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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张稀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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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稀霖想,她的爸爸妈妈如果是真心相爱过的话,怎么就能因为被人嘲笑无后就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呢,难道她们三个女儿在他眼中是死的吗?

不,张父还有一个女儿和儿子,就是张析闻和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可那又怎样呢?在他死后,那个女人就嫁给了别人,才避免了那孩子顶着私生子的名头活着。

而一向聪明的张析闻满心欢喜地等着陆驳娶她进门,却没有疼爱她的父亲挽着她的手把她亲手交给她的丈夫,也忘了给他去扫墓,甚至还把他们一家最后承载记忆的地方也卖了出去——虽然就算没卖,到头来也会沦为陆氏公司针对的地方……张溪岩智力有缺,暂且不提。算起来唯一还能记得他的人,却只是曾经怀着嘲笑眼光和恨意审视他过往的张稀霖一个人而已。而现在,那曾经澎湃的恨意,也随着张稀霖一年年心境的变化,开阔而渐渐淡忘......也许再过几年,她根本也会忘记他这么一号人了。

在这点的情况下,丝毫不同于她的妈妈。虽然张稀霖擅长记住别人给的温暖也记仇的,但她的本质上更擅长记住良善。所以,因为那鲜有几次给予她不同于张溪岩的关注后,张稀霖的母亲被张稀霖以小心翼翼地爱意藏了起来,放在心里。

诚然,之前长达十几年的长期压抑的生活,让张稀霖的反应都有些迟钝。虽然她心里也想改变,但她清楚地知道她没有办法了。她对所有的事物都避之唯恐不及,从来都是被推着走才会动一下的,那样絮絮的心思更是难以被人了解。

张稀霖有时候多想变成变成张溪岩,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那渴望是为什么--只是心想着,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也不用承受着亲姐姐因为怕丢脸而不打招呼的事,或许到时候张析闻结婚了还必须忍受要和她们断绝关系才正常些。

但张稀霖又不想真的像张溪岩那般,要一辈子愚钝无知地那样过活。所以张稀霖有时只要一想到什么都不懂的张溪岩,一个人在外面会遭遇多不好的事情,只要心想她或许会被人卖去山里,送去乞讨,也有可能在无人问津的街道上忍饥挨饿之类的……她就忍不住心痛。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地方无法被阳光照耀,才会滋生出那么多的阴暗。就算再不愿意承认,张稀霖也不可否认事实如此。她就是不敢想象,张溪岩没有她的日子会有多么的凄惨,所以只好拼命让自己振作起来。

好在她的坚持终于有了些成效,她的一些摄影作品也有颇厚的薪酬,足够让她回到学校继续读书。

只是重回学校的她虽然脸上多了些人气,但却更有了些仙风道骨禁欲气息。老实说,她以前虽然生活在富足家庭,但却丝毫没有那副该有的样子,但现在即使贫穷了,却也还保持着一股清贵的模样。因为她克制、冷静、隐忍,丝毫没有她那个年纪该有的样子。而自从她从小受尽无尽的精神折磨,又撑过那段难熬的生存考验后,她变得愈发深沉起来了。只是比起更多人的痛苦,她的痛苦都是自找的,而且她也并不是出众华彩之人,所以那改变也不值一谈了。

她依旧一个人走在学院里行色匆匆,也带了一个学妹教她研究。每天乱七八糟,啰里啰嗦一大堆的事情,她也没再甩过什么态度,只不过都是一贯淡淡地平和态度,三分亲近,七分疏离,将一切的屏蔽都把握的很好。

只不过在私下,她倒是更有了一些生活气息。不论是和张溪岩还是不多的好友,她都是带着非常真诚而又纯粹的想法。她甚至还匿名去抨击了一个来投靠她的朋友,因为那个人太过践踏她的心意,又事后又非常白眼狼地,将她的尽心尽力当做理所当然——所以张稀霖言辞激烈生动得将那个人骂的体无完肤。

虽然像是宣泄,但张稀霖总算觉得自己也算是真正生活中的一员了。因为圣人是不会在背后骂人的。

以前她想做,却忍住了。

可到今天,她终于做到了。

如果做到了那样子生活,应该就和普通正常人一样无疑吧?张稀霖心想,虽然一世修养都给抛却了,但却并不后悔可以做这么生活的事。

而后,就在那天,就在那能听见、看见、想到景晓萌就要和刘世曦不久后大婚的日子,张稀霖坐在图书馆里,望着窗外蓝天的时候,她还天真的以为,这样清心寡欲的生活能保持下去。

