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启明点着一支烟，神色不明地打量着沈攸蕴：“你觉得我有必要帮你吗？”
沈攸蕴抬起头说道：“您会帮我的，因为我从头至尾都是您的人。”
“怎么说？”霍启明觉得他的话有些奇怪。
“我日后会有机会向您证明的，请您相信我。”
“空口无凭……”
霍启明话音未落，沈攸蕴突然朝他后脑来了一拳，下一秒霍启明重重倒悬，罪魁祸首沈攸蕴还不忘指挥道：“邢闻枫，接住了。”
邢闻枫架住晕倒的霍启明一时间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攸蕴？”
“现在妥了，”沈攸蕴打开最后一间隔间的门，“来来来把他塞进去，麻烦死了。”
邢闻枫：？
虽然邢闻枫有些状况外，但还是乖乖照做，一路将霍启明拖进小隔间平方，然后紧锁上门。
沈攸蕴期间不忘嘱咐道：“好不容易打晕的，别给他鼓捣醒了。”
“我尽力。”
“要我说碰见这个精神病也真是够麻烦的了，”沈攸蕴嗅了嗅自己的衣袖，“全是酒味，难闻。”
邢闻枫看着他甩动袖子发现味道挥之不去于是气急败坏地脱下外套扔到自己身上，顿时他上身只剩下一件纯白色体恤，没由来地好笑。
“我受够了。”沈攸蕴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随后问，“邢闻枫，你恐高吗？”
“啊？”邢闻枫一头雾水，半响后才回答，“还好……”
“那就好。”沈攸蕴将男卫生间的窗户开到最大，“咱们现在从大门出去肯定会惹麻烦，外面不管是王鹏宇娇娇还是慕容婉彤都挺难应付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俩现在就从这跑吧。”
“从哪？”
沈攸蕴指向窗户，看着邢闻枫悄悄锁紧的眉头极具信服力地说道：“二楼跳下去是不会死的，指定还是活蹦乱跳的。”
邢闻枫刚想开口说“我感觉有点冒险”时，沈攸蕴那清瘦修长的身影已经轻松麻利地跃了下去，像掠过眉间的一片落叶。
“攸蕴？”
邢闻枫向来喜欢三思而后行，但此刻也没有时间思考，他顾不得一切地紧随在他身后。
落地那刻，他一瞬间呼吸到了外面的清新空气，屏蔽了酒吧里长期烟雾缭绕造成的大脑混沌，短暂清醒了几秒后，他慌忙地张望四周：“沈攸蕴？”
“这呢，”沈攸蕴从他身后走来拍了拍他的肩，笑嘻嘻地说，“我说的没错吧，死不了就是死不了。”
邢闻枫愠怒之余感到奇怪：“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沈攸蕴回忆起了自己某天在酒吧唱歌，因为被顾客挑剔跑调他白天低声下气地给顾客赔礼道歉，还扣了薪水，晚上楚寰骂了他几句窝囊后突然问他：“沈攸蕴，你想不想争口气？”
沈攸蕴心里隐约有了猜测，但还是按兵不动地问：“争口什么气？”
身为酒吧大堂经理的楚寰眼里闪着异样的光低声说：“他们的手机号在我这可留下记录了。”
那年入冬比以往更早，几个月前刚安装好宽带的出租房内两人一个窝在沙发里，一个躺在地毯上，专心致志且程序化地点击屏幕。
“沈攸蕴，你搞好几个了？”
“我他妈一次性下了三十个软件，”沈攸蕴捧着手机哈哈大笑，“我挨个登入输他们手机号发验证码，我烦死他们。”
楚寰赞叹道：“就这损招绝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咱俩真是天才！”
“哎，那万一他们把手机静音了呢？”
沈攸蕴：“……”
“那咱俩天天骚扰，一有空就给他们发验证码，我就不信他能静音一辈子。”
玻璃窗起了雾，大雪纷飞的冬季里守着不到三十平的出租屋却温暖异常，那是他们生活在城市里为数不多可以喘息的时间，用一个笨拙低级的方法宣泄心里的不满，虽然对现状无甚改观，但至少他进行过微弱的抗争，即使没有声音。
后来的故事就是在警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沈攸蕴和楚寰互相搀扶着出了警局。
“这群玩意也是牛逼……”沈攸蕴咬牙道，“我草他八辈祖宗，多大点事啊，咋还报警了呢？”
“谁他妈知道那玩意有定位啊？”楚寰啐了一口，“他们报警警察一查一个准，我真恨死了这个GPS。”
那几位被骚扰的人在警局查到了他们的定位后二话不说开上摩托一路风驰电掣追到了两人家的楼下，给七大姑八大姨打电话摇人，随后抄起家伙气势汹汹地敲响了房门。
赶上节假日，正在悠闲打游戏的沈攸蕴：“请进。”
彼时正在厨房绞尽脑汁给沈茜茜煲汤的楚寰：“沈攸蕴，你个大傻逼你不给人家开门人家能进来吗？”
“楚寰，你骂我干啥，你自己不也没去开门吗？”
“那我不给你老妹鼓捣好吃的吗？”
“你别几把整那没有用的了，天天说是什么爱心晚餐，你给她点点肯德基她能更爱吃，我老妹都得感动地给你磕一个……”
门外传来一声怒吼：“我草你俩妈，还他妈能不能开门了？”
沈攸蕴被这一声来自于雄性动物的声音震惊到了，鼠标一抖，碰洒了水杯：“我操？！”
煲汤产生一股糊味而心烦意乱的楚寰：“你他妈一个人在屋操啥呢？”
沈攸蕴手慌脚乱之下不知是该先打游戏还是捡起水杯，最后导致游戏也输了，水也洒了一地。
等到他想起来开门时恰好和楚寰赶到了一起，他突然眉头一锁：“不对，楚寰。”
“哪几把不对了？”楚寰伸手去扭门把手，沈攸蕴却将手覆盖在他手上摇了摇头：“这个门敲响以后我游戏输了水洒了你煲的汤还糊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楚寰觉得他杞人忧天：“少扯王八蛋，你要预感那么准，你几把当周公多好。”
