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过去了。出宫时走的匆忙,什么都来不及捡,路途遥远,根本没钱吃饭。才刚走了一天,三人和马皆是饥肠辘辘。
可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沈卿珹实在是太多年没被饿过了,现在是最忍不了的“你不是很有本事吗?能溜上马车,不能带点份例?”
“有什么可吵的?你以前不是经常被饿吗?怎么现在又做不到了?还不如孩子呢……”顾思珹觉得这人不靠谱极了,如果同她出来的是顾云清,一定三下五除二就能把事情解决完,更不会有这么多废话。
“我现在身上也没……”话音未落,沈卿珹就想到了什么,将头上的凤冠拔了下来“当时被推上马车就走了,还没来得及更衣,这玩意应该值点钱。”
顾思珹这才发现沈卿珹身上一堆首饰,赶紧帮着他取下来“是不是纯金的?而且若是被认出这是宫中的东西,谁也不敢收……这翡翠耳夹倒是有点机会。”
“不会不会,陛下你还不了解吗?他不喜奢华,这个并非纯金打造,算不上太过贵重。而且我是男后,这是工匠为我刚制出来的款式,民间还不知道。”沈卿珹将这些首饰全都摊在桌上,一点点数了起来“加上我这件袍子,维持七日是没问题了。”
顾思珹难得觉得沈卿珹靠谱一会,点头应下“这样吧,我们先找家客栈,到时候兵分三路,到几家当铺和媒婆那卖。若是一起卖了出去,会被折价不说,还会被怀疑。”
到了客栈下车,几人皆将首饰当了点钱,大鱼大肉不能,至少能不饿肚子。沈卿珹出了一大笔钱雇了辆车将车夫打发走,顺便买下了一匹快马“接下来可不能太奢侈,这钱重要的是用来会贿赂边陲官员的,还有赶路钱。”
“你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顾思珹顺手栓好马,头也不回的进了客栈,瞧都懒得瞧他一眼。
沈卿珹倒是不生气,一天相处下来早已习惯,心中甚至默默给这个皇太女起了一个小顾云清的称号“看你手法……会骑马吧?”
顾思珹去房门钥匙的手顿了一下,蹙眉回头瞪了一眼沈卿珹“陛下怎么看上你的?你这脑子未免太不好使了。第一,我是皇太女,自然有人教马术。第二,我说过了,我母亲是西域人士。”
沈卿珹被他的眼神看的直冒冷汗,尴尬的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汗珠“一时没想起来罢了。你这人脾气未免太大了……既然如此,之前在东宫为何一言不发?”
“说多错多。”顾思珹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沉默良久才继续回答“我有自己的耳目,也有专人替我说话,陛下不希望我出什么差错。”说罢顾思珹就转身上了楼“你的钥匙在柜台上,一会我会自己找吃的,你自个解决吧。我先去沐浴了。”
“喂……等一下……”沈卿珹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就被这孩子狠狠的撇在了原地,喷了一鼻子灰,只好自己拿着钥匙上楼。
一进房门,沈卿珹就觉得这房间阴湿的可怕,还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酸臭——果然是最便宜的房间“既来之则安之……”他闭上眼睛自我安慰,边喃喃着走向床榻“这怎么还硬的跟石头一样?蜡烛也不见几盏,桌子还发霉……”
沈卿珹头一次和顾云清分开这么久,这会子又只能住在环境恶劣的客栈,顿时委屈的不得了,抱着硬实的被子哇哇叫“若是夫君在这,定舍不得我受这等委屈!”
沐浴后的沈卿珹蹑手蹑脚的叼着一个馒头上榻,想尽量减少自己与这床的接触面积。勉强安顿下来后,便握着半块鱼形玉佩,在膝头画起了顾云清的画像,口中念念有词“我一定会来救你的,等我——”
御书房。
“各官员名册来皆在这。”顾云清怕慕容玉这个疯子做出什么偏激的事,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将那夜沈卿珹交给自己的册子给他,交出去时还紧紧抓着不放,终于还是被抢了过去。
“事到如今,还是识相点吧。”慕容玉旁若无人的坐上龙椅,一页一页的翻看起来,嘴角忍不住上扬“若是得空,便把让位诏书也写了吧。”
顾云清紧紧攥着衣袖,手心快被掐出血来。但这还不足以使他失控,也许应该感谢沈卿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前丞相,将他的耐心锻炼的太好了——论逼他写诏书,坐在皇位上,慕容玉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过分的一个“皇兄现在不知所踪,为何要让位于他?”
慕容玉翻页的手停顿片刻,随后笑道“只是你们认为的而已。放心吧,我会代他好好保管。登基那日他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我会扶持他成为新帝,而我将是摄政王。带时机成熟,再杀他取而代之。直接夺位未免太心急了些,我没那么傻。”
顾云清懒得和他废话,只说自己累了,什么时候有空再写,便转身离开了御书房。这个慕容玉的嚣张程度简直过分,也不知是谁给的胆子。从前能在朝堂撒野的,也就只有他一人了……
顾云清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在赵霍的扶持下去了宫里的昭华寺。几番摸索,才找到蒲团跪了下来。
“陛下怎么今夜也来这了……”赵霍点上香递了过去,忍不住多嘴一问。从前陛下可是几个月都不见自己来此上香一次,怎么最近看上去像是要一日三次,拜上好几日的样子。
“朕现在对朝堂无能为力,连自己都比那个乱臣贼子监视控制着。更不知道皇后在哪里,能做的也就是为他祈福了。”顾云清拜过三拜后下意识的要去插香,结果打翻了烛火,将手臂烫了一下。
赵霍吓坏了,匆忙扶起烛台,想将顾云清带走“陛下!”
“无妨……”顾云清捂住眼睛,摸索着找到佛珠“你退下吧,这有宫女在,你不必时时看着。”
赵霍有心无力,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顾云清如此摧残自己的身体,行礼退下“是……陛下别在彻夜留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