因为她知道她正在完好地朝着自己的目标生活进行下去,而且也赚到了钱,可以和张溪岩一起把她们的小日子好好的维持下去。而她也的确是将那栋她们生活过那么多年的别墅,和至此消失得毫无踪迹的张析闻抛在了脑后。至此,张稀霖认为她过得算很开心潇洒了,因为她已经放下了那些她可求而不得的一切,包括景晓萌。

只不过最后她却发现,那只不过是自己骗自己伪像罢了吧?

那天的下午,她的桌上还打着未完的稿子,还在盘算着能不能在5点去特殊学校接张溪岩前把文章写完时,她突然就全身颤抖起来了。

而就在那一次,张稀霖是真切的感到了死亡的感觉,只能听天由命。

她一向是擅长忍耐的,可那天的眼泪却像不受控制了一般直往外流。她讨厌那种什么都无法掌控的感觉——她霸道地把所有的事情都管理得井井有条,只想安抚她那可怜的缺乏安全感心而已,可当她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时,她觉得在那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脑海中只有景晓萌的脸一闪而过。

她在图书馆的突发状况吓坏了那里面的所有人,那一直抽搐的状况,是直到她被送到加护病房后才好了一些。

医生护士们在给她打完药、检查过无事后就各自离开了。

张稀霖于是把身子侧向窗台,身子蜷缩起来,背对着身后观察她病情的医务人员,丝毫没有曝光于他人下的别扭,只是为自己刚刚对死亡感到恐惧而黯然神伤。

虽然医生刚刚已经明确告知她,只是因为心神劳累过度引起的身体机能控制失调症而已,不必需要担心手术的后遗症,只是一定需要再监控缓和一下就是了。

但她还是对此心有余悸,那种对自己身体失去控制的恐惧感,甚至压倒了一向注重名誉,从不在别人面前出丑的那种心理。只不过张稀霖太过专注于自己的恐慌,以至于没有发现在那群观察的人当中那个她曾温热过的人的存在——是同样一身白大褂的景晓萌。

因为笃定好面子的张稀霖绝不会转过身来,朝着有镜子的这面睡,所以他的目光贪婪地注视着那个他许久未见过的身影,像是好斗的龙一般,注视着它引以为生的珠宝。

恰逢国际上都在呼吁减轻学生课业负担,关注身心健康。

是以,被认为做作业做到“发疯”的张稀霖,被尽职的校长大张旗鼓送进了医院,还汇报给了资助学院的陆氏企业。毕竟张稀霖也在陆氏企业领导人员“大换血”后,又重新纳入了想要聘请的优秀名单当中,一有什么情况也属于在必要的考察范围里--当然,这是不是属于景晓萌私心想法并不重要,因为到最后,最关键的是张稀霖自己的想法,而他,会一直尊重她的想法就对了。

张稀霖犹自沉浸闭目在自己的忧伤当中,心里又担心着将张溪岩一直放在特殊学校里不免有碍,所以压根没在意到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直到感到一个气息强烈却很温和的人靠近——张稀霖以为是有护士进来换挂瓶的,藏在被子里满是针孔的手臂缩了缩。

还未睁开眼,一双手就在她的身后轻抚过她披散着的头发,不知为何,张稀霖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想到什么后,倏然转过身子。

张稀霖睁开一双掩饰得平静的眼看着那人,看着那个身穿白大褂劲瘦的人,慢慢摘去口罩,露出瘦削白净的脸。那戴着金丝框眼镜折射后的深邃眼眸,和一头被明显打理过的精致头发,让景晓萌散发出一种强势而又富有魅力的感觉--让躺在病床上孱弱的张稀霖越发显得不堪,甚至有些发慌。

张稀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而景晓萌也默默地看着她,目光灼灼。

半晌,张稀霖率先忍受不住,移开了目光,对跟在景晓萌后面进来的护士开口,“我下午要出院,麻烦你帮我取消挂瓶!”