就在他即将扭开门把手的前一秒，“哐”的一声，沈攸蕴觉察不对，在人冲进来的前一秒抓紧楚寰的手闪到了一侧。
下一刻众人如同洪水涌进了出租屋。
楚寰：我他妈刚换的新门。
沈攸蕴：太好了，装修完了以后忘记通风了，我正愁甲醛多我天天鼻子疼呢，今天过后再也不用担心了，人均吸走二两甲醛，再也不怕得癌症了。
“就是他俩！”为首的人认出了沈攸蕴，“我记起来了他是那天酒吧唱歌死难听还跑调的小服务员！”
沈攸蕴拉着楚寰飞速躲进卫生间反锁起门，还不忘反驳道：“你唱歌才跑调呢，你这是侮辱我！”
“人都几把追家里来了，”楚寰紧紧堵住门，“周公，你他妈想个招，我要拦不住他们这群虎逼了。”
“正想着呢，”沈攸蕴看着窗外，慌忙回头道，“不如跳楼吧。”
“你他妈开什么玩笑？要死你自己死去我还没活够呢。”
沈攸蕴慌忙解释道：“咱俩住二楼死不了！”
门外愈发用力，楚寰眼见不敌于是咬牙道：“跳！”
于是下一秒沈攸蕴拉住楚寰两人用力卸下窗纱，从二楼一跃而下。
落地后沈攸蕴起身拍了拍有些麻的左腿大笑道：“我操真的没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寰劫后余生也感叹道：“我也没死！”
两人沾了一身雪，穿着单薄的睡衣在刺骨的寒风里放声大笑，任他们谁也想不到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打三天吊瓶的代价。
早就埋伏在楼下的受害者大姑夫看着他俩有些失措：“……”
这是在挑衅我吗？
这两玩意看着可不像精神正常的样啊。
不管了。
大姑夫闭上双眼用力轮起扫把朝着两人脑后偷袭：“没死成更遭罪，高兴你奶奶个腿。”
不过好在因为这次是对方找上门寻衅滋事，原本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赔款的沈攸蕴和楚寰得到了和解的机会。
从警局里出去的时候，两人骂了一路，最后得出结论：“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以及两人明白了“二楼跳下去不会死”以及“后脑有个部位一打就晕”这两条常识。
思及此处，沈攸蕴才回过神看向面前的邢闻枫：“走吧，很冷的。”
邢闻枫一头雾水：“去哪啊？”
“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但是我清楚想离开这里。”
两人就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散步，沈攸蕴指向路边摊的糖炒板栗：“我要吃这个。”
“好。”
等待糖炒板栗的期间，沈攸蕴突然把手机屏幕伸到邢闻枫面前：“我不认识字，你帮我读。”
“八点飞往Z市的航班头等舱……”邢闻枫看着屏幕上的字有些错愕，“攸蕴……”
沈攸蕴闭眼睛乱说：“机票打特价，我看你不买我就买了。”
邢闻枫静静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你要是不想和我回去也可以，那我换个人带回去呗，像什么蒋白济啊……”
邢闻枫打断道：“我想和你回去。”
沈攸蕴转头和他对视，他很认真地重复：“我想和你回去。”
沈攸蕴满意道：“那就好，算你识相。”
糖炒板栗冒着热气，沈攸蕴几次三番想下口但都被烫了回去：“这破东西热着没办法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就会为难消费者。”
邢闻枫在一旁笑笑没有说话。
两人坐在很普通的红木长椅上，却格外引人注目。
沈攸蕴看着邢闻枫发觉到了不寻常。
在他心里有一部分的寒霜渐渐融化了成了一滩温水，滋润了已经枯萎的那一部分。
他现在对他而言。
或许已经是很重要的存在。
和当年的楚寰一样。
是这个阶段对他来讲最重要的人。
但人总有些欲求不满，他突然觉得他不想仅仅这个阶段邢闻枫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想，如果可以邢闻枫要长长久久地成为他最重要的人。
于是沈攸蕴披着邢闻枫的外套大言不惭地问：“你冷吗？”
“还好。”
“我还有点冷，”沈攸蕴摸了摸冻僵的脸，“这不是秋天吗？怎么就这么冷了？”
“你体质就这样，”邢闻枫牵住他的手，塞进了衣服口袋里，“特别怕冷。”
沈攸蕴没反抗任由两人的手紧紧贴在一起，很温暖很舒服，最重要的是让他很安心。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沈攸蕴突然问。
以往这种问题向来只有邢闻枫问他，但这次却交换了角色。
“你想的话我就会。”
“曾经……”沈攸蕴叹了口气，“也有人让我觉得他会一直陪着我，后来我发现其实并不会，准确来说是每个人好像只能陪伴我一段时间好像过了这段时间他自然就会消失不见，所以我也不对此抱有什么奢望了。”
邢闻枫看着他根根分明还在轻颤的睫毛说：“只要你一直需要我我就永远不会离开。”
“邢闻枫，如果是以前有人和我说这话，我不会相信但我也不会反驳，我全当个笑话听笑一笑就过去了，”沈攸蕴转头看向他，“但我这次希望你会是那个永远不让我失望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