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言骤然示弱让江寄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直到发现众人竟然都放下了戒心,才感到不妙。
而且,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掌门他们怎么还没有过来?
这一次是李意言主动撞了上来,今日让对方跑了,始终是个潜藏着的隐患。
就在江寄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却听李意言继续道:“其实,毒针是外物,不一定非要用强劲内力激发才行。”
“李堂主,你内力孱弱,这么一说,你不是又无法排除嫌疑了吗?”
宋非夷看着李意言重新带上颈帛之后,忍不住想要出口帮他说话,待今日事毕,他一定要好好找对方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非也,李某可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如果一件事是事实,那么就算不是从我口中说出,诸位也迟早会发现的。”
李意言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众人听到他这个话之后,纷纷点头附和,就仿佛各个都是很讲道理的人一样。
江寄篱闻言却是紧紧握拳,“李堂主说得不错,毒针确实可以通过机关触发,那么是要在场所有人一同搜身吗?”
方才一击不成,已经失了先机,江寄篱只能再赌一把,赌李意言其实也并没有发现真相,而只是在试探他罢了。
“若是使用机关,那方才大家都在大殿外侧,都背对着汤长老,在座的诸位可是都有嫌疑的。一方名师,悬壶济世,品德高洁,不知救了多少人的性命,来到少华派之后,难不成仅仅因为有嫌疑,就接受搜身?”
李意言原地缓缓踱了几步,说出的话却让江寄篱咬牙切齿——此人真是比七年前难对付多了。
“正是,若要搜身难不成真的将我等当成了鸡鸣狗盗之辈?哼,老夫第一个不从!”
“就算搜身,那由谁来搜啊?万一那贼人狗急跳墙了,岂不是搜身的人也要一命呜呼?”
“不妥不妥!此举不妥呀!”
虽则不知道江寄篱心中所想,但李意言幕后之人应该是很恨自己的。
七年前就吃过的亏,七年后总不能再吃一次吧。
必须要争取大多数人站在自己这边,才能够有机会成事,更何况他不仅仅是要成事,他是要为七年前翻案,今日这一遭虽则只是来查探线索的,但是道理也是想通的。
摆脱自身嫌疑的最好办法,就是把所有人都拉到自己这边来。
李意言就是吃准了,对方不会对所有人都搜身,因为如此一来,实际上就是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了所有人,而人只有在痛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才会反应过来。
“这……自然是不会的,看来今日之事,恐怕一时无法查清,不如上报杨掌门,请掌门来处理与定夺吧。”
见报信的人迟迟未至,而李意言又油盐不进,此时自己已经处于劣势,江寄篱只得暂时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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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运思悄悄跟着那名小弟子,汤永年长老的死完全在意料之外,不知道会不会对师父的计划产生影响。
李意言前些日子思索半晌,最终确定了怀疑的范围。
其实炼毒与炼药一样,尤其是无解的剧毒,是需要极高的天赋的。
而当初针对李意言的,其实有不归宗与中原武林两方势力。
前者想要他效劳,但不归宗中还有叛徒,可能会组织荆远客他们的招揽计划;后者则是怀疑他是魔教奸细,逼迫他交出碧血草。
但李意言还在清水剑派之时,身上所中的毒和易达祖师的一样,都是“万艳同悲”。
这“万艳同悲”多半是荆远客的手笔,而除了碧血草,其实“万艳同悲”并非无解,症状也和他现在身上的情况不一样。
李意言依稀记得,荆远客请他帮忙救治过一位女子,那女子的情况倒是和“万艳同悲”极为相似,只是和易达祖师的情况有些许轻微的不同而已,大概是一两味药材的差别。
可彼时他是在平衡之术之下,借助了少华派的财力,用了许多珍贵的药材,才将“万艳同悲”解开的。
“附骨”的情况则是一开始就会对人造成几乎是无可挽回的破坏,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也就是说给他下“附骨”之毒的人,就是奔着要李意言的命去的,根本就没想让他活着。
