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惊羽抿了抿唇,停了一会,坐了下来。
听证会负责人的声音传了开来,“现在,如果有谁对案件有任何疑问,可以提问,我们将一一回答”
负责人话还没讲完,就有一大片的手举了起来,云开雾也由Alex双手帮着他举了,只是张惊羽先点了坐在前排的李如兰的爸爸。
“没有凶器,是不是有李慕白勾结男人,把人强jian sui尸,甚至将凶器带走的嫌疑?”
现场的所有知道的、不知道的人都被他如此震撼消息惊呆了。
Alex眨了眨眼,对云开雾道了一句“他可真狠心说的出口”,云开雾不置可否。
Alex倒是大约明白了,李如兰小时候本就不洁了,长大了也不可能嫁给任何高官世家给他提供助力,而且他本来娶李如兰的妈妈也是因为她的官宦世家,后来才当上副市长的,现在有另一个机遇在前,怎么会狠不下心?
“难道不是吗?”,李如兰父亲嘲讽地刺了一句。
张惊羽看了一眼家属民众席位上眼通红看着自己的人们,不由地咽了咽口水,只好点头,承认这未说出口的事实。
“我有问题”,云开雾没等张惊羽回答什么,径直站起来说,“李慕白定罪了吗?”
张惊羽摇了摇头。
“那她不是罪犯,为什么戴着手铐?”
云开雾淡淡一句,“在华国刑法中,未被定罪的嫌疑人只有在刑讯或转移时需要戴着手铐,如未被定罪,不得在公共场合对其本人未有的罪行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
张惊羽一噎,不知如何回话,众人想想倒也真是,只不过这种小事倒还真没人在意,所以以往有人觉得不妥,却从没人提过。
张惊羽自诩公正无私了,所以见此只得让警卫拿上解了手铐。
张惊羽原本以为云开雾的发难不会太猛烈,没想到和李如兰她爸那样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么一下,就让自己不得不解开李慕白的手铐了,还真不是盖的。
云开雾而后微微侧向就近的媒体。
“我还想请特派员解释一下关于李慕白被非法监禁,以及听证会过后的去向;毕竟张特派员说过每个人的生命权利都是神圣,不可叠加能够取代的。而且不是也没有证据指向李慕白就是犯人吗?”
张惊羽为难地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道,“额,由于此次案件的特殊性,我们的办案人员需要更多的时间,所以……”,张惊羽有些艰难地想要把话继续说完。
“所以是能力有限不得已而为之?”
云开雾开口,“也是,承认警队的差劲,总比承认执法人员知法犯法的好,对吧?”
李慕白只听到沉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荡在整间会场内,不由发抖的手指也慢慢恢复过来了。
“无论是大案小案,法律都有相对应的规定给足弹性限度;就连当初X省11人连环杀人案件的嫌疑人拘押,都不过是延长三个工作日……而这次嫌疑人李慕白的拘禁时间,就算从3月7号开始,到今天警方已经非法拘禁了李慕白9天之久”
云开雾如是沉沉道,清越的声音回响在这偌大的听证会场上。
张惊羽目光闪了下,“但其中有几天是要去首都确认一些事宜……并且,我们保证在听证会完毕之后,会按照相关规定处理”
“虽是那样说,但也不是协助调查,而是强行带去的了”
云开雾轻笑一声。
“我实在不明白,怎么就不能把人放了呢?如果嫌疑人不肯配合的话,还能告她妨碍公务,藐视司法权威再抓起来好好齪磨……这不放了,省了叫人通知的跑腿费,却是连正法的心都扔了”
说到此,云开雾摇了摇头。
“而且听证会后按照相关规定处理,是怎么处理?不是应该当庭释放吗?又没有证据不是”
云开雾眼睛直视张惊羽,心里却冥冥生出了一种豪情万丈的感觉,仿佛在这万千人手下救走了李慕白,比当初救了自己那般更加庆幸。
李如兰的父亲从一开始就被打断,甚是不满。
但他收到了暗示,上头的意思自然是不愿多提及毒品的,不让云开雾发问,他能多混乱视线就多混乱一点。
“我的女儿,从小像朵鲜花那般娇养着,连打针都怕痛,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冰冷地度过了最后的时光,比起这个,她那算的了什么!”
