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
但现在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了,这条环城高速路因为华国和西国新开通的海底新航路的开发而闲置下来,人烟甚是稀少,显得有些荒凉。
朱鬼柳稍微往远处探了一下,没有看到任何车辆经过,重重叠叠的山坳也没有任何车辆即将行驶过的样子。且最近的警亭离这里也有十三公里远,就算她现在叫人来也来不及了......还真是,一片糟糕啊!
朱鬼柳独自蹲在这凉风如月的高架桥上,身体颤抖,心里有些微的害怕。
但她眼一闭,想起她这一生致力于司法,和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再睁开眼时,她的目光于是变得冷静锐利。
她沉了沉心,伸手把仍在闪的计时灯的电线扯断,频繁亮着的小灯一下子就灭了。
然后朱鬼柳小心翼翼地从车里拿出挎包,飞快的穿上披风外套,再往回跑,跑到了那高速路与山腰间穿过的护栏——那里是可以向下延伸到山谷的一处连接。
她取出手机,有些哆嗦着给自己警局发了个一级案件通报的特讯后,怕手机突然的声响影响救援,于是就关了手机大部分功能,只留下了卫星定位。
然后她从包里取出从未用过的手枪,看着那枪在如华的月光下闪着锃亮的光芒,不禁有些紧的喉咙感到了不适,让她忍不住想咳嗽一声。
但朱鬼柳甩了甩头,把这些瞬间抛在脑后,只是握了握拳头,暗暗鼓舞自己。
下定了决心后,她利落地从护栏处翻到了山腰上,顺着山势向下,飞快地到达了刚刚观察的空地边缘。
月光亮如白昼,朱鬼柳却是尽力压住自己的喘息声,蹲在草丛里。
然后她默然抬头向上看到自己刚刚站的位置——还好,连接在两座山间的架空路段有些繁复,几乎没有人会在意到那个靠近护栏的临时停靠点。
朱鬼柳收回心思看向空地,拨开遮挡视线的草丛,她只看到那辆加长轿车的残影,而那些刚刚驻守的歹徒却丝毫不见踪影!
她不敢走出去查看,只好换了个角度探了一下,这一下就看见了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被爆头的司机和保镖模样的人,轮胎旁还有一滩滩血迹,斑斑驳驳的是一个匍匐倒地的保镖,加一个横卧在车座后排尚未走出的手下。
朱鬼柳依稀记得那个箭头车标牌子的车名,但却想不起来,不过现在可不是考她记忆力的时刻。
虽然时间紧迫,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穿过空地,而是从草丛边缘绕进刚刚他们消失的那个树林方向--毕竟虽然绕得远了点,但胜在安全。
莫城地处华国首都边界,但却是一片工业化趋势下难得森林覆盖率最高的地方,至今为缓解首都空气质量指数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而对于从小就住在山城里的朱鬼柳来说,她的方位感和认路分析本领必须得要好,否则她一出门就会迷失在不尽相同但却类似的街道里。
朱鬼柳小心翼翼地靠近刚刚他们消失的地方,竟然看到了细微延伸而去的独轮车轮印,只是在蓬松的落叶上并不明显而已。
她心思电转,意识到那群歹徒大概是把那些人运到了其他地方,暂不作处理。
那么他们应该还是活着的……她暗暗思量着。
只不过朱鬼柳看了眼那个高大崎口树木下渗人的黑暗,就不禁有些瑟缩。浓密的树木遮挡住了大部分光线,一丝丝阴凉的风从树林深处吹了出来,像是迎面袭来的夜叉。
朱鬼柳不由地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眼神复杂地看向黝黑森林的缝隙里面。
老实说,她是有点想等着警队来再一起搜寻的,毕竟她一个人追不追得到还是另一回说,就算追到了救不救得了人又是另一回说。而如果搭上命还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悲剧的发生的话,那她真的会一辈子都活在这个噩梦当中的。
也就是这一瞬间,朱鬼柳似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作为一个“机器人”来说她也是有情感的。一向标榜正义,主张克制黑暗势力带来的恐惧,且强调司法公正的她居然也会怕死!
