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

“怎么样，他的状况有好转吗？”霍林河凑上前去，蓝色的光芒平铺在他脸上，光芒闪烁，更衬得他丰神俊朗。

杨志一见到霍林河，就想到他那高昂的维修费，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有，和之前一样。”

“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莫名的，霍林河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按道理来说，这几天足够蓝血失效了。不过，长官作为异能者的话，情况可能不太一样。”

杨志眉头紧皱，本来就乱的头发，和前阵子相比更惨不忍睹。显然，他暂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

安沐瑶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她的工作强度可不是一星半点。简直，简直比她上任一年来所有的工作加起来都多。

她总算知道长官为什么总板着一张脸了，他这工作，是个人来干都得疯！更别提，她还得和那几个老狐狸周旋，避免长官的事泄露出去。

还有那个许寂！

三天两头见不到人，神出鬼没的，她都要怀疑这人是鬼了。“杨博士，最早多久能让长官彻底清醒？”

看着安沐瑶眼里的红血丝和明显疲惫的神色，杨志暗自庆幸，还好他只是个科研人员。“说不准，运气好的话三天之内，运气差的话可能一年半载？”

“一年半载！”

“一年半载！”

霍林河、安沐瑶同时出声，看向杨志的眼神里明晃晃几个大字：你靠谱吗？

“别慌啊，长官的情况这不是全球首例吗，你们总得给我点时间研究一下吧。”

安沐瑶被一通电话叫走，示意霍林河，有什么情况记得告诉她。

霍林河点点头，回看杨志，却没立场对他发火，只说：“那行，您尽快。先把长官从仪器里放出来，有什么需要就找我，我先带长官回去了。”

“行。”

等仪器自带的简易小床推出来，霍林河就见，江汀隅还是和上次一样。至于是真睡还是装睡，他不在意。

直到抱起，他才发觉，江汀隅的身子一直在轻微的发抖。恐怕，上次也是这样。只是他粗心，根本没发现。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他只是很心疼，心疼江汀隅的过去，心疼他的一切。

走廊拐角处四下无人，霍林河情不自禁，低头，附到江汀隅耳际，低喃：“别怕。”

嘴唇不小心碰到怀中人的耳朵，一触即分。

江汀隅没有动弹，回应霍林河的，只有那抹绯色，从隐没在衣领里的锁骨，逐渐爬上耳垂。

霍林河当作没发现，却没控制住，一声轻笑泄出。直勾勾盯着那红透的耳垂，直至那绯色爬上江汀隅脸侧才作罢。

那点心慌也早就不知道滚到那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

“右揽雀尾，单鞭，云手……”

住宅区公园，喜欢和霍林河打趣的几个老太太身穿统一的白色太极服，跟随着音乐缓缓动作，招式有模有样。

巨大的音乐声响掩盖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直到“海底针”，最边上的老太太一低头，和一只鱼嘴对视。

那异种似鱼非鱼，身体窄而扁，原本该是鱼鳃的地方却长得粗大，像极婴儿的腿。但也就是这两条鱼腿，支持着这东西站立不倒。

“……”

“我嘞个去啊！”

鱼嘴越张越大，露出里面尖锐的獠牙，正要咬上老太太的手掌时，老太太反应迅速，一脚踹飞。

落地时带倒一大片和它结构相似的异种。

趁混乱，老太太大喊：“老姐妹们，快跑，异种入侵啦！”

几个老人年纪虽大，却在年轻时经历过异种暴动，又常锻炼。一时也没失分寸，知道打不过，撒腿就跑，还不忘拎走贪玩儿的小孩，趁机又通知监察中心。

安沐瑶切断通讯，转头就碰上准备离开的霍林河。“太好了，先别走，快去住宅区，异种突发暴动！”

“什么？”

霍林河把车停到角落，叮嘱江汀隅呆着別下去，才反锁住车门，瞬移到现场。

刚才的鱼状异种既没有携带变异病毒，战斗力也不强，监察中心一人就能解决两只，霍林河一人就能解决四只，一拳能爆头，一脚能踩出内脏。

新一波出现的蟹状异种却没那么容易解决，它外壳是暗棕色的，布满密密麻麻的细纹，看似一锤就碎，实则坚硬无比。

子弹一梭子打过去，也只打出个小坑。

“朝它们眼睛打！”

霍林河之前训练时接触过这类异种，防御力拉满，唯一的弱点就在它们的眼睛上。登时，所有的枪柄全都朝着它们的柄眼处。

他们都接受过专业训练。所以，即使经过异化，蟹状异种的柄眼处异常小，几梭子下去，大片的异种发出哀嚎。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因为看不见，蟹钳只能到处乱夹一通，夹断了观赏性的草丛，夹断了参天的老树。更有甚者，在墙根处碰壁，直接抬起钳子就夹下去。