李副市长一向温雅示人,说这话饿这次却是义愤填膺。
云开雾也丝毫不让,“如果李慕白也是无辜的,你又凭什么平白无故让她浪费这么多生命陪你耗?张特派员曾说过,每个人的生命权利,不是靠叠加就可以藐视的,没有人有资格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你觉得那没什么的话,那为什么不放了她?如果放了她,那好像也没什么吧!”
张惊羽虽然知道今天会有很多人不对盘,但却没想到情况如此。
家属民众席上的孩子母亲哭红了双眼,也许在为那逝去的岁月,曾付出的爱。后排一点的记者因为不知道这么劲爆地消息,有些没反应过来,只准备了一些平和的问题而不知所措。另一排的警区代表则正襟危坐在座椅上——事实上他们除了正襟危坐也别无事情可做了。
“云开雾你别太过分……”,李副市长试图拿出上位者的权威。
“你才是吧!让我想想,是因为你要对手下的家族有个交代,还是因为是政府的意思,因为那个神秘男人的血液,担心牵涉太广,还没想好和□□翻脸,所以才不想负责?”
云开雾毫不负责任的说出令人目瞪口呆的话,任现场一片唏嘘,自己却是一脸平常。
听证会举行到最后,如愿的按照云开雾所设想的那般,李慕白被无罪释放了。
而李慕白只被告知需要随时听候传讯,就被挥手赶着离开了。
Alex看着傻呆呆站在庭中央的李慕白,继而被媒体,和逝者亲属围了上去,像是小羊羔被狼群围上一般,刚想上前。
云开雾伸手拦住了他,“我们走”,然后他只再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匆匆挤过来的Perry还没站稳,只得又跟着长腿二人组离开了会场大厅。
按常理来说,为了保护证人,F市警方会暂时将李慕白带到后方去再释放。
但因为云开雾激烈的言辞,和李慕白这个让他们警队丢了颜面的罪魁祸首在。
张惊羽在手下过来询问的时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管她呢,就把她放在那,免得说我们偷偷把她藏起来了”
一干人走的很是干脆,云开雾也就很放心地走了。
“你这么上心,干嘛不等她一下?”,Alex追上走在回办公室路上前头的云开雾道。
“她会找到回去的路的”,云开雾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到书桌旁边。
“那也是……可她又没有住的地方,怎么回去?”,Alex百折不饶。
云开雾拿起资料的手一顿,似乎犹豫了一下,但却马上恢复。
“我们现在该做的是查清楚那个李佳轩的事情,而不是被别的事情打扰”——更何况如果她会找不到住处,那也不是李慕白了……
云开雾叹了口气走到了分析板上,看着Alex和Perry。
“这不是西国,不是我们的地盘,而且我们同华国的外交也有些问题,也不能随意猜测,以免他们有机会指责我们干涉他们国家的司法”。
云开雾顿了顿,“所以,我们只能确认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能将李佳轩抓捕——但这次,我们必须用正规的方法,就算麻烦点也不能气馁;我们并不是他们的真兄弟,做错了是会被揪住不放的”
云开雾眼光意味深长地看着有些一愣,明显吓到的华国人Perry,还好补充了一句,“虽然这是换做我们也会这样做的事”
云开雾挑了挑眉,抬头看着窗外那棵高耸的银杏树叉刚好网罗住了一支电线杆。四通八达的直线向四方箭行,仿佛可以看见细细的蓝色电流穿过跳跃,律舞,将激舞的信息作为一种符号传递到每个人的手上。
3月22日,阳光晴好。
李慕白从街角的一家理发店里出来,头上还有那个女老板给她强烈推荐的一款迷迭香的香精油味道。
是的,李慕白去剪了头发,把原本紧紧束在脑后的马尾换成了中分长发。
拜她从小所受到的影响,李慕白也不记得她是从哪里听来的,反正从监狱里出来就要改头换面才算新生。
李慕白不太相信气运,神学之类的,但心中总是隐隐有那么些感觉,好像有个人在告诉自己该怎么做似的,大概都是随波逐流吧!
