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倒退,即使那会让我眩晕呕吐也在所不惜--我只希望活在过去,所以我不需要未来、不需要改变、也不需要新朋友。如果你真的要跟我交朋友的话,麻烦你制造一个时光机,穿越回以前再找我做朋友”
“可是你不是有朋友嘛”,纪垣试图挽回,“你都还大老远跑到万阳大厦那边帮她打金老板”
“那有怎样?”,杜沐雨的目光很是沉沉,“就算是陌生人,如果遭遇暴行我也会帮助,而且她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并不是只因为朋友的关系”
“那她刚开始肯定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也是经过一定时间才认定她的嘛”,纪垣试图说服杜沐雨给自己一个机会,“既然你都给她一个机会,那也可以........”
“好,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我为什么又要和你做朋友?”,杜沐雨给他机会解释。
“我......”纪垣似乎被这诘问给难倒了,自己都感到不解,“我就是觉得你好熟悉,又很亲切........所以想和你做朋友”--这样就可以经常见到你了。
当然最后一句话他没敢说,而且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好在杜沐雨只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却并没有说什么别的。
而正当纪垣以为这个解释还算完美过关的时候,杜沐雨却又丢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我听说男女之间没有真正的友谊,所以为了我们的名声着想,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说罢,杜沐雨便径直起身,想要离去了。
她的膝盖在经过一阵揉挲后似乎好了很多,端的是健步如飞。
纪垣立马急了,他想要喊住她,却在开口的电光石火之间想起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杜沐雨.......沐雨?沐雨乘风......”
他一下上前捉住了她的手腕,将手背翻了过来。
虎口上一条颇长的伤疤赫然显露。
纪垣顿时激动了起来。
“乘风,你是杜成风对不对?你退役七年了......”
“你认错人了”
杜沐雨的神色一冷,将握住自己的手狠狠地甩开,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纪垣却紧追不舍。
“我不可能认错的。你手上那块疤是10年尼拉分赛上被对手的冰刀划到的,就是那个形状”
沉浸喜悦当中的纪垣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我就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噢,我是说在金老板办公室的那次就感觉很不一样,很特别的感觉,我说不清,但是我好开心呀,能够再见到你!难怪我一直想跟你做朋友来着,看来是想再重温当年的那种风采………嗯,你怎么不走了?”
走着走着发现某人停下的纪垣回过头去,在看到杜沐雨脸上的铁青神色时这才陡然反应过来,七年前她到底是怎样退役的世人皆知,那种苦楚无人可知也就罢了,可他却因为再次见到的惊喜而完全忽略了她的感受,简直不知所谓!
“对,对不起……”纪垣有些无措起来。
杜沐雨的手死死地攥着,眼睛也变得通红。
“别再跟着我”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加快了脚步。
纪垣很是犹豫,但在那样的隐忍的眼神下还是不敢冒犯,只得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过几瞬的间隙,一阵微风拂过,树影攒动,杜沐雨消失在了拐角的出口。
追悔莫及。
3.前尘往事
纪垣回到住处的时候,立马翻出了已经烂到磨边的记录带来查看。
其实不用这样做,他也已经十分确定那个人就是七年前风头无两的杜成风。
少年时的她,唇红齿白、俊朗无比得更甚,有种羔羊般的无害和鹰隼那样的霸气。
是种很纯粹的纯粹,无论谁也玷污不了的澄澈。
她的优秀和努力毋庸置疑,不然也不会得到如此多人的喜爱。
但或许是太过直峭的树木易折。
她受到了很多排挤。
明明是她第一次获国际大奖的年会,可是所有人都坐着就她站着尴尬,只因为她是后辈,必须要这样尊敬前辈。
而专门为她举办的庆功晚宴,却全都是她不能吃的海鲜,揽过差事的前辈还美其名曰是为了体现专属她高端风格。
“你看看,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全都有,档次多高!”
高是高,但也没必要所有的材料都以海鲜辅助吧?
逼的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地难受。
但即使是这样的“优待”也并没有击垮她的纯粹。
她脆弱、忧郁、寡淡,可她却从未想过退缩,而是坚持地努力着。
像是一束拼命要照到悬崖底下的光。
她受到的排挤不止来自于和自己血脉同族的国民,更有其他竞争对手的打击。
若要念念,不胜枚举。
但所有喜爱她的人都知道,无论怎样的苦难,她都会一一化解,转变成为赛场上更耀眼的存在。
只除了那次。
那是七年前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面前。
赛前的她或许就已不堪重负。
一向陪伴赛季的母亲并未跟随、比赛的场地也临时通知已更得更小、同族的国内将气氛扇到最高——最重要的是,如果她没有夺冠的话,所有的人都会抛弃她。
但当时的他们都没多想。
毕竟她可是在上场前受了大伤都能优异表现的人!怎么可能失败?
