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对我做什么？”怀中的人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

垂目，只看见毛茸茸的发顶。

放开桎梏她的手，与她保持距离。

目光无意间扫过她洁白的脚，风一吹，纤细的脚踝若隐若现。

谢长宴：“踩在地上不痛吗？”

姜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弄得理不清头绪。

“我……”

高大身影慢慢向下，单膝跪地，凭空变出一双鞋，珍珠点缀，华贵精致。

新鞋？

他哪来的？

冰凉的手握着她的脚踝抬起，欲将鞋给她穿上。

给自己穿鞋？！

齐芷晴头垂的很低，仔细看，脸色有点红。

萧舟和周衡皆是愕然，站在原地瞠目结舌。

昔日狠厉阴鸷的大魔王居然甘愿俯身为一女子穿鞋，原封不动把话传出去，别人也只会觉得传话的人是失心疯。

姜瑶意识到他的做法，脚趾蜷缩，脚紧绷往后撤。

可她往回收一点，面前的人就把她的脚扯到最初的位置，不容她拒绝。

“不肯穿鞋？是害怕我在里面放什么东西报复你？”半眯的眸子幽寒锐利。

【黑化值；94%】

“不是担心这个。”语速飞快，话却清晰。

沉默片刻，眉目舒展，微仰头，等她的下文。

“我的脚沾了泥土，脏。”不敢看他的眼睛，脸颊变红，身侧的手抓紧裙子，嘴唇微启：“这是新鞋，弄脏了怪可惜的。”

【黑化值；87%】

“行。”陌生的温度离开她的脚踝，看起来很好说话。

出乎众人预料，谢长宴站起身直接将姜瑶单手抱起，鞋拎在另一只手上，姜瑶惊呼，连忙抱紧他的脖子。

“这样不会弄脏鞋。”

可是也不用当着众人的面抱她离开吧？

惊魂未定，眼睛睁的很大，与他眸色如墨的眼对视。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我心情不好，没那个闲情逸致应付他们，一是我带着你离开，如你所愿放过他们，二是我直接杀了他们。”顿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毕竟杀人更省事。”

面前的人身子一僵，环在他脖子的手紧了紧。

“我选一。”

【黑化值：90%】

他低笑，沉闷的笑声落入耳中。

“姜瑶，你可真是有情有义。”

姜瑶撇撇嘴：说了你又不高兴，那你还问？

“齐领袖，放了他们。”

齐芷晴抱手：“是。”

“这次我不找你们的麻烦，下一次倘若你们再擅长魔族。”扬眉冷笑：“尤其还是带走公主这种罪名，脑袋不想要了，那就尽管来试。”

话音落下，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你！”萧舟被激的失去理智，眼见就要冲上前。

周衡阻止他，摇摇头：“这里是魔族，本就是我们擅闯在先。”

“况且，姜瑶恐怕早已是谢长宴的人了。”轻叹气。

谢长宴抱姜瑶离开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萧舟指甲陷进肉里，血渗出：“不可能，我相信姜瑶不会这么做。”

*

温暖的屋内，谢长宴将姜瑶放在床上坐着。

缓慢站起身，修长挺拔的身影并未离去。

姜瑶整理了下裙子，见他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迟疑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骨节清晰的手将那双鞋放在床榻边。

“出门办事买的。”

“你怎么会买姑娘家的鞋子？”

“不要我拿走了。”抬手要去拿鞋。

“别啊，送了哪里还有拿回去的道理？况且你又不是女孩子，这鞋子放你那里也是摆设，就放我这里吧。”

主要是看那鞋子布灵布灵的，看起来又贵又好看。

送给她了，还要收回去？

她绝对不允许！

谢长宴嗓音极淡：“哦。”

铃铛声响，谢长宴拿出一个银白的脚环，这脚环还挂着一个小铃铛。

“这是？”姜瑶眉心突突跳，拿不准他的意思。

“在紫山之巅时，还记得你答应了我一件事吗？”

姜瑶僵硬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移到他手里的脚环上，咽了咽口水：“所以呢？”

“所以——”他拿着那脚环越走越近，铃铛声愈发清脆，她手撑在后面，压迫感让她害怕，内心瑟瑟发抖：“你戴着它就是我的要求。”

“为什么？”姜瑶眼底诧异至极。

“没有为什么。”

谢长宴神色慵懒，看着她：“姜姑娘不会言而无信吧？”

*

冰冷的脚环磨着皮肤，一动就会发出声响。

这人抱着手臂站在床边，似乎很满足自己的杰作。

她不习惯脚上带着东西，伸手想去摘。

“这脚环很贵。”

姜瑶烦躁碰了碰铃铛，条件反射问：“有多贵？”

谢长宴掀起眼皮，悠悠笑到：“价值连城。”

