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让我最难过的是什么吗？”易天枢转过头来看着苏见，眼睛有些发红。

“在外婆离开的那天，她努力地告诉我妈说柜子里存了一盆鸡蛋，让记得她走的时候给我带回来，说……说我喜欢吃她做的煎蛋……”

易天枢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但视线还是逐渐模糊了，他别过脸，用手背抹了下眼角。

“易哥……”苏见看着他。

抹掉眼泪后，他转过来，故作平静，“今天听到唐阿姨说她们家的事，一下子就让我联想到了外婆，再加上桌上正好做了煎蛋，所以我就……有点儿没控制住。”

“易哥。”

易天枢侧过头看向他，那人正望着自己，眼睛里满是担忧与悲伤，一如自己刚从梦中醒来时看到的一样。

“我能抱抱你吗？”苏见认真地看着他。

易天枢愣了愣，神色不明，片刻后，他突然抱了上去。

苏见差一点被扑在地上，赶忙用手撑了一下台阶才勉强稳住，他本来想调整调整姿势好坐稳，但在感受到从脖颈处滑下的泪水时，停止了动作。

夜晚的风轻轻吹拂着，路边的芦苇轻轻摇晃着，偶尔飘来几缕飞絮，落到地面，再卷到空中，在月光的映照下，仿佛在发光。

就这么过了一阵，苏见抽出一只手来回抱住易天枢，那人的手紧紧抓住他肩膀，T血衫的领口都被扯得轻微变形了。

他们贴得很近，心跳声隔着薄薄的衣料此起彼伏，和着对方的体温，一下，一下，仿佛在敲击着彼此的心房。

“……你总是这样安慰人吗？”易天枢的声音带着点鼻音。

“嗯？”苏见没明白他的意思。

“拥抱，”易天枢在他颈部蹭了蹭，“今天中午也是。”

苏见被他蹭得有些发痒，但还是忍住没躲开，“我当时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感觉说什么都没用，就想着抱一抱唐阿姨，希望能给她点安慰。”

“那我呢？”

易天枢的声音像是贴着耳边说出来的，苏见觉得自己都能感到他喉咙的震颤。

“也是一样的吗？”易天枢继续问。

一样吗？

苏见也这么问自己。

还是不一样的。

今天中午面对唐阿姨时，他最大的感受就是命运弄人，那个拥抱也是想告诉唐阿姨，虽然也许我不能和您感同身受，但我知道您这一路走来辛苦了。

但是刚才看到易天枢红着眼眶又要装作平静的时候，他就特别不舒服，心里面难受，他发现自己见不得易天枢露出难过、委屈或者落寞之类的表情，他不喜欢。

在刚开始拍《对弈》的时候，出于礼貌，所以做什么事他都尽量带着他一起，哪怕是和别人聊天时他都喜欢把话题往易天枢身上带，为了让自己的搭档不至于落单。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似乎变成了一种习惯，他习惯性地待在易天枢身边，习惯性地逗他笑，习惯性地照顾他，没有缘由，或者换一种说法，因为他想这么做。

就比如这次的拥抱，也只是因为他想这么做。

“……嗯。”苏见垂下双眸，含糊不清地回应。

易天枢叹了口气，“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啊。”

“那我要改吗？”

又一阵风吹过，风力比刚才的都要大，一时间远处的山，近处的树，都在不停地摇曳着，路边的芦苇更是晃个不停，掀起一层白色的浪。

“……算了，总比没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