爵位传给坎彻的,也好全了与承爵之人的空缺。
只不过或许是上天都要向老王爵证明他的决定是错的。
老王爵担心本就体弱的希瑟承受不住父亲死去的打击,所以吩咐了所有人都不可以告诉希瑟这件事情的。
只不过才不过一天都没到,他就无意中撞见希拉偷偷把希瑟父亲死亡的消息告诉。
当时的希瑟还因为一个星期前收到父亲说要回来时,还兀自高兴着,也打起精神来,肯吃一点东西了,而当希拉告诉希瑟她父亲早就去世的消息时,希瑟本来刚卷起卷面的叉子就不禁掉了地板,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随同掉落的,还有她大大琉璃眼睛里瞬间弥漫起来无比悲伤的泪水。
希瑟的脸一下子就低了下去,唇颤抖着,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而希拉却还站在旁边唇角不明地勾着!
也就是见到希拉的那个表情,老王爵第一次开始审视起来希拉和坎彻的人品了,而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们也的确“辜负”他的猜想。
原来老王爵以为就算坎彻希拉他们不适合当王爵,当个家中闲散之人也是不错的,反正他们本来也就没有办过什么实事,占着那个名头,以后对办事的兰特和希瑟施压可就不行了。
而老王爵以为他们是能理解的,所以就找了在家赋闲的坎彻商量了一下,可能隐晦透露出来的一点意思,谁知道不想干活却又想两头都占的坎彻,竟然先“下手为快”,把正赶回来看望女儿的兰特,给结果了。
竟然是他动的手脚,而且连希拉也试图在心智上压垮本就孤单的希瑟!
呵,真是一对有其父必有其子的父女,老王爵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古以来都是正业之士的阿卜修斯家族,竟然会出现这种“残缺败类”。
是以一生正直如栩的他,直接在大朝会上向国王文森特陈明了缘由,并决定把阿卜修斯家族的爵位传给年幼失怙的希瑟。
也跟着上朝的坎彻丝毫没想到他的父亲竟然如此决绝,不禁吵闹了起来,而阿卜修斯老王爵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他。
“我已经做到了作为父亲教导你的责任,所以我并不亏欠你的,只是从此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而且,是你自己把你作为主人的职责让给的别人的,自然那权利也不能由你享受……”
老王爵如是决绝地说着,脸上却是出现了老态龙钟的灰败,似乎也在二儿子兰特死去,而后又知道自己一向看中的大儿子、大孙女竟是如此不堪的人后迅速苍老了下去。
也没过几天,雷厉风行的老王爵将希瑟成为女爵后的一切阻挡,也就是坎彻一家人都给肃清了以后,也不过多久,就已逝去。
偌大的阿卜修斯古堡里,竟然唯有希瑟.阿卜修斯女爵这一个小小的,又孱弱的女主人在了。
斯图加尔王朝的三大王爵之首的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