只不过李慕白一出门就有些后悔了,她好不容易才养长了点的头发又短了,本来她还等着留再长点可以卖钱也说不定呢!还真是。
但她很快就把这年头撇到一边,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顶宽边的深绿色帽子,加上一身的牛仔,活像个到处采风的女摄影师。
只见她静静地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从繁华的城市中心挤上拥挤的公交车,眼看着跟着自己的便衣警探快要跟不上她跑的速度了,她还特意停了一下,回头看他。
那个年轻的便衣被看得愣了一下加紧冲了上去,才算跟着上了去问经大学的车。
年轻便衣大抵是第一次上岗,又太过慌乱,不时扭头去看坐在车后排的李慕白,李慕白也这样看的不舒服,也是屡屡抬头看他。
年轻便衣大约觉得自己并没暴露,最多像是个爱慕她人的跟踪者,说不定李慕白就是这样觉得的,如此,年轻便衣倒没一直回头看她。
不过年轻便衣注定是要吃这一亏的,因为待到问经大学站到了的时候,年轻便衣突然回神,朝后排看去,却惊讶地发现李慕白早就不见踪影!
然后才反应迟钝地想起好像不久之前是有个人推了自己一下,但他想着公交车上的推搡很正常,就没多想,难不成她是那时候下车的?
年轻便衣越想越觉得自己蠢笨,后悔不迭。
李慕白倒不是真的甩掉他的,她本来还想说有个警察跟着也好安全一点,不过他没跟上来,也没什么差别就是了。
托李慕白记忆力好和擅长克制的福,李慕白对于只要不是奚落到她面前,甚至是奚落到她面前的人,也只不过是默默走开而已。
因为她见过太多,比这更不好的事情,也无法改变她这对于任何事情都死气沉沉的态度,所以基于上,她本来就对大多事不是很热衷,也不会多想。
李慕白是在问经大学站前三站下车的。
问经大学的右侧是沿着公路的走向修建的,周边是很多的山林环绕,从山路走的话,自然有无数的入口。
李慕白从一个小巷走进去,翻一个小山包,就可以从体育馆的破洞围栏里进去,穿过雷泽湖,再去她的宿舍。
算盘打得很好,也做的很好,她坚持着跋涉,很快就从山包那头翻进了学校,只不过没想到再看到雷泽湖时,她却没那么潇洒地直接走开。
李慕白擦了擦流下脖颈的汗水,从草丛里钻了出来,把身上的衣服拍了拍,仿佛又回到了这三年多来无数个日夜中,待在这雷泽湖的某个其中一天。
微风轻抚,满目苍绿,雷泽湖边的白桦林和杂树林交相掩映,带着凉意的风就从那树林的缝隙里吹了出来。雷泽湖边艳阳正好,湖边上的斜坡草地星罗密布着各式各样的园艺造型。
李慕白就堪堪地站在那里,任凭波光粼粼恍惚了神思,周围的椴木香气,和阳光的味道糅合,浑然一体。
而李慕白的身影一动不动,隐于冬青团树后,却仿若遗世独立。
虽然李慕白放空了自己,但她一贯不会是那种全身心放松的人,余光瞥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不经意地朝自己靠近。
李慕白心中蓦地想起警局里他们提到的那个神秘男人——李慕白虽然不曾意识过有男人的存在,但却并不代表她自傲到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雷泽湖旁现在没什么人,李慕白想要从反方向离开,压着帽子穿行在高大的盆栽中间。
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却不见踪影,李慕白一阵心慌,转过一个大团树丛又撞上一个人,李慕白走的太急,结果一下子刹不住,坐倒在地上。
李慕白真是有些气火。从小她就深感到对自己命运无力掌控的无奈,所以自从自己有能力养活自己以来,就把自己的生活严格把握的仅仅有条,从来都没有这样狼狈过、恐慌,触碰到这么多尘土,榆木气息,未蒸发的沾染了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