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
楚穆清回头,身后的梨树落下纷纷梨花雨,她的母亲走到她身边,为她拂去肩膀上的梨花。
“母亲。”
“再过几日,你就要进宫了,宫中不比家里,你务必事事慎重小心。”母亲爱怜地将她鬓发别到耳后。
“知道的,母亲。”楚穆清眉眼弯起,笑意温柔。
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楚穆清很清楚。
正因为清楚,她进宫的目的一直很明确。
她要做靖朝最尊贵的人。
因为父亲的官爵,楚穆清一开始就是贵嫔,带着心腹进宫,在繁复的侍寝理解后,她成了皇帝第一个召幸的人。
皇帝是年少登基,只比她大了三四岁。
楚穆清记得见他的第一面,他姣好的容颜,让她想起种在后院的那株梨花树。
楚穆清少女情怀,情窦初开,因为帝王的面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皇帝也对楚穆清的温柔知心很是喜欢,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几乎专宠她一人,楚穆清风光无两,在一时的柔情蜜意里,迷失了眼。
直到皇帝娶了皇后。
皇后是皇帝的青梅竹马,与他一同长大。
楚穆清也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
那时她穿着皇帝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想要找皇帝陪她御花园看花,她被人告知,皇帝已经去了御花园。
楚穆清兴冲冲的去找他,却只在远处,看见皇帝搂着皇后的背影。
太监拦着她,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娘娘,陛下正和皇后娘娘赏花,还希望娘娘莫去搅扰。”
楚穆清笑了一下。
搅扰?
原来,她过去是搅扰啊。
楚穆清走了,没有丝毫的停留,也没有发疯。
不值得。
一瞬间,她看清了皇帝的面目,他可以爱她,宿在她宫中,与她做尽一切恩爱夫妻的事情,却又可以在转日故技重施,爱上另一个女人,将另一个女人捧在手心,说成挚爱。
这样廉价薄情的东西,她楚穆清不要。
她嫌脏。
曾经风头无两的妃子,成了独居宫中的幽人。
皇帝不再来她的宫殿,只是偶尔来,也会被楚穆清的冷淡气得转身离开。
又是一个雨夜,一道闪电划开天际,将殿中一切照的通明,随后一声惊雷炸响,楚穆清从梦中惊醒,捂着心脏不断的深呼吸,急促的心脏跳动,让她忍不住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像是一个溺水被救起的人。
门口守着的秀珠提着盏宫灯站在屏风后面,担忧的问她:“娘娘?”
“您怎么了?要奴婢请太医吗?”
楚穆清捂着心脏,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清楚的照出她披散头发坐在床上的模样,楚穆清闭上眼睛:“没事。”
她不喜欢打雷,幼年时曾被吓过,长大后便一直害怕打雷。
在这样漆黑的令人恐惧的雨夜,楚穆清忍不住想起皇帝,他曾经那样柔情蜜意地将自己拥入怀中,捂住她的耳朵,告诉她不要害怕打雷,有他会在。
“娘娘?”
楚穆清低头,将自己环抱着坐着:“嗯。”
她觉得自己有些愚蠢。
分明是为了权势而来,却在中途动了几分春心,后来春心受伤,又有些一蹶不振,可她从来都不希望得到他的垂青不是?又为何要为之迷茫呢?
秀珠的影子,在屏风上隐隐绰绰,她柔和的问询传来:“娘娘,您还好吗?”
楚穆清从自己的双臂间抬起头,她转头看着窗外的闪电,闪电的光,白的像是一大片梨花。
“我很好。”
爱,是会消失的谎言,是绊脚石。
尤其,是来自于一个男人的爱。
楚穆清低声笑起来,她真傻,要人的爱还不简单?只要她站在皇帝的那个位置上,世上又有谁会不爱她呢?
何况,她要得根本不是爱。
她要站在众人巅峰,要所有人都仰视她,要掌握整个天下的命运。
她生来就该如此。
生来,就要如此。
靖朝没有过女子当皇帝,那她,就来当第一个好了。
闪电消失,惊雷炸响,楚穆清身体松弛下来,往后躺在了枕头上。
她已经不再害怕雷电,今夜,只会是一个好梦之夜。
明日,也会是一个好梦之夜,今后的日日夜夜,也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