但最终她却败了。
当她在赛场中央高高跃起的时候,一束强光扫了过去。
或许是那剧痛难以忍耐,也或许是母亲的病情让她心神不宁……总之,没人知道为什么堪称不败神话的她会丢失了轻而易举的三连冠和大满贯,也没人知道那之后的她,发生了什么,去了哪里。
新的选手们争相涌上国际舞台,但却没能延续她开创的垄断时代。
也是,明明前辈后辈那么多人,也就只有她从别人的垄断中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口子。
只不过她造成了那么多可能的奢侈幻想,现在的坠落,倒是将他们拉回了现实,重新认识了自己。
只可惜,这深刻的认识,却是用她一身的痛楚和名声破败换来的。
在七年前的那场比赛过后,他找过她。
可当他从国外赶到她母亲的葬礼时,她却早已不知所踪、人姓不知。
这么多年来,纪垣早已死心。
却没想到七年后的杜沐雨外表依旧洒脱,只不过却像明珠蒙尘,多了几分落魄。
有人曾问过杜沐雨,她名字的含义。
彼时她的铭牌上的字印的还是杜成风。
“因为爸爸说过,如果他想我们的话,总有一天会沐雨成风回来的”
“我们那里没有很多风——只是,如果我汗水流的越多,转的越高,我就能感到很多风围绕在我的身旁……就像爸爸的温柔那样”
“妈妈没办法感受到,所以我想连同她的一并感受”
镜头前的杜沐雨即使气喘吁吁也还是笑得无比诚挚。
那红红的鼻头和湿漉的眼眶不由得让人心头狠狠撞了一下,眼眶也酸了起来。
纪垣承认,他承认。
他可能是对她的幻想多于现实,也或许臆造了她的伟大孤独更甚……
可人在一世,不就图这一点念头吗?
她的念头是她的父母,而他却是她。
七年前的杜沐雨简直就是一个冰上王子——为什么不说是冰雪公主的原因,是因为她真的特别霸气。
而对他来说,她那无与伦比克服一切勇往直前的恣意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存在。
他想要保存那份美好,就如同他能把那些遗憾和向往也把握住那样。
也或许只有这样,他的人生才不会被苍白填满。
镜头里特殊缠绻的英文腔调仍在响起,纪垣关掉了正在播放的影像。
画面上是杜沐雨有些模糊侧脸,正侧身看向镜头。
她圆润的眼微微眯起,显露出一个不明觉厉却又温和的眼神。
是的,她合该是这样闪耀的!
纪垣在心底默默下定了决心。
他下定决心要帮杜沐雨振作起来--虽然不知道怎样才应该是振作,亦或者她现在的状态算不算需要振作,但他就是想为她做些什么。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弥补心中对她的亏欠。
即使这亏欠他也觉得莫名其妙。
不明所以。
4.再续“前缘”
纪垣第一次找上门的时候内心有些忐忑。
毕竟他的这种行径在大部分人眼里都会感觉有些变态。
哪有人从警察局要到地址后,第一天在公园里“偶遇”,第二天就直接敲上门的?!
敲了很久,正当纪垣以为人不在家想放弃的时候。
“嘎吱”一声,门居然从里面打开了。
杜沐雨仍旧是那副“阴郁阳光男”的打扮——沉闷却又气质清朗。
纪垣不自觉地退后一步,有些惊讶。
他刚想说一句“原来你在家啊……”
谁知杜沐雨却像是没看到他似的,背着包锁了门就径直要往楼梯下走。
“等等”
纪垣一手扶着门框,将她堪堪拦住。
他很是疑惑,“你,你没看到我吗?”
这冷淡反应是他从未设想过的。
他莫名有些慌了。
“我看到了”,杜沐雨握住挎在身上的双肩背带的其中一根,瞥了他一眼,“你挡路了”
纪垣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既然杜沐雨不按常理出牌,他也就不打算按常理出牌了。
“额,抱歉。虽然我知道这样说有些唐突,但我可以进去坐一下吗?我有事想和你......”
“不可以”,杜沐雨抬头直直地看他。
纪垣被盯得惶然,可她却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
“你......家里有男人?”
纪垣只好自己猜测了一下。
话一出口,他顿时就有些后悔。
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问出了这句话,有些后悔,却又期待着回答。
“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变态吗?我住的地方,当然只有共度一生的人才能进——你这么问是做甚么”,杜沐雨闻言拧起眉头呵斥,“赶紧走,不然我报警了”
万幸,她的思路终于回到正常人的脑回路来了。
纪垣暗地里舒了一口气。
但旋即又为这强烈的谴责为难起来,不知该如何解释。
思来想去,他还是选择可耻地转移了话题。
“额,对了,你这么早出去干嘛?现在才耶六点”
纪垣也说不准他到底转没转移成功。
因为杜沐雨只嗤笑了一声,便挥开他的手往下走去——当然,那态度说不上不好,但也不算很是不好。
到底她的修养还在那里。
“你要去哪里啊?我送你”
纪垣着急忙慌地紧追其上。
杜沐雨则再没回一句话,下了楼后,只加紧脚步穿过那天他们所见的公园,再走了一个拐角,便来到了医院后门停车场位置。
杜沐雨扬了下通行证从门禁那里进去了。
纪垣也想跟上,却被门口的门卫拦下。
“干什么的?”
“我和她一起的”
纪垣伸手指了指走在前头的杜沐雨,企图占着某人可能不屑转身的高冷浑水摸鱼地溜进去。
谁料杜沐雨这时却颇为耐心,回头看了一眼特别诚恳地对着门卫摆手。
“我不认识他”
纪垣异常尴尬地被拦在了外头,只好无奈地看着杜沐雨的身影消失在住院大楼的侧门里。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杜沐雨一脸疲色地站在住院大楼的架空层下。
她伸出手探了探那雨水,又立马缩了回去。
只静静地看着天空。
但没过多久,架空层里等待的人多了起来,闹闹哄哄地吵人。
察觉到即将而来的拥堵,杜沐雨抿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