这一句阻止了她蠢蠢欲动的手。

在灯光的映照下，少女脚踝冷白的肤色与银色的脚环相衬。

听到价值连城这个词，刚还黯淡的眸子一下就亮起来了：“真的？”

他动了动唇却被打断。

“撒谎鼻子变长。”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脚环。

“早说你是想送我礼物嘛。”

谢长宴：“……”

“可是这脚环我不习惯戴，我把它摘了吧，你放心吧，我会好好保管这个脚环的。”

开玩笑，那么贵，供起来才对啊。

戴脚上？谢长宴简直暴殄天物。

“你摘下来的话。”手伸在她眼前“还给我吧。”

姜瑶动作定住。

他颇为惋惜地继续道：“既然姜姑娘不愿意戴，那谢某就不勉强了。”

想将她的脚环取下来，姜瑶一把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跟前，诚恳道：“宴宴的一片心意我怎么会不喜欢呢。”说着将脚伸长，移除他的视线之外才放下心来。

“我很喜欢戴，宴宴真会开玩笑呢，收到这么漂亮的东西，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谢长宴微抬眉梢，静静欣赏她的川剧变脸。

“既然姜姑娘喜欢，我也就放心了。”

后面姜瑶担心谢长宴变卦把东西收回去，推搡着他回房间休息。

屋内烛火摇曳，姜瑶撑着下巴在纸上写写画画。

字体隽秀规整，复活需要狐族秘术，打个箭头，一滴墨水晕染纸上。

还需要什么呢？

对，古瑶。

点点头，写上去。

还需要紫铃花。

魔族种植不了，这个可以传信给林志方，向他借，不过——

这需要大量的紫铃花，如今林志方已经将小禾复活，早已不需要紫铃花，有没有都另说。

但是谢长宴的血貌似乎有还魂的功效。

动了动笔，写下两个大字——宴宴。

最终打了一个大叉，明明只需要他的一些血就可以，但内心有个声音在拒绝，不能伤害他，哪怕一丝一毫都不能。

他的血是他的，不能因为她有需要就理所当然的要他给自己。

不管那么多了，先把其他需要的东西一起写上，紫铃花后面再来想办法。

最后一个步骤，那就是输入修为，但她要复活的是两个人，以她当下的实力就算把修为全部用来复活也不够啊。

轻咬下唇，怎么办呢？

付出生命？

她苦笑，只要她的父母能活下来，付出什么都可以。

修为不够，性命硬凑。

她想通了，眉眼微弯，微微一笑。

*

正派。

充沛的灵气紧紧围绕一处，风卷起屋帘，屋内一片宁静，檀木做的案几放着卷轴，香炉中散发淡香。

幽暗的密室内黑雾缭绕，与外面清雅的环境截然不同。

软垫上打坐的白胡子老头面上浮现扭曲，汗布满额间。

“谢长宴那里你迟迟没有动作，墨宗，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浑厚危险的嗓音回荡。

打坐的人并未给他任何反应，知道他是故意为之，阴恻恻低笑。

“如果你不能杀了他，那么我就会收回我给你的一切。”

说罢，墨宗惊悚睁开浑浊的眼，吐出一大口血。

“灵，你让我杀了谢长宴，自然也是知晓此人不好对付，我需要时间。”墨宗捂住胸口，剧烈咳嗽。

灵：“时间我可以给你，但莫要让我等的太久。”

“正派的花长得可真美，只可惜我的红蝶不是以花蜜为生。对了，说起红蝶，自从上次谢长宴救了化蝶之人，本尊许久都未找新的化蝶之人了。”

“看来你得尽快除去此人了，本尊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提起除去谢长宴，他语气更加兴奋。

“他本身就是杀不死的，现在更是有了魔剑加持，杀他还需从长计议。”墨宗握紧拳暗含怒气，对它的催促感到不满。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他必须死，你杀不了他，有的是人可以杀，只不过那时，我给你的一切我都会通通收回，你正派坚不可摧的结界，你这让人敬仰的修为，哪一样不是我给你的。”

“你别逼人太甚，结界可不是你给我的。”墨宗握紧拳头，眼中布满红血丝。

灵疯狂笑起来：“是吗？”

“你墨宗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这结界是用谁的骨血铸造的？”

墨宗脸色铁青，咬紧牙关。

那见不得光的一面被这么明晃晃揭开，屈辱、愤懑、滔天的恨意让他再也无法平静。

“说不出来？老头儿，那我帮你说，正派的一草一木都是用谢长宴的血滋养的，连你们正派引以为傲——守护着整个正派的结界都是用他的血铸就而成的。”

“而本尊是创造他的人，就连你也是本尊创造的，说起来吾可给你了太多东西。”

他闭着眼睛压抑怒气：“你提的要求我会帮你做。”

“那吾就期待你的好消息。”雾气一瞬间消失，只留墨宗一人。

密室光线暗沉，地板潮湿冷硬。

墨宗隐在黑暗之中：“谢长宴，我与你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