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给孩子吃这个,这个也太没营养了吧,百味会喜欢?”
西国的餐饮业也一向发达,所以光是这么简陋的饭菜,吃得比奴仆还不如,实在是入不了理间深秀的眼。
不过也是,青椒什么的,味道冲颜色重,在西国从来都是配菜,下脚料之类的存在。
朱鬼柳看懂了理间深秀的指责意味,就不禁冷笑了一声,“看来人的确有三六九等,这是他吃的第一口味道,他一辈子也只会喜欢这些味道了”
朱鬼柳站在灶台这边,看见百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刚切的青椒还散发着浓郁的味道,充斥着朱鬼柳的鼻间。
朱鬼柳淡淡的看着转头,也看见百味的理间深秀走过去想要和百味说话。
只是一刹那见,眼疾手快的朱鬼柳看见百味手里一条黑蛇跃出,朱鬼柳她下意识地就抱在了理间深秀的面前,护住了他。
理间深秀一下子被扑倒,也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臂,却发现她紧紧拥住自己的身体。
透过胸前的那柔软,他倒在地上反手按住她背时,是她被惊吓得心跳加快的扑通心跳--她快要哭出来了,却是强硬地忍住,也来不及想起害羞地一直发抖。
理间深秀猛然想起她也怕蛇的,一下子手就更紧了。
可他瞬间又想起这是在哪里,一只手就只能推开了她淡淡起身,任由她坐在地上发颤。只面色冷峻地看了一眼同样冷静看他的张百味,和地上逼真的玩具蛇,理间深秀喉头滚了滚,然后转身离开。
他知道,百味对他是有敌意的。
理间深秀的欲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次触碰给勾了起来,这次却不打算找沫兰解决了--毕竟这是因为朱鬼柳挑起的感觉,如果这时候和沫兰一起,不仅是背叛,对三个人都不好。
而理间深秀在宫殿里要走回卧房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出口了。
“我们分房睡吧!平时的时候”,也没再想解释什么,因为他的话意思就很明显了。
沫兰却是一反常态地冷笑一声,“呵,因为我生不出孩子,在我身上也是浪费是吧?”
沫兰眼里带着一丝嘲讽的悲凉,“遵命,陛下”,然后仪态高雅地转身回房。
理间深秀则是被误解了也不想说什么了,只是蓦然生出的疲惫,让他很想从此闭上眼睛--就这样一次,即使暖和的阳光撒在眼睑上,就此长睡不醒就好了。
而不知是不是被理间深秀的冷漠刺激到的沫兰,对百味表现出了明显意味的讨好,送他最新款的单车,带他去最豪华的天文望远塔……当然这些都是在朱鬼柳因为文化交流会不在的时候。
朱鬼柳知道自己这么拘着正是天真烂漫时光的百味是不好,可见到沫兰的所作所为,却还是感到深深的恐惧--却什么办法也没有。
然后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就朝着有些愧疚低头的百味发火了,“你不想回去,讨厌莫城的雨对吧,黏糊糊的就像我一样,一大早出门就让人不舒服!”
朱鬼柳眼睛睁得大大的,然后瞬间眼里全是悲伤地闭上了眼睛,连同百味即将会有的对话,也生硬地想要让它无疾而终。
而缪辰被理间深秀一段时间指使来指使去之后,回来才发现朱鬼柳母子两人闹了别扭。
缪辰去劝百味低头,谁料到百味刺了一句,“我知道,你们所有人对我好,只是因为我是朱鬼柳生的对吧!”