霍林河眼尖，一眼扫到被蟹钳夹过的地方，无一例外，切口处全部开始变得浓厚浑浊。

“快！马上组织大家撤离，它们携带着变异病毒！”

“这里交给我。”

“好，麻烦了。”领头人挥手大喊：“快快快，检查好隔离服。大家分散开来，组织全部人员撤离，到装甲车那边集合！”

看着满公园的异种，霍林河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给我过来。”伸手抓过和墙根作斗争的异种，他嘿嘿一笑，“真傻，这里的房子都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哪儿能让你们这么轻易夹断。”

话落，身旁的一栋小楼“轰隆”一声，塌了。

幸亏霍林河躲得快，砸地的灰尘只是扬了一脸。

因小楼倒塌而刚好露出视野，坐在车里的江汀隅：“……”

成功对视的霍林河：“……”

完了，他的一世英名。

*

“霍林河，快来这边，出事了！”

“好。”霍林河应和，朝江汀隅大喊：“坐车里等我！”

将最后一只蟹状异种塞进特制的袋子里，当然是折断了蟹钳。霍林河扛着几大袋子异种，朝着那边跑去。

他没有注意到，身后，极细的藤蔓缠上。

“小陈！”

“坚持住！”

“大家加油啊！”

安沐瑶混在队伍里，手上用力。即使已经有血渗出，她也不敢卸力哪怕一点。她怕，怕稍微一松手，小陈就被那个诡异的东西吸走。

原本，小陈他们组织着人员撤离。一切都好好的，却在路过这处时，一位孕妇腾空而起。

虚空里，霎时裂开一条缝，像是另一个维度。

为了救她，那位队友不幸被卷入。

为了救他，除了维持群众秩序的几人，其余人自发将绳子绑在身上，一个接一个，连成串去救他们朝夕相处的朋友。

而小陈，是那一队伍里的最后一个。

绳子还很长，无论是围观群众，还是剩下的几个队友，再也抑制不住，任由眼泪滑落。其中，群众里的青年、壮年、高中生甚至身体尚佳的老年人，自发接力，握住那截绳子。

绳子上系着的，不仅仅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更是危难之时，无所畏惧的人心。

虚空的青年，即使半个身子都被吸入，身侧就是能割断绳子的小刀。只要隔开绳子，他，他们，就都能安全。

一手摸上刀柄，直至整只手都惨白，握得发麻，他还是没能忍心割断。

可，那些被吸入的人呢？

青年能感觉到，甚至能听到他们的呼救声：“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许是众人的力量起了作用，那处突兀空间被从虚空拉下。没来得及高兴，那股吸力更大了！

“不要。”安沐瑶小幅度摇着头，她不相信，她不信，只要再坚持一下，就一下。

意识模糊间，她突然想到：长官虽然陷入梦魇，可霍林河也是异能者，他绝对有办法。

安沐瑶尽全力打通电话，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他身上。

霍林河瞬移到，就看到青年大半个身子都没入虚空。来不及思考，他直接瞬移到青年面前，抓住他身前的绳子，用力一拉。

众人眼里俱是震惊，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意识到异能者的真正实力。霍林河一人，便抵得上一群人，更甚，他直接把青年连带着前几个被吸入的青年都拉了出来。

没来得及放松，霍林河一惊。

那股吸力，竟然更大了。尽管他避免和那个空间平面接触，可他只是一个人，腰上没有系绳子，被吸进去很轻易。

打头的青年反应很迅速，想抓住霍林河的双手。

可惜，差了一点。

好晕。

霍林河即使睁着眼，入目仍是一片黑暗。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飞速转动，却又觉得他只是浮在空中。

他，要死了吗？

不行，他死了，江汀隅怎么办？他还没亲口对他说，我喜欢你，不，是爱你，爱得不得了。

手脚并用，他试图往前爬。

他要出去！

腰间一紧，霍林河一愣，耳边又听到那句：“啧，蠢货。”

极细的藤蔓迅速变粗，却仍没办法将人拽出，只堪堪拽出半个身子。

霍林河看见，外面，江汀隅神色淡淡，拭去无意识流出的泪水。左腕上血迹斑斑，手环亮到极致。

他面无表情，随手扯下困住他五年的枷锁。

瞳孔放大，一时间，霍林河不知是该心疼还是震惊。

只见江汀隅原本的短发疯狂生长，直至大腿根部。乌发翻飞，随风舞动。而那双他从来无法看清的雾灰色眸子，迷雾退散——

他看见，一双更为惑人的，墨绿色双眸。

冷到极致，艳到极致。

“江汀隅……”

手上一重，霍林河才发觉，他站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真正的土地。而他的怀里，抱着误入人间的山野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