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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疯狂生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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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之后的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分科的时候。

胡潼打定主意学理。程舟有些迷茫,常往办公室钻,征求老师的意见。

胡家大人最近也感到忧虑,却不是为了分科这事。

班主任打电话来说,两个孩子太亲密了,同进同出,就差没手挽着手上厕所了,年级里都在传二人的绯闻,影响不好。

胡潼是个不怕说的,不管被叫去办公室多少次,依然我行我素,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听见她的笑声。

程舟呢,是个敏感的孩子,老师怕他听了重话想不开,没敢多说什么。

班主任本想着放一放,万一两人的感情没有受到阻拦就变淡了呢?谁知两个月过去,她的万一迟迟没有出现,班主任这才给胡葭乐打了电话。

这天,两人一放学就像往常一样,钻进书房,反锁了门。胡葭乐咬了咬牙,拉着爱人把耳朵贴门上偷听。

胡潼带着恼意的声音传来。

“你真是个笨蛋呀,程舟,这道题怎么能错呢?我再给你写一遍,看好了。”

完了。

胡葭乐和爱人在彼此的眼里看见了同一种情绪,惊恐。

这是在打情骂俏呢!

哗啦啦的翻书声响起,两口子腿都蹲麻了也没听见程舟回答的声音。

胡爸不确定地给胡葭乐打了个手势。他瞪着眼,两根食指飞快地碰了碰,随即像被烫到一样撒开手。

胡葭乐翻了个白眼,示意他冷静。

半晌,终于听得程舟的一声叹息。胡潼紧接着问:“你还没想好要读文还是读理?我和秋盈可都约好要读理了,你怎么还没下定决心。”

是了。胡潼如今跟那位文艺范十足的语文课代表,何秋盈同学是好朋友了。

解开误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何秋盈都对胡潼保持着礼貌又疏离的态度。

胡潼看得出,那场误会带来的尴尬感击倒了这位善良可爱的女同学,所以也没了向对方示好的心思。

转变是在几个月后出现的,何秋盈好不容易拾起信心,想要继续发扬她的奉献精神,主动接过了帮同桌修改作文的任务。

一来二去,那位同学向她表白了,在课间,讲台上,声嘶力竭地,

向她表白了。

何秋盈被吓得几近仰倒,只能看见那位男同学不断张合的嘴唇。起哄声撞击耳膜带来的震感,几乎就要与她失序的心跳同频。

人人都说两人般配,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只听何秋盈的话。另一个,也乐得在对方身上花时间与精力。

几句小小的辩驳很快被起哄声淹没了。

还是抱着批改过的数学练习册回班的胡潼啐了一口,“呸!”

讲台上那人问:“胡潼,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潼挤走那人,将练习册往桌上重重一拍,阴阳怪气地说,“我说你们配啊,呸呸呸!”

“配方都配不明白,还在这配配配呢,果然爱情能创造奇迹啊!”

胡潼这话说得夸张,大家都是火箭班学生,就算各有长短,水平还是在的,很少有人考不及格的。如果有谁在某一科考不及格,那只能说明她有另一科或者好几科强到令人敬畏的地步。

“给,你的练习册,老师专门提醒我,让你记得用红笔订正。错得实在是……啧。”胡潼有意让人难堪,面上还是笑着的,那人摸不清她的态度,接过练习册,嘟囔着回到座位。

有人说胡潼不解风情,坏人好事。

胡潼佯装不懂,丢出去的练习册擦着人的鼻尖过,啪的一声落在课桌上。

练习册发到程舟,他坐在窗边,窗外是堪堪抽芽的柳枝。星星点点的绿,丝丝缕缕的风,他就坐在初春时分透着寒意的阳光里,仰头朝胡潼微微笑着。

春光冷厉,竟把他那塞在校服里微微鼓起的棉服都削薄了几分,并不显得臃肿。

“你也看热闹了?”胡潼将“不解风情”四个大字展现得淋漓尽致,卷起练习册,不轻不重地敲了敲程舟的肩。

“没有。”程舟接住从肩头跌落的练习册,指腹轻轻摩挲着光滑的塑料封皮,微微垂眼,“我就是觉得你呸——配方配得好。”

胡潼哼了一声,算是对他的说法满意,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程舟将搭在桌面上的手掌紧握成拳,转了转头,看向窗外,久久不语。看久了阳光,眼底开始漫上一片接一片嫩黄的色块,他的视野模糊,只觉得柳枝上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生长。

何秋盈在放学时叫住胡潼,犹豫半晌,只憋出一句,“也许是我造成了误会。”

“你有什么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是不挑日子的哇,”胡潼抓住她的胳膊,晃了晃,没好气地说,“你这是要跟我说谢谢呀,还是要我跟你说‘对不起,打扰你们谈恋爱了’呀!”

“当然是想跟你说谢谢!”何秋盈瞪大眼,睫毛颤动,“你怎么也说这样的话,一点也不好笑……我还是会觉得有点委屈的。”

“委屈?”胡潼龇牙咧嘴地靠近她,“委屈算什么事?你不高兴就是不高兴,苦恼就是苦恼,什么叫委屈?”