缪辰一想,还果真就是,百味见到缪辰一沉默,就更加崩溃了。
“那也不能把我当成傻瓜一样,每天关在家里……”
百味嚎啕大哭,势必要让在隔壁房间的朱鬼柳听到他的声音。
朱鬼柳听到百味的哭声感到无力,对他和自己的离心,不解感到无奈,一如既往地坐在原地不动--却不知百味只是想让她过去稍做安慰,就会诚心实意地向她道歉的。
朱鬼柳是因为每天去文化交流会周旋的确很累,而他又那么开心地和她讨厌的人出去游玩,自然会忍不住失控。
而朱鬼柳怎么想,缪辰是不知道,但只是好像觉得她,竟是连这世间最后一份执着也要舍弃了的感觉,让人有些害怕。
朱鬼柳好像自己一路去地想明白了,她不可能拥有张百味一辈子,把他拘束在她怀里,不也就是和之前被宠坏的她自己一样吗?所以她决定让他去,随便怎样都好,只要他能好就好……
只是纵然这样想,朱鬼柳觉得自己放开了,但其实心却更加酸涩,以至于连缪辰特地邀请她们母子出来散心都还是一脸强颜欢笑。
缪辰和百味这个小男子汉说过了,通过朱鬼柳认识他,只是一个契机,如果他百味不好的话,就算朱鬼柳再怎么请求,也不会有人对他张百味好的,所以其实认识后的一切,倒都是靠他自己才是。
缪辰这么一跟百味解释,张百味是兴高采烈跟着一起出来了。
只是见朱鬼柳这么一副兴致淡淡的样子,热情又不免消减了一些,跟在后面讷讷不语。
缪辰简直要为这一对闹别扭的母子操碎了心,就差没敲着朱鬼柳的脑袋说,“你就要把你的儿子推给别人了!”
只不过还没等缪辰说,朱鬼柳自己突然就又开窍似的恢复过神来了,就是亲热中那一抹疏离若隐若现,让人看了难过。
朱鬼柳心不在焉地咬着自己的指头思考,缪辰就凑过去看着朱鬼柳面前的那副画奇怪道,“你看什么?”
朱鬼柳很认真看了一眼他,茫然,“你说呢?”
百味也凑了进来,“我妈妈当然在评判这幅画啦!”,两人四眼亮晶晶的看着朱鬼柳,再不好的心情都消散了去。
朱鬼柳眨了眨眼睛瞄了一眼面前的那副画道,“画出这幅画的人心思很纯净”,语毕,朱鬼柳还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缪辰看出她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刚想高兴一下,就不禁皱眉偷偷问她,“你说,到底是什么!别骗我”
朱鬼柳看了一眼他,和抬起头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百味说,“纯净就是简单……简单就是傻呗!看我这么犀利的眼神,总归不会看错的”
朱鬼柳一句话分三次说完了,听的缪辰一颗心提了三提,结果又啪叽碎了一地,指着朱鬼柳,眼睛不停颤抖地悲怨。
朱鬼柳奇怪地挑眉,看向捂着嘴一边偷笑的百味,问道,“他怎么了,傻了?”
百味眼睛笑的弯弯,指着缪辰吃吃地笑道,“那副画是他画的啦!哈哈”
朱鬼柳一听这话,回味了一下她刚说的,也不禁觉得好笑,低头微微地笑了起来,本就不俗的面孔竟品出了一味惊艳。
朱鬼柳他们兀自笑的开心,却没想到理间深秀夫妻就跟在他们不远的后面也笑了。
理间深秀上前,款款地问缪辰怎么举办画展也不邀请他来。
缪辰简直不知该说我们之前打了那么凶一架事情还没解决好不好,还是该说一句,你现在自己不就是在这儿--的好,就只是讷讷地听着。
而沫兰想要赢得百味的心越来越不加掩饰了,她径直跳过朱鬼柳,询问百味他的单车和天文台之旅怎么样,还想敲定下一次的行程。
而朱鬼柳就一人站着,像之前所有的少年时光那样,被抛弃忽略似的站在角落的地方,神游天外。
然后她听见沫兰说了一句,“缪辰,谢谢你让朱鬼柳对我们的戒心放下了不少……”时,就不由地一下子怔住了,然后冷冽起来无波无澜地目光,就投向正聆听理间深秀“训诫”的缪辰那里。
缪辰满脸无辜地看着朱鬼柳,好半会才清楚刚刚沫兰说了他什么,然后他就着急起来了--朱鬼柳不会完全相信一个人的本能这不能怪她,因为她以前就被骗过,也不懂得分辨,听信了沫兰的话怀疑他也情有可原。
不过见到朱鬼柳眼底对他的吃惊,缪辰也不知道该是受伤还是高兴,她会吃惊证明她曾很相信自己,可现在那信任却因为沫兰随口的一句话而给破坏了。
缪辰在商场和艺术品上周旋历练多年,理性和浪漫之间的恶劣转换全都经历过很多,一下子就着急起来了。
而理间深秀他们身份高贵,周围早已经被侍卫腾开位置,所以他也不怕说些难听的话,只要朱鬼柳不对他误会就可以了--“不是,她……噢,她肯定是因为你还戴着和理间深秀一样的那个戒指,心里不爽才会这样的……她刚刚都看了你的手”
朱鬼柳眼睛看了一眼自己手上尾指的地下皇帝戒指母戒,和因为还有用途也带上了戒指的理间深秀。
心思一转,陡然明白了,不由地冷笑一声,对着理间深秀道,“你想要就自己来要,别这么拐弯抹角,显得和自己毫不相干的样子,看着真是……”
朱鬼柳住了口,并没有继续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但却是蔑视的样子不容忽视。
看上去朱鬼柳是倾向于相信缪辰的话。
理间深秀不知为什么浑身一下子僵硬,然后他却笑着,拍了拍缪辰的肩膀,“够了,你做的够多了,接下去就不用麻烦你了……”
理间深秀说着,就有人要上来带缪辰离开。
理间深秀那话说的,很令人有遐想意味,朱鬼柳又不禁怀疑起缪辰帮助她的动机来--如果他真是受理间深秀吩咐的话,那,那这不就是她又掉进了理间深秀那么多面前设下的陷阱了吗?