那低头弄针的护士明显一愣,大概是觉得加护病房里的人想要出院而不知该说什么好吧,连手上的动作也顿住了。

景晓萌却抢前一步,并接过护士手中的针纱,处理张稀霖早就倒流血液的手臂。然后示意那女护士可以离开了。

可张稀霖向来是个不能按照常理推断的人,她在有关于别人的事上就显得小心翼翼,但如果是她自己的事,那么就没人能做她的决定。

她起身想要追那个护士出去--因为那个护士没有答应让她下午出院的事……其实这也是张稀霖不知道如何面对景晓萌,才会掩饰、想要追出去逃离。

但现在的景晓萌却不会让她当作自己不存在。他看着张稀霖瘦得越发过分的脸颊,轮廓越发生硬,没有说话,长时间的沉默了很久。

而张稀霖一直都很喜欢寂静,只不过有些尴尬罢了,而这尴尬的更甚,就在于景晓萌后面望着她,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就忍不住在她病床前哭了出来。那害得本来还风轻云淡的张稀霖都觉得莫名其妙地慌乱起来,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事情了。

景晓萌一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性格纯良,也为此吃了不少的亏。所以当初那么不舍得眼睁睁看着张稀霖就要这么消失,他才愿意自己乖乖回到陆家,答应和刘世曦订婚,才让秦瑟愿意出钱救她。

景晓萌是个一向重诺的人,从没违背过自己想要做个正直的人的准则。他的人生因为母亲传统文人的教养,所以认为即使是有的时候不愿,也要以诚信作为整个人生的基底--否则一个人又要如何相信自己,在死去的时候也能不后悔整个人生呢?

当然,这也代表着他把他那曾发过要和刘世曦结婚的誓言,看的很重。所以当景晓萌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她从心底移除一分,想要兑现自己的诺言时,却发现她却又那么轻易地加注千倍万倍进来……他都感觉到自己对整个人生的无望--是要继续追求张稀霖这个,他可能永远都追不到的云端少女,还是要遵循母亲教诲的遵守誓言的完整人生?

景晓萌认为无论自己做了什么决定,在以后都是会有一方面后悔的,只不过现在的他,没有办法认清未来的自己的心意,所以不知道选择什么,才能让自己感觉最不后悔了。

这就像赌博,旁边的人看的清楚,却不会透露出来,而当事人如果抽离出来,自然会发现什么是对自己最重要的,可在当时,就是看不清罢了。

景晓萌拖延着自己的行动,就是想搞清楚他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所以之前在涂洛山小径看到她时逃离的悲伤,和前两天乍然听到她“重病”的消息时,他就明白了,他不行。

原本以为能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就算是一种别样幸福,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一种奢望,因为只要他一想到没有她的日子,他就要活不下去了,就什么也进行不了……这样的日子算什么幸福呢?

是以,还没怎么学会了各种应对公司公关、人际要求的他,不懂得如何拒绝强势的秦瑟要他结婚的要求,却是死活不肯照做了。

他来到张稀霖的病床前,只是难忍地哽咽着,“ 你就是那么不懂生活吗?每做一件事情总是这样,累了不知道休息一下,冷了也不知道加件衣服,饿了也不好好吃饭,手都脱皮成那样了,也不肯吃一根青菜……”,拉着张稀霖的手,景晓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响,只是埋着头,“到底要让人怎么做才可以?你干嘛这样!”

而还有些莫名的张稀霖却是目光直直地看他,觉得这个情形很是奇怪。她的手不禁微微缩了起来,眼睛微眯“你……”

景晓萌却没有回答,只是摸着她瘦骨嶙峋的长手,低着头又哭又笑地抹眼泪道,“我妈妈肯定不喜欢你的……她把我养这么大,一直希望我做个正直平和的人,我却因为你变得那么奸诈——老是产生了那么偏执极端的想法……”

张稀霖似乎不习惯景晓萌这么露骨的肉麻的,一下无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也觉不合适,又想起他为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不知如何自处,只得讷讷说了一句对不起,就脸微红地再也接不下去。

景晓萌见状倒不禁莞尔一笑,笑中带泪,“没事,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妈妈的话,那么就对她的宝贝儿子好点,好好待着,别再让我担惊受怕了……”

张稀霖听完后有些不安。她虽然深沉,学论辩术高,但思想有时也很单纯,被景晓萌这么似真似假的一唬,是真心觉得抱歉,却又觉得自己做不到他说的那些,便紧抿了唇,越发沉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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