何秋盈被她故意摆出来的这副丑相逗笑,“好吧,烦死我了!我明天就找老师换座位。”

“这还差不多。”胡潼消了气,这才发现自己凑得太近,这样的姿势过于亲密,远超普通同学的程度。她后知后觉地害起羞来:“嘿嘿,那……明天见?”

何秋盈也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两人就这样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的,不说话,也不动弹。

“宿舍快锁门了。”程舟冷不丁地提醒。

何秋盈是住校生。重高九点五十下晚自习,十点二十宿管就会锁门,十点四十断电熄灯,住校生要想洗头,多是挤中午吃饭的时间。

“哦,哦!”胡潼撒开手,结结巴巴地叮嘱,“那你快回去,看路别摔着了,还有,记得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她每说一句,就会发出一个似“啊”又似“昂”的声音,像逢年过节时喋喋不休的长辈,透着些关切和强势。

何秋盈又笑,羞涩地,一侧脸颊上有一个豆子大小的凹陷,光影交替间,盛着黄澄澄的水儿一般,甜蜜蜜的。她说:“手机交给老师了,只有等放月假的时候了。”

胡潼皱了皱眉,嫌弃地说,“你怎么比程舟还老实。”

两人最后捏了捏彼此的手指,散开。

胡潼推了推程舟的胳膊,连声说,“走快点,走快点,不然赶不上公交了!”

程舟默不作声地跟着走,上了车,捡了个离胡潼八丈远的座位坐。车窗外掠过一重又一重黑黝黝的树影,使得映照在玻璃上的面孔愈发清晰,但等路灯一晃,那面容又浅淡得看不出五官了。

程舟闷闷不乐地想:他哪里不老实了?

他也交了手机。

班主任在开班会的时候,点名表扬了他。

可惜,程舟的成绩也没因为这一“非常有觉悟”的举动发生什么质的变化,一直苦哈哈地,悬在班级中部靠后的位置。

他没有什么弱项,也没有什么强项,平得非常有水平,让各科老师都没有批评或表扬的欲望,只说这孩子踏实,作业写得很认真,字迹也很工整。

所以,他才会在分科的时候这样苦恼。

“我和秋盈可都约好要读理了,你怎么还没下定决心?”

听胡潼这样问,程舟都不知道自己心中的那点不痛快,有几分是因为“秋盈”这个亲昵的称呼,有几分是因为他自己的犹豫与迷茫。

“嗯。”程舟轻声说,“数学,太难了。听说分了科之后,理科的数学会考得更难,但理科更好找工作……”

“我感觉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上课从来不敢走神,作业也没有借鉴过别人的……成绩却总是上不去。”

“胡潼,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啊,我是不是永远都学不好数学了?”

程舟少见地说了许多话。

这可怜见的,就连蹲在门外偷听的胡葭乐和胡爸,都感觉心儿一抽一抽地疼。

胡爸用气音感慨:“温柔刀,刀刀致命啊。咱胡潼也不是铁打的心肠,唉,唉,怕是真栽了。”

不待胡葭乐回答,胡爸已经脑补起女儿接下来的反应了。

胡潼定会猛一拍桌,怒斥程舟胡说八道,随即放软语调,“你怎么可以说自己是笨蛋呢,知不知道我会心疼,这不还有我教你吗,乖……”

胡爸打了个哆嗦。

胡葭乐啧了一声,伸出手指压在唇上,示意爱人安静。

然而,胡爸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听完程舟那番话,胡潼只是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你知道吗,程舟,”胡潼略带嫌弃地说,“这会儿说话的工夫,都够我背一首诗,做两道数学题了。”

门外的胡葭乐又啧了一声,半是嫌弃自己的女儿不知情趣,半是可怜已故至交的男儿媚眼抛给瞎子看。

两口子都蹲得腿麻,在胡潼中气十足的催促声中,互相搀扶着回卧室了。

“快写!”

“快记!”

“快算!”

程舟像被霜打过的小白菜,垂在额前、微微有些凌乱的头发就是他受损的叶片。他的目光就躲在这叶片后,悄悄飘向身旁那个坐得笔直的影子。

胡潼正拧着眉,认真地算着微黄卷面上的最后一道大题,不时敷衍又凶恶地吼两声,既是监督程舟,也是给她自己醒神。

卷子不是学校发的,是胡潼自己买的。

本就不薄的一叠淡黄色纸张,被花花绿绿的便签和力透纸背的字迹撑得鼓起,仿佛随时都有爆开的可能。

那会是什么样子呢?程舟猛然发现自己走神了,赶忙收回视线,把头压得低低的。

面对自己的抱怨,胡潼不仅没有安慰他,还嫌弃他话太多、语速太慢、浪费时间。但不知怎的,程舟心里的那些困恼和烦忧,就在那一刻消散了。

他一笔一划地写着作业,心情平和。

突然,程舟停了笔,望着在笔尖凝聚的细小墨珠,低声说,“我也要读理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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