难怪缪辰还不时地劝自己叫百味去看看前王后呢,原来他那么积极在自己去文化交流会时带百味,是想办法让百味和自己离心吗?
那他偷偷带过百味去看前王后几次呢?
朱鬼柳被自己的猜测一下子惊吓得无可复加,一张脸也就苍白起来,不禁用力抓住百味握着自己的手。
身体像被热浪一阵一阵袭过,又冰冷的被冻住了似的。
这时,朱鬼柳勉强听到缪辰喊着,扑到她的面前。
“你别相信他,他想像以前那样,让你讨厌郭斯嘉那样,那样没人帮你,你就会就范那样……我,你不要不见我,你不能不见我的,谁知道他会对你怎么样……”
缪辰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令不知道该相信谁的朱鬼柳顿时迷惑了,楞在原地。
似乎长期过度忧愁的人,她的心也会渐渐失落,朱鬼柳就在这么神魂打击下,晕了头似的昏了过去。
只不过倒下之前,却仍是紧紧地捏着张百味已经被她握得泛白的手不放。
而理间深秀看着风风火火随救护车离去的缪辰,和他离去之前看着自己眼睛说的那句,“你别再诬陷我受你什么吩咐了,我只是看你母后病得太重才好心带百味去的……以后别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他看了他一眼,跳上即将关上的救护车门里,而百味挥着手推搡让他下车,缪辰也只是忍着并不动弹的样子--有些好笑又令人向往。
救护车一行人的离去,偌大的画廊里也几近空无一人。
理间深秀背着手磨娑着手上地下皇帝之戒,目光直直向前,冷冷地朝身边之人开口。
“你越来越自作主张了,谁让你这样做的?”
沫兰也眼睛直看着救护车离去的方向,轻声笑了一下,“你不是很高兴哦吗?这样一来她连戒指也不想戴了,缪辰也被她排斥,百味也尽在手中……一举三得不是么?”
理间深秀眼眸垂了下来,并不言语,沫兰扭头看她,绽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
“能把这种无法准确量化的事情操控得这么完美,而且不用亲手做那些肮脏的事的你真的非常有圣明的智慧……幸亏,如果不是你送她去战乱国这件事,我想我一开始还真会爱上你,不知道你有没有一点爱上我,不然我还真会嘲笑你……哈,真的?看上去你好像有一点喜欢我!毕竟相处久了,还是有点感情吧?”
沫兰流着泪夸张的笑,“那我还真的为我自己缅怀一下,幸亏我不是那么懦弱的人,不然也会被你榨干净了……”
那嘲讽的笑容令理间深秀心烦意乱,让他不禁想尽快地以自己的方式将这一切事情尽快解决,好免得他一直饱受愧疚心和爱恋的惩罚。
理间深秀的确想要回他的儿子,所以寻了个没人在的空隙,进了朱鬼柳住的病房里。
“你这一生最大的可悲之处,在于你被夺走了自主思考的权利。你根本不敢独立思考,也并不是那么成熟的人,你口口声声说要给百味好的人生,让他自己选择的;可你的犹豫,极端,你那时常对逝去岁月毫无意义的缅怀,都影响着他--让他那么小的一个人,怕你过得辛苦,就在想着要快快长大”
理间深秀唇角一勾,尽是嘲讽。
“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