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疼……嘶……

夏迩捂着额头，伴随阵阵嘈杂的耳鸣，脑子里一片混沌，只记得自己被npc坑了还倒霉滚下楼梯……失足摔死这个死法在恐怖游戏里算好还是坏啊？

总归很丢人就是了。

嗡——嗡——嗡——

耳鸣还在继续，夏迩皱着眉四下张望，床头柜、衣柜、书桌、电脑……一切都和他进入游戏前看到的一模一样，而先前以为的耳鸣声，正是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的。

夏迩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是死是活，拿起电话，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夏迩？是你吗？”对面传来熟悉的女声，夏迩“嗯”了一声，嗓子因一直没说话，乍然开口，微微沙哑。

“太好了，看来游戏判断你通关了。”叶子松了口气，又庆幸自己在游戏里颇有先见之明要了几人的电话，不然都联系不上，“你当时是怎么回事？真是吓坏我们了。”

夏迩把狗托伊的操作告诉她，两人思索了一番，觉得或许是夏迩和npc的互动太多，超过一定阈值才触发的隐藏结局。

夏迩深刻反思：“以后一定低调！”

叶子刚才也给罗北北打了电话，可惜并没有联系上对方：“大概是伤得太重，还没醒呢。”

夏迩：“还没醒？不是过完副本就能死里逃生么？”

“粗略地讲是这样没错。”叶子轻笑了一声，为夏迩仔细解释道，“但准确来说，是游戏挑选一部分濒死或刚刚死亡不久的玩家，剩下的人则自然死去。这一小撮‘幸运儿’在睡梦中进入一个个诡异副本，每成功逃生一次，便能恢复一定的健康状态，直至完全摆脱游戏。”

她顿了顿，试探性地问，“你……第一次副本结束就醒来了么？”

夏迩反问她：“你呢？你是为什么进入的游戏？”

“我啊，癌症。”叶子又笑了一下，语气并不显得悲伤，“以前努力工作赚钱，生了病才知道要爱惜身体，日子再好，得有命过嘛。”

毕业后，她终于有底气和父母谈心，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接受自己的乖女儿莫名其妙就走了歪路，气愤之下将她扫地出门，再不相认。虽然前两年刚入社会时还记挂着给家里打电话，后面工作忙了，自己也能过得很好，索性一个人自在着过了。

……但遇见那个人的确是自己生命中的意外之喜，也是自那以后，她才逐渐明白一切的努力都不是碌碌无为，游戏亦是让她们免于阴阳两隔的机会。一切都在变好。

“对了，能问问你们之前说的‘组队方法’是有什么特定要求吗？”

夏迩的话将思绪拉回，叶子定了定神，告诉他一个网址：“这是游戏论坛，玩家们唯一能畅所欲言的地方。这个网址我们能登陆，普通人却无法进入，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玄乎的玩家聚集地，玩家们都在上面交流信息、交易道具。”

按照叶子的说法，夏迩有什么问题都可以上论坛，她说完便挂了电话。

夏迩登进论坛，网页设计、文字排版、操作方式都有种十年前的复古风，他点进绿色的搜索框，搜索“组队”的关键词，果然弹出了不少帖子。

点进评论最多的一个帖子，里面解释了组队的方法：很简单，购买红绳道具跟队友绑一起就行。如果队友间的距离太远，可以将同一根红绳剪成几段，在某个队友要进副本前绑上，同时入睡，也能达到绑定效果。

发帖人的名字叫“月老”，红绳应该就是他的某种特殊道具了。可底下回帖的玩家大多都骂他黑心媒婆——八百一根怎么不去抢呢！

不过即便是这样，依然有大量玩家向帖主购买——玩家里只有他一人有组队道具，大多数人还是觉得命比钱贵。

“垄断行业啊……看来道具在游戏里确实十分重要。”夏迩喃喃道，却不打算买红绳。他并没有组固定队的念头，比起随时可能叛变或死亡的队友，他更愿意相信自己。

论坛首页的新帖大多是在交易信息，不过副本类型繁多，能撞大运进入同一个副本的玩家少之又少，这些信息用不用得上另说。夏迩看了一会儿，便关电脑去洗漱休息。

临睡前，他想到什么，在手机搜索引擎输入“托伊”福利院，不出所料也是一个不存在的地址。

游戏究竟是怎么构建副本的？副本里的npc，又是怎样一种存在呢？

夏迩怀着疑窦睡去。

又过了大约两星期，某次在公司午睡时他再次梦见了那栋红楼。

——“103”。

夏迩打开对应的房间，甫一进入，房门就变为一扇平移关闭的车门。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辆小型大巴的入口处，后方座位已经坐着不少人，见他愣在门口，司机嚷嚷：“快走快走，别挡道！”

夏迩一边朝大巴内走，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车里的人。

神色慌张的是新人，稍微镇定的是老玩家，有坐一块儿的组队玩家，也有像他一样独来独往的玩家，一致的是他们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警惕、疑惑、思索。