那么也就与荆远客他们想要招揽李意言的目的不符合了,基本可以断定荆远客这个人,虽然行事诡谲,但说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最有可能的,其实是不归宗内的叛徒,勾结了中原武林中真正的叛徒,对他下此毒手。
李意言大致能够猜出“附骨”主要使用的药材,大部分是以八极之地的药材为主,其中有几味他可以确定是中原所有的药材。
这样的毒方构成,背后做出“附骨”的人若不是最早提出八极与中原药术相融合的九幽仙子南宫珮缨,就必然有造诣匪浅的中原药师与不归宗的叛徒相勾结。
南宫珮缨在江湖上已经失踪多年,而且,李意言相信以那位一位前辈的品性,是决计做不出用如此手段来害人之事的。
还有一点也可以与此相佐证,那就是追杀他的人所用的毒针有一部分竟然是针灸专用的,对方很可能是利用身边的材料,涂上毒液之后便直接出手了。
即便不是药师,也必然与药师关联极为紧密。
如此一来,百草丹心会作为天下药师的一大盛世,佼佼者必然不会缺席,所以才有了李意言故意吸引众人注意力的这一出。
若对方真的就混迹在百草丹心会之中,一是发现他一直活到现在,气急败坏,二是追杀他这么久,却久未成功,想来心情颇为不畅。
至于,能够有其他的同道对“附骨”能够找到解法,则是李意言不报奢望的事情了。
此番师父可以说是以身涉险,温绯乐本来不想让李意言这样冒进,可温绯乐至今还被师父蒙在鼓里,不知道师父的时间紧迫,经不起浪费,师父说了好久才说动了温绯乐。
温绯乐也只当李意言又搞了一些新奇的东西,又让唐运思和钟月葭周全地布置了才同意。
真不知道,若是温绯乐知道师父瞒着他做的这些事,会作何反应呢。
唐运思看着那弟子来到了掌门与其他门派的掌门议事的少华主峰,可是却并未直接从大殿门口进去通传。
想了想,他决定静观其变,没想到跟着人到了少华主峰大殿的另一侧。
与另外一个弟子接了头,唐运思想尽力看清那人的长相,少华派弟子众多,掌门和副掌门也都收了不少的亲传弟子,只可惜少华主峰大殿两册都是平坦又开阔的地面,除了几棵树之外无处藏身。
唐运思怕打草惊蛇,便离得远了些,躲在大殿阶梯之下的石狮子旁。
一个没留神,那弟子就不见了人影。
唐运思恐自己被人发现了,反而不好,索性大殿内有温绯乐在,若是有谁身边来了弟子传信,便能即刻知晓。
于是,他一口气爬完了少华主峰大殿前的阶梯,那叫一个气喘吁吁,“掌门!掌门!不好了!出事了!——”
既然出了事,那么为何不能由他来报呢?
进去之后,唐运思装作喘不过气来,扫视一圈殿内众人,两排太师椅并未坐满,三三两两便有空缺。
“发生何事了?慌慌张张的。”
“汤……汤长老……仙逝了……就在刚刚!”
“什么?怎么死的?”
“好像……好像是被人毒害……”
这个词一出,场内众人脸色各异,站起来就往药峰赶去。
温绯乐走在最末尾,和唐运思交换了个眼神,确定李意言暂时没事,才放心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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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又如何?杨掌门对于药道也并不了解,更何况今日诸多药师同道在此,难道还不能为汤长老讨回公道吗?”
李意言瞧着药峰大殿入口处屋顶上的那些装饰的纹样。
“李堂主,你莫不是有什么好办法?”
“好办法我没有,只是有些想法。”他的指尖划过药峰大殿大门两侧的雕饰,抬手轻叩,朱漆的纹饰竟然发出闷响,显然里面是中空的。
“若是用机关,随身携带的话,只要一搜查便会被发现,在场这么多人也很难逃过所有人的眼睛。可若是提前把机关布置好,我们在场的人今日又是初次来此,没有机会,而且若是提前布置,又如何确保汤长老一定会主动走入机关的范围之内呢?”
“所以,必然是能够接触到这少华药峰大殿布置的人,而且还能引导汤长老的动作。”
“李一言!你直接说怀疑是我杀的不就是了,何必如此指桑骂槐!”
“江长老,您这可是误会了,方才我可没这么说。”江寄篱怒目而视。
“若我设想的没错,从汤长老倒下的位置,和被毒针射穿的脖颈,推测机关应当布置在这殿门正上方。”
殿内外众人齐刷刷仰头,只见飞檐里确实泛着些金属的色泽。
“李堂主说笑了,这屋顶修缮已有三年,加入了铜管是作排水之用的。”
“既然是铜管,那加上个机括就更方便了。”
“血口喷人!我与汤长老亦师亦友——”
话未说完,却闻细微的机括绷紧之声,一排寸许长的细针泛着不祥的金属光泽破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