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不比洛川县,洛川县百姓虽然愚钝,但好歹人数少,困在城中有李清荷作为精神支撑,没有乱套,加之每日服药,患病之人逐渐康复减少,虽城门未开,城内却逐渐恢复从前繁荣。
但江南疫病范围极广,百姓暴乱,直到现在疫病依旧闹得十分猖獗汹涌,药王谷弟子尽力挽救,才让疫病不至于顷刻蔓延靖朝各地,现在洛川县无事,她也是时候该去帮药王谷的师姐妹们了。
李铃央知道她迟早要走,心中虽有不舍,但更多的却是敬佩。
“二姐什么时候走?”
“再过几日吧,到时候常微尘也要去江南,我正好与他一同去。”
“好。”李铃央想往前走,却感觉到有人拉着自己,她回头一看,见陆和渊拉着自己的衣袖,还在装睡。
李清荷也看到了,无奈笑了一下,朝李铃央走近:“你自己在洛川县多多保重。”
她伸手抱了一下李铃央:“此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望你珍重。”
李铃央回抱住李清荷:“二姐。”
“江南疫病严重,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空的话,不妨给我写封信,我也会给二姐回信的。”
“嗯。”
李清荷温柔笑起来:“保重。”
“保重。”
李清荷转身欲走,却又停下,问她:“那位钦差托我问你,当日你回来之时,可看见李不辞了?”
李铃央一愣,李不辞走了,她该如何与李清荷说。
而且,从林娴云的遗言看来,李清荷却是是太后的女儿不错,那么事情就很明了了。
太后必须要杀李清荷的理由,只有一个。
偷凤转虫。
太后只有两个孩子,如果李清荷是她流落的孩子,她没必要杀她,一定要杀,那陆姝与当今皇帝必然有一人是假。
陆姝和李清荷,长得很相似。
李清荷也在寻找林娴云,她是否要和李清荷说,林娴云已经死了,只留下了一条说了一半的遗言?
李铃央还在纠结,李清荷却看出她的踌躇,笑了笑:“无事,如果不想说就不必说。”
“我想,李不辞总有他的去处。”
“我先走了。”
李铃央张口半天,却始终没办法将这些事情全部告诉李清荷,她很珍惜与李清荷的情谊,却没有办法为了这段情谊,断送自己的前路。
如果说了,她还有机会当个反派吗?
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她不敢赌。
正在她有些难过之时,陆和渊却睁开眼睛,扯着她的袖子,李铃央回头,带着几分哀伤的神色直直撞进他眼中。
陆和渊赶忙坐起,一着急便咳嗽不止:“怎么了?”
李铃央坐下:“我问你才是,怎么了?”
他止住咳嗽,眼中满是忧色:“是不是她要离开,你心中难过?”
“我的身体好很多了,我们可以同去江南,正好去帮些灾民也好。”
李铃央心中一暖,面上露出笑容:“别逞强,你的身体还没好全,要是再得疫病,我可照顾不了你。”
“我只是难过一小下,没事。”
她没和陆和渊说实话,抬起手晃着他拽自己袖子的手:“你怎么变得这么黏人了?我只是站起来,又没走开,连这一小步路都不让我走?”
陆和渊顺着衣袖抓住她手腕,将她拉入怀中:“不让。”
“一步都不许走。”
“你自己说的,我的病还没好,病人都是这样,片刻寸步不能离开人。”
李铃央轻笑,从他怀中抬头,吻在他唇角:“我陪着你。”
她躺在陆和渊身边,和衣依偎在他怀中:“快点好起来。”
“嗯。”
陆和渊的病一天天逐渐好起来,正好李清荷与常微尘要去江南,李铃央便与陆和渊一同去渡口送她。
现在这个时节,百花枯萎,渡头的柳树垂着枯败的枝条,一片灰暗之景,可城中却四处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门口都在门口挂彩灯,彩灯的形状多为荷花,许多孩子提着荷花灯在街上大闹。
李铃央疑惑:“今日是花灯节吗?”
陆云摇头:“王妃有所不知,洛川县的百姓感念清荷医师之恩,已经在城中举办好几日灯会,为清荷医师送行。”
“更是在城中设庙,纪念清荷医师大义,我听那个钦差说,前两天,百姓集体请命,要将洛川县改名清荷县,钦差已经写了文书呈上去,过几日应该就有消息。”
李铃央眼中泛光:“二姐好厉害啊。”
“清荷县,她当得起这里百姓的供奉和敬佩。”
李铃央看向四周,牵着陆和渊小跑到一个摊子前,指着一盏荷花灯:“你好,我想要一盏灯。”
摆摊的是一个老婆婆,她笑眯眯的抬头,却在看见李铃央身后的陆和渊时,笑容僵在脸上。
“不卖,我们不卖灯。”她畏惧的低下头,将荷花灯用旁边的布盖起来。
李铃央愣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忘了,陆和渊为了她在城中差点杀红眼,难怪她一路走来,许多人都不敢看她,她不在意,只当是身边人太凶。
却没想到,是这些百姓怕了他。
陆和渊与她交握的手陡然一紧,李铃央回过神,朝他展颜一笑。
“是不是喜欢?我可以十倍的价钱买这盏灯。”陆和渊看向她,又看向摊主,摊主低头,急忙摆手:“我不卖了不卖了。”
“我……”
李铃央扯住陆和渊的手:“不用,我不喜欢。”
她心中一片酸楚,陆和渊在百姓中的口碑其实很好,当初分药,许多大婶听到他的名号,都很是佩服,说他是靖朝的大英雄,可是如今他却为人畏惧,视如敝屣。
“央央。”
陆和渊垂眸看她,她抬眸,眼中是闪烁的眼泪。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他揩去她眼角泪水:“你说不要我说对不起,怎么自己却又说这句话呢?”
“你我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
他看着她,周围的花灯那样耀眼,他很想她手中也有一盏,可是这样小的事情,他却办不到。
“我们回驿馆吧。”他轻声道。
他想亲手为她做一盏花灯。
想让她高兴。
李铃央摇头,看向周围偷偷看他们的民众:“诸位,我有话对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