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荷尚在昏迷之中，行军大夫进进出出，李铃央趴在一侧石桌上，闭着眼睛休息。
明月端来米粥，放在石桌上：“小姐，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她睁开眼睛，朝明月笑笑。
她心里有事，吃不下饭，但为了不让她担心，她还是将粥端到面前：“我没事，你吃过了吗？没有吃的话赶紧去吃饭吧。”
明月担忧的看她：“小姐。”
陆云从门口急忙赶来，李铃央看见他立刻站起来，朝他快步走过去：“陆云，你回来了，陆和渊呢？”
陆云皱眉：“王妃，请您尽快前往西南，我等会护送您离开。”
她一愣，往后跌了几步。
“陆和渊出事了是吗？”
她就知道。
这样好的机会，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帝，都不可能会轻易放过，可是，陆和渊在朝中也不是没有人，怎么会一去就受困呢。
“怎么回事。”她眉头紧皱，抓着陆云的手臂，逼问。
陆云欲言又止，他跟在陆和渊身边很多年，很了解陆和渊，他绝对不想让李铃央扯进这些事情中。
“告诉我，你不告诉我，瞒着我，若他死了怎么办！你这不是在保护我，也不是在保护他，我身为他的王妃，总该知情。”李铃央眼中满是哀色。
陆云不忍去看：“王妃。”
“王爷进宫后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只是得到消息，王爷被暂时扣押在宗正寺，说是有杀探花、谋逆的嫌疑。”
“我本想去找凌大人问清楚，谁知凌大人闭门不见，说是今后与王爷再无瓜葛，王爷在朝中那些亲信，我也去问了，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
李铃央一愣：“怎么会？”
别人不说，凌怀川怎么会叛变？
陆云摇头：“王爷的母亲，是凌大人的姨母，王爷与凌家从来都被看作一体，这一次凌大人闭门，我也有些疑惑，可事实如此，如今京城中，王爷孤立无援。”
“王爷是重镇亲王，只带了二十护卫，所以我想请王妃尽快离京。”
他看向李铃央：“王爷爱重王妃，若是您在京中，他势必处处受限，若是您能平安抵达西南，我等或可筹谋，来救王爷。”
李铃央一顿，脑中无数思绪转过。
去西南？
离开京城意味着她有可能会死。
现在陆和渊落难，李清荷昏迷不醒，或许正是她的机会。
主角会逢凶化吉，她可以叛变，可以投靠太后，可以当一把刀。
可是……
“我不会去西南。”她往后退，眼中神色逐渐坚定下来：“从京城去西南至少要两个月，这两个月会发生什么我们都无法预计，何况，陆和渊现在入狱，我们能不能离得开还是个问题。”
“若是这二十护卫折损，我们就失去最后的力量，沦为她人砧板鱼肉。”
她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父亲是皇帝的人，就算要动我，也要考虑我父亲的面子。”
“二姐救世有大功德，皇帝不会轻易杀她。”
“陆和渊是重镇亲王，若是因为一个探花就杀他，实在是太过荒谬，难以服众。”
“即使扣上谋反的大帽子，皇帝也不会杀他。”
他能在京城给陆和渊建造王府，能给陆姝优待，说明，他很在乎百姓风评，这样一个人，不会想背负屠杀手足的污名。
“我们三人不会死，只是……”她抬头看陆云：“罪名不知，最好的结果，或许是流放，或许是别的什么刑罚，总之，他们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一定会抓紧时间去判处陆和渊。”
她每一句都在求生，可她知道。
皇帝会放过这个机会，太后却一定不会。
她设局，就是为了杀人。
不是李清荷，就是陆和渊。
她想救陆和渊，她也想救自己，二者不可得兼，若是只能选择一个，她……
李铃央没去告诉自己答案，人一旦有了预设，做事便会畏首畏尾，她现在想做的，只是去尽量避免最坏的结局。
“陆云，给我准备马车，我想进宫，我想去见太后。”
“我离开后，请你照顾好我二姐。”
她轻笑，紧攥着拳头：“多谢。”
如果可以，她真想见陆和渊。
她其实和他一样，若是可以，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他。
宗正寺。
窗户被钉起，只留下一条细缝，容留一缕光从逢中落进来，落在陆和渊脚边。
他是亲王，宗正寺不敢将他关在牢狱里，便将他囚禁在一间屋子里。
屋中的所有装饰摆件都撤去，只剩下一张软榻，和一张椅子，他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他和这张椅子。
困兽的挣扎，只能取乐驯兽的人。
他如同那把椅子般静默着。
不露出任何破绽给环伺的敌人。
直到一声肉垫落地的声音响起，他才缓慢睁开眼睛，看向那缕光照的地方，黑色的爪子伸出来，一只黑猫从暗中走出。
它踏在光线之中，爪子落地的一瞬间，四周的一切瞬间静止，灰尘一粒粒凝固在光线里，陆和渊一动不动的看着黑猫，黑猫窝在光线里，与他对视。
“你看起来，并不吃惊。”
猫，开口说话。
“如果你能说话，便应该知道，我的经历。”陆和渊淡淡出声。
他似坐在星海里，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泛光。
黑猫抬头看着他，满是星辰的眼睛里是无数轮转的字符。
“一个程序，能拥有这样的智慧，对于我们来说，是奇迹，或许，你已经超脱程序的范围，只是我很难理解，是什么东西，能够使得一个程序摆脱代码的限制。”
“是爱吗？”
陆和渊垂眸看它，眼中无波无澜，他并没有对猫口中所说的那些陌生词汇感到兴趣。
“或许。”他简单回答。
对于他的过去，猫显然很了解，所以他不愿意多提。
那些对他来说，意义不是很大，他从不留恋那些过去。
“或许，一个很标准的人类式回答。”猫说。
“不确定，不可定义，模糊，令我难以理解。”
“我也很难理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陆和渊没有因为猫的话产生任何的波动，他看着猫，问出自己的疑惑。
猫甩着尾巴，这是在进入这个游戏时，那个人给它的设定。
甩尾巴会增加你的不确定性，让你更接近人类的思维。
那个人是这样说的。
不确定性。
猫想着这句话，看着陆和渊，甩动着尾巴，它说：
“我来给你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