这点想法现在看来未免显得有些可笑,她还以为她总算出尘了,却没想到自己也是自私自利的。
简直难堪。
而同一时间,莫城七局警务办公室里,今夜负责接受警讯的处理的警员安秀禾正躺在椅子上翘着腿,偌大的警讯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在,没人和她说话,她也照旧做些其他的事打发时间--因为莫城七局的局长对于这个警讯处的看法有些鸡肋,所以配套设施并不完善,活脱脱像是摆门面的一个存在的地方,是以只有一个女警也不奇怪。
而无所事事的安秀禾在刷手机间隙、百无聊赖的时候,偶然看到一条红色的一级警讯警告的时候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扔到地上。
她父亲是莫城七局的警长,当时毕业安排她到这个闲暇的职位时,安秀禾是不满的,只不过她没什么惊人的特长,而一向正直的父亲这次也是好不容易才利用职权帮她的,所以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华国每个警局都有自己的警讯处,以供警队人员在外执行任务或者是平时有危险时,没有时间或者无法出声提供的寻求支援通道。
普通警员发来的,如果不是重大案件,一般也是归做普通警讯,名字字体都是灰色的;而中层人员的警讯名字和警讯一般是橙色的;除却高层人员的名字字体是绿色的一级通报,红色的代表警讯的高严重程度以外,如果类别都是一般案件,那么优先从高层开始通知处理。
案件的重要级别也是如此,如果是重大案件的话,则按照案件级别优先处理,所以像朱鬼柳这样的红色一级警讯,绿色一级通报的性质来说,属于特讯,异常重要。
可安秀禾也不知怎么地,眼眯了起来,只盯着大屏幕上那象征通行第一的绿色名字时,不免红了眼。
朱鬼柳明明也是一事无成,只不过会写几篇文章口头说说而已,却当上了莫城七局唯二的警司。连自己兢兢业业的父亲安国志从警三十多年也不过是警长而已,同样乳臭未干的她凭什么能够那样?
她不服!
莫城七局警员配备稍逊首都一筹,但因为太过接近首都,也是很重要的部署力量。
而莫城其他六个警局大都分布于南,资源配备也没有那么重头,所以莫城七局还算是很有名气的--起码对于莫城来说是这样的。
华国规矩,每个警局只有一个局长,两个警司,接下去就是三个警官,至于警长,警察,警员,和义警都是浮动变化的。
局长自然代表警局,不过不是最高决策者,主要是负责出席同部级的会议,和发布重大新闻的中央指派的文官。
而警局里的大事决策则需要和两个警司一起决策。莫城七局的警司郭斯嘉就是当了了七年的特种兵,去年才转业为警司的,不过在局里的地位甚至不如”浸淫“莫城警局多年的朱鬼柳!
郭斯嘉虽是特种兵,皮肤却是难得的白皙,温雅,人也不同于那些兵营里豪迈的大老粗,反而有些独有的秀丽,安秀禾一想到他那带着笑意的眼就不由地脸红......
而朱鬼柳,安秀禾一想到朱鬼柳在郭斯嘉请教她司法的时候,还一副不情不愿、傲娇的样子就不禁恨的牙痒痒。
而且她们警局的局长也是新调来的,很多问题也需要征询她的意见,搞得朱鬼柳反倒像是莫城警局的老大似的。且朱鬼柳底下还有三名警官是负责警局里大小事务的执行,秩序维持,围着她打转,简直对她视若神明!
至于下面破案的警长等,朱鬼柳让他们逐级管理。而自己的爸爸安国志,在莫城警局警长位置辛辛苦苦坚守三十多年来,朱鬼柳却一点给他晋升的意思也没有……
安秀禾一想到这就恨,而且恨的咬牙切齿。
是以朱鬼柳作为七局的唯二警司,她的手机上也有专门通道向局里发布警讯——名字是绿色,警讯信息因为事件异常特殊所以是红色字体,在一片空白跳动的液晶显示器上异常醒目。
可坐在那里几年都没遇上过三级警讯的安秀禾,不知为什么就是对那无感了,既不报道,也没动作,反而嫌那东西跳的刺眼,把它删了!