里面竟然还有两个熟悉的面孔。

罗北北和柳濂刚注意到他便想打招呼，顾忌到其他不知善恶的玩家，又把殷切呼唤转为眼神交流。

夏迩看两人挤眉弄眼，有些好笑地坐过去。

“夏哥——”两人同时开口，“你也在这个副本！”

罗北北瞪了柳濂一眼，这人有病吧，干嘛学她？她转头对夏迩又道：“好巧啊，还以为这次又要一个人莽了。”

柳濂也凑上来：“是啊真巧！看来我还是挺欧的，又遇上夏哥你了。”

罗北北：“不是，你凑什么热闹，你和夏哥很熟吗？夏哥可是带我过的新人副本！”

柳濂：“我也是，明明是我先来的！”

夏迩对上两人幽怨的眼神，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理会两个小学鸡。

为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彼此，二人才好歹停下拌嘴，开始交流起有用的信息：“过完第一个副本后，我很快又进了一个副本，关于修道院和诅咒的……不过那副本可比之前的福利院简单多了。”

“对，我的副本也简单！刚进游戏时还有点慌，结果线索和生路都挺明显的。”

“诶，所以非的其实夏哥吗？”

夏迩皱眉，暂时也想不通这里面的关窍，于是坐回座位上。

10个人……他数了数，在自己进来之前已经到了十个玩家，而刚才司机的态度明显表明之后还有人要上车。待人齐后车门终于关闭，在场的人都暗暗倒吸了口凉气——

17人！这次副本竟有17人！游戏通常会因玩家的人数、经验等因素而调整难度，17人……该是怎样一个副本啊？

“既然同学们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出发吧！”最前面一个戴着小蜜蜂的男生突然站起来，看上去年纪不大，一脸期待的样子，“大家都是老师的得意门生，务必珍惜这次实践调查机会，一定能收获颇丰哦~”

司机依言发动油门。

自称老师的男生说完便微笑着看他们，玩家知道是提问环节了，斟酌着问关于副本的信息。

“我们这要去哪儿啊？”

“莽山村，我费了老大劲儿呢，才找到个像这样古老的村子。越是这种历史久远且闭塞的地方，越能保留祖辈流传下来的方言，对我们的研究非常有帮助。”

看来，他们的身份是调查方言的大学生，而这位老师则是和司机一样的npc，负责引导玩家进入游戏地点。

“我们……要去多久啊？”

“唔，初步计划一个月，大家——”

老师还没说完，一个玩家就打断他，神色惊恐：“一个月！你们到底要把我带去做什么？放我回去！”

他在家待得好好儿的，突然眼前一黑，来到这么个鬼地方。虽然刚才有玩家说这是恐怖游戏，但男人显然不信，“太扯了吧！什么恐怖不恐怖的破游戏，我不玩！放我回去！”

老师盯着他的眼睛：“你真想回去？”

大白天的，公路上还有其它车辆，大巴里也有这么多人呢。正午的烈阳照射在他身上，给那新人带来些许勇气，青天白日的，总不至于对他做什么事吧！

“没错，放我下去！”

老师什么也没说，朝司机招了招手，车子停在路边，后门缓缓打开。

新人迫不及待地走向门边，回头张望了一眼车内，见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吞了口唾沫，还是抬脚走了出去。

车门关上，同时门口传来“砰”一声巨响，男人的身体像气球一般爆开，血雾洒在车门、车窗，车外的阳光也蒙上一层红纱。

“啊——！！！”

车里的几个新人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老师收回目光：“还有人要下车么？要下赶紧的，路程很长，要是拖到晚上还到不了村子就不好啦。”

不好？什么不好？车外危险重重，这还是白天，夜里不知道会碰见什么脏东西。剩余的玩家摇头，纷纷表示别磨蹭求求了快开吧。

“好吧。”带队老师的表情竟是有些遗憾，嘟嘟囔囔地靠着椅背睡了。

玩家们这才松懈一丝，有几个承受力差的新人忍不住，小声哭着。

“别哭了，游戏可不会看你可怜发善心。”一位老玩家开口，“我叫老周，已经通关四个副本了。”

老周让大家先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说趁现在有时间熟悉下队友。

为避免游戏里的瓜葛牵扯到现实生活，大部分玩家都没有用真名，就连柳濂和罗北北也很上道地起了个假名。

“榴莲。”

“萝卜。”

两人刚见面就气场不和，现在听到对方的名字都礼貌性反胃。

眼看着就轮到自己介绍了，可夏迩心中还没拿定主意。起个和名字有关的吧，“夏”和“迩”这两个字容易联想到真名；随便起个看到想到的吧，万一自己都记不住自己的临时名字，遇到危险反应不过来就不好了。

天啊，救救起名废吧！

很快轮到夏迩做自我介绍，他实在想不到合适的，脱口而出：“东海。”

“噗——”

一旁互相干呕攻击的柳濂和罗北北憋不住了，夏哥可以的，夏东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