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水中漂浮了多久,李意言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拖着在走,只是意识一直无法清醒过来,直到脑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似乎是竹竿还是船桨之类的东西。
睁开眼,发现自己在浑浊的江水之中,赶忙闭气,而绛霭一端缠在他的腰间,另一端不知道是挂到了一艘小船船底的什么地方,他就这样不远不近地一直被拖着前进,时而起伏到水面上。
竟然没有淹死,自己还真是命大,李意言心下感叹。
不过自己目前的处境还真的算不上妙,脖颈和手臂上的伤口被水泡了太长的时间,已经疼到麻木,而内力也所剩无几。
身体的伤痛太多,让他几乎无法判断自己身体目前的具体情况,不过很显然,他要尽快先找个地方,脱离水面。
他先游到船底,将被挂住的绛霭取下,随即静静感受了一下,船上只有一位老船夫和他的孙女。
绛霭自水中横空出世,轻易便制服住了平平无奇的老船公。
李意言装作非常凶恶的亡命之徒,威胁老船夫靠岸。
即便装得再如何凶残,但李意言本心始终不想伤害无辜的普通人,所以也只不过是口头威胁而已。
独自靠在船头,没想到夕阳即将落下,看来自己在这河中已经泡了一天一夜。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李意言看着黄昏,心里没有什么想法,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要如何走下去。
活着,解毒,似乎已经是他目前率先要追求的目标。
只是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老船夫正在把船往岸边划的时候,岸边却出现了一伙贼人,“老匹夫!杀人偿命!你女儿和女婿把我们害得可是很惨啊!”
李意言原本因为身上的伤,头脑正有些昏昏沉沉的,没想到偶然打劫一次过往的船只,这船上之人竟然也在被人追杀。
真是不知道该说祸不单行,还是同命相怜了。
李意言看了那老船公一眼,那老船公加快划桨的速度远离岸边,“小郎君,咱们先避避风头啊!”
说罢,也没管李意言有没有答应,就径直把船划离了岸边。
可是岸边的那伙杀手,似乎是已经追踪老船夫的行踪许久了。
就算老船公的船已经离岸边有一段距离了,但是他们一个个运起轻功还是追了上来,轻功好些的直接落在了船头,横刀直接就往老船夫的头顶劈去,功夫差些的,跳落在离船附近的水面之上,也在奋力往船上靠。
“啊——”就在那刀即将落在老船夫头顶之际,绛霭飞出直接夺了刀,那刀被绛霭控制着一个回旋镖就割断了那人的脖子。
温热的血溅在老船夫的脸上,让他呆立当场,“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划船!”
李意言一手抱着那孩子,一手操控着绛霭,从船尾来到船头,总归是及时救下了人。
李意言杀了人,心下也有些微震,就算之前被别人再怎样污蔑,这还是他第一次动手杀人。
在面对诸多门派围剿的时候,他也是大多数时候只要能伤人,让那些人不要再拦在他的面前即可,从来没有主动杀人过。
不过,现在的情形显然已经容不得他再多犹豫了。
“老船夫,你不会是什么罪大恶极之徒吧?怎么招惹了这么多不要命的杀手?”李意言出手又解决了一个马上要扶着船的边沿爬上来的人。
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伙人之中实力差距很大,拿的兵器和穿的衣服都非常随意,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宗门的弟子,反而是江湖上的那种小规模的杀手组织或者土匪一类的。
原本以李意言的实力,面对这些人绝对是手到擒来,只是现下他在河水中漂流了太久,负伤的情况下,内力也十分空虚,不由得也吃力起来。
等解决完最后一个人,李意言脱力地坐下,他感觉自己现在全身发冷,伤口肯定是不大妙,还是必须要尽快找个地方给自己资料和包扎一下。
他从杀手的尸体上抽出一把剑,随后一脚把尸体推进了河里,用河水洗了下自己的手,把剑往老船夫脖子上一横,“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追杀你?”
老船夫握住船桨不敢动,“恩公!小恩公!实不相瞒,老夫也不知道啊!”
“你是被追杀的那一个,自己做的事情还能不知道为什么被人追杀么?老实点,快说!”