朱鬼柳是不知道她人缘这么差,竟然在这种事上被坑了一把。但安秀禾似乎也并没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单方面的认为找到机会赚回一把了。
如果安秀禾知道她这随意的举动,将在以后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时,她肯定不会这样做,但人事就是这样,后悔是没用的,在事情到来的时候,也只能承受。
朱鬼柳还不知道安秀禾压根就没上报的事,心里祈祷着他们那个闷骚的中年局长,和老是爱斜眼睨她一副傲娇模样的郭斯嘉警司刚好都在,能看到她加注“猜测六名配枪男子,或以上,人质多名,不知何事”的信息,而且重点是在配枪上!
天知道华国禁止枪支的法律有多严苛,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歹徒,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地在离首都这么近的地方,又恰逢西国重要人物来华的时节为非做歹!
寒风瑟缩地刮过,朱鬼柳躲在茂密树叶遮蔽的大树上瑟瑟发抖,努力克制身体的抖动却停不下来。
事实上朱鬼柳并不是被吓得,只是因为她的身体偏寒性。这树林常年不见光的密林阴冷,时值寒月将近,又是深夜,枯涩得把她给冻的!
刚刚她也是一路追踪着独轮车印过来的……不过她不是正儿八经警察招收的,也分辨不太清楚那些,能找到就不错了!
赶路赶得有些累极了,她也就怕就算赶上了也没力气周旋,所以追到一处山坳的时候,她想了想,便停了下来,然后爬上了一棵位于地势高的、视线开阔得可以看到三面的环境的大树上。
只是她好不容易爬了上去,还没歇一口气,就听到隐身的山后不远处远远有一团声响。
朱鬼柳冷得牙齿有些打颤,偏偏因为从没有过这么大运动量,又出了一身的汗地,浑身难受得紧,目光幽幽地向后看去,朱鬼柳小心地隐藏身形。
只见树木丛生处,明亮的月色也无法完全照亮丛林里的世界,茂密的树林间隙,每棵大树与大树的边缘都会撒下一圈光亮,照亮了幽暗树林,给难以分辨的暗黑世界带来一丝光亮。
幸而他们停在这里没有动作,刚刚未看清的情况,朱鬼柳现在倒是看清了。
歹徒仍是刚刚的布置是四个人各守一角,两个人站在中间似乎在捣鼓着什么。
那些被劫持的人共有四人,其中一个头发牢牢盘起、典型西国气质的女管家模样的女人被推搡坐在地上。
而一个异常凶猛高大的保镖模样的人则护在了一个年轻白皙的男子身前,那男子的脸庞低垂,看不清样貌,但看来应该是他们挟持的重要人物。
朱鬼柳之所以会这样猜测,是因为那个年轻男子即使狼狈的坐在地上也还是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气自存,是以朱鬼柳的目光不由地在在那年轻男子身上多停留了一会,才转头看向刚刚那个摔得头破血流的那个白发老者。
那老人早已然晕倒在地了,朱鬼柳心里一急,担心再这么下去那老者说不定还没等到救援就会失血而亡了。只是她现在也没办法,一个人上去对六个人无疑是送死的行为,说不定他们本没想要杀人质都被她连累了。
思念至此,朱鬼柳决定暂时静观其变,再做决定。
昏暗的树林残影下,中间的那两个歹徒开始将绑好手脚的人质们归在一起开始发难了,这次朱鬼柳离得近了些,却也只依稀听见了只言片语。
“离间……你再不交出来,我就毙了……”
“你以为你很厉害吗……谁叫你来这里……”
那其中一个歹徒拿着枪,枪口指着那年轻男子的头,不停地戳着,质问着,连朱鬼柳这种克制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觉得气愤侮辱,那年轻男子却只是冷漠以对,仿佛受虐的并不是他一样。
那个歹徒见此更为光火,但他大概也是有些“能耐”的,他忍着怒气,走近了年轻男子,冷笑一下,手一扬,一巴掌就要打了过去。
朱鬼柳再不通世情,也看得出那年轻男子的身份非富即贵,骄傲如斯,就算再怎么窝囊怕死,可但凡有些气量的华国人怎么也不会让人打到脸上的。因为在一个大家族里,一个如果被殴却毫不反抗的人绝对不配成为一家之主,更何况是华国这种注重家族威望的地区。
果不其然,在那个歹徒的手还没碰到年轻男子的身上,那个保镖就愤而起身,试图将那歹徒撞开,只是那保镖手脚被困,一击不中,反而落了下乘,摔倒在地,还被踹了好几脚。
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