“老夫是真的不知道啊!”老船公看了眼一旁仍旧在昏迷中的孙女,想到这年轻的小郎君,虽然刚从河里上船的时候凶神恶煞的,但是方才激战之中,还记得把月葭给保护好,可见是个面冷心热的人,索性把事情向李意言全盘托出。
原来这是祖孙俩,孩子的父母是和李意言一样的江湖人士,只不过老船夫的女婿是个从村子外面来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底细,反正一身武功看上去很厉害。
和他女儿成婚之后,生下了这个女儿,后来女婿说是要去外面做生意,带着女儿两个人一起走了,说是最多三个月,就算做不成生意也会回来,可是三年多了,人没回来,反而多了一群追杀他们的仇家。
第一次的时候,只有一个杀手发现了老船公他们的这个村子,村民们合伙一起把那个杀手给制住了,只是后来不注意,让那杀手给跑了。
为了不连累村里的人,老船公带着女儿一同住到了船上,躲避杀手的追杀,原本也还好,可是不知怎的,今日又被那伙人找到了踪迹,而且还来了这么多的高手。
“做生意?借口。对于你女儿和女婿做的事,当真半分不知?”
“小恩公,我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会知道啊!就算知道我怎么拦得住他们啊!只是苦了这孩子!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他的亲生父母。”
看到睡着的孩子,李意言不知想到什么,收了剑,终究还是没有把她父母多半已经死在了江湖仇杀之中这句话给说出来,给他们留点念想也好。
“你们的事情我不掺和,把我送到岸边,两不相干。”
“好好好,小恩公,我知道个还算隐蔽的荒野渡口,我这就往哪个地方去!”
夜晚的温度开始往下降,李意言身上的衣服始终没干,他觉得自己身上越来越冷。
几处伤口他简单撕了衣服包扎了一下,只不过在没有伤药的情况下,这种包扎也比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小船飘飘摇摇地在河中慢悠悠地走着,船上也没有灯,月光撒在雾上,仍旧是迷蒙一片,看不清楚多少距离的东西。
李意言见老船夫似乎对这水域还算熟悉,问过之后,知道这虽然还在清水山脉之中,但已经是距离主脉非常远的一条小支流了。
估计追自己的那帮人应该是没有追上来,可能他们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还能活下来吧。
对于李意言的身份,老船夫还想问他,“小恩公,你身上的这个衣服,我认得!这是那个什么少华派的衣服是不是?你是少华派的弟子?”
对于李意言为何会突兀地出现在水中,老船公很懂人情世故地没有问。
“你连少华派的衣服都认得,你还说你对自己被追杀的事情一无所知?”
“不是!不……那个我是前几天也载了一个穿着你这个衣服的人,他是要下山,他跟我说好多。”
李意言对于老船夫的话只是听着,没有再多回应。
等到了地方,李意言正打算直接下船,他和这老船夫只是萍水相逢,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他现在自身难保,就更加不要说去多管眼前这一老一小被追杀的事情了。
“小恩公!”老船夫却叫住了他。
告诉他自己在这个渡口以西一里地左右,搭了个小屋子,虽然简陋,到底还能遮蔽些风雨,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至于今夜,自己就和孙女两个人睡在船上,万一再有杀手追来,也好直接划船走人。
李意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把从那些杀手手中夺来的剑插在了渡口边上,随后径直离开了河边,也没说会不会去。
老船夫看着李意言离开的背影,心下到底还是放弃了盘算。
他年纪已经大了,就算一时还可以带着孙女东躲西藏,可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老头子活了半辈子,除了划船之外,到底还积累了些识人的经验,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如果能够把孙女托付给他,说不定倒是月葭的幸运。
只是眼下,看他的样子,是不会再回来了。
李意言不知道老船公心中所想,他要尽快找一个地方再运行一遍内力,处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伤口。
他往老船夫所说的方向走去,那里确实有一间屋子。
悄悄推门进去,屋内陈设非常简陋,确实除了风雨之外,什么也拦不住,连干净的衣服也没有,甚至屋内的不少地方都发霉了。
李意言想了想,还是出了屋子,在离屋子不远处的一块大石旁点了火堆,然后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放在大石上烤干。
等盘腿坐下之后,李意言才意识到,自己目前的情况真是不能更糟了。
“万艳同悲”应当是慢慢吞噬人的内力,可是现在他的丹田虽然空虚,先前笼罩在他丹田之中的那一团黑雾却已经消散,他的经脉之中也没有发热的感觉。
反而现在他浑身发冷,他用原本应该用来采摘灵药的挽灵剑,把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给处理了一下,这河边有一些野外的草药,他从清水剑派逃出的时候,身上一无所有,此时也只能将就,简单掰碎了之后敷在伤口处。
做完这一切,他几日未曾进食,感觉头脑昏昏沉沉,勉强再次运行了一遍内力,感觉浑身发冷,有一种刺骨的痛意从他的关节缝里幽幽地爬出来。
不对,这绝对不是“万艳同悲”!
他到底怎么了!
失去意识前,李意言勉强封住了自己的心脉,然后就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