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川接了电话后，一路跑着往校外冲，都在往礼堂走，只有他，向着相反的方向疾驰。由于晚会人员进出繁杂，谢川混着从大门溜出去，但还是被门卫发现，吼着让他站住，谢川头都没回。

医院。

他循着唐朔给的地址，找到了门诊室，医生正在里面做检查，唐朔坐在门口椅子上看检查单子，他还穿着附中的校服，显然很匆忙。

抬头，见谢川不停喘着粗气，在十几度的温度下，额头汗湿一片。潍阳中学过来不远，公交也就十分钟，但他明显是跑着过来的，这会正堵车。

“怎么回事？”谢川问。

唐朔只简单的在电话里交代，他回家时刘素婉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将人送到医院后才通知的谢川。

华安附中今天安排的考试，唐朔提前交卷后就离校了，管理不严。刚好回家撞上了这件事，唐树才又在出差。

“还在做检查，应该没啥大事。”

他把手中的检查单子给谢川，一直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谢川很感谢他，他俩关系一直很微妙，就像一根紧绷着的绳子，但唐朔分得清轻重缓急，所以，他对唐朔改观不少。

觉得他这人还行，就是不好接近，气场太疏离。

“谢谢你。”谢川很真诚的。

“没事。”

刚好刘素婉从里面出来，她状态有些发虚，脸色也没平时的红润精神，见到两个孩子都在门口站着，又笑了。

“小朔怎么把你也叫来了。”谢川扶她坐下，她声音比较低，“别担心，没啥大事，我现在好着呢。”

谢川眉头还是拧着的，他那死去的爸喝酒后家暴，以前刘素婉没少进医院，所以一直怕留什么后遗症。

现在亲儿子来了，唐朔也没必要陪着了，已经告知了唐树才，晚上就能赶回来。

他正想找借口离开，谢川的手机响了，刚才就一直听到提示音，有人一直在给他发消息。

他是逃课出来的，现在都快到放学的点了，但唐朔听说潍阳今天在搞文艺晚会，大概猜到了谢川急着回去。

他好不容易善解人意一次：“你要是有事先回，我陪着你妈妈做剩下的检查。”

刘素婉一听也急了：“对啊，还没放学，你逃课了啊。赶紧回去吧，我这里很快就完事了。”

谢川看了眼手机，简单地回复了几个字，脸上也浮着躁意，但他一直估摸着时间，刘素婉检查结果没出来前，他也不放心走，只说：“先做完检查我再走。”

礼堂。

台上正演着小品，复刻某一年春晚的经典之作，台下笑声不断，而后台李黎清点人数时却犯了急，连忙抓着齐阳问：“谢川人呢？还有三个节目就到我们了，得换衣服做妆造了啊。”

齐阳倒没她那么急：“谢川说他家里人生病了，放心吧，赶得回来的。”

主持的空闲时间，裴行砚见四班五班进后台了，就自然地寻找着谢川的身影，但看了一圈都没见着，过去找齐阳他们刚好听见了对话，但人声嘈杂，没听清楚。

他微微皱眉，问齐阳：“你刚说谢川怎么了？”

齐阳偏头，见裴行砚脸色垮着，怕他以为是谢川又出事，想起上次他那个着急劲儿，就赶紧解释道：“不是他，是他妈妈进医院了。”

李黎对齐阳说：“你先去更衣室吧，把谢川的衣服保管好啊，别拿丢了！”

齐阳走后，她又对裴行砚说：“你给他电话问问呢，还有多久才能回来，我本来把他安排在第一个走秀的。”

“如果实在不行，你替他第一个上。”

主持人总共有四个，裴行砚在上半场，刚好下个节目后就换人了，有充足的时间换衣服。

裴行砚情绪恹恹的，找到一个空的更衣室打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他第一句话就是：“你妈妈还好吗。”

没有问他什么时候赶回来，能不能回来，只是问了这个。

谢川也楞了一下，他是第一个关心自己妈妈病情的，“还好，我这边马上完事了，会赶回去的。”

“嗯，不急，你那里要紧。”

简单的交流几句，两人没话说了，裴行砚这边马上要上台主持，匆匆留下一句：“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

直到嘟嘟嘟的挂断音响起，谢川都没完全回过神来，刘素婉叫了他一声，才收起了手机。

等了十来分钟，结果出来了，是甲状腺功能亢进症，中年人常犯病，不严重，开了药回家注意休息调整就好。

下一个节目他们就要上台表演，都在换衣服，只有裴行砚不慌不忙，坐在后台低头看手机，他身上这套西装转身直接可以上秀场。李黎弄好自己的衣服后，逮着裴行砚看一圈，唠唠叨叨，“你这不行，太没新鲜感了。”

“把西装外套脱了，我再给你整点配饰。”

裴行砚抬头看她：“……冷。”

李黎微笑：“你看看齐阳他们呢，觉得衣服厚了不帅脱得快剩下个短袖了。”

听到有人cue，齐阳忽的凑过来：“这玩意主要还得靠脸，靠气质，衣服没那么重要。”

边说还边又拿了套衣服试装。

李黎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最后裴行砚也没说什么，他也就上台走一圈，礼堂人多，也不会很冷，不过当他看到李黎手中的东西时，脸色黑了一分。

“你干嘛。”

银色绕耳式流苏耳挂在白炽灯下闪烁着点点星光，外部缠绕着一圈黑色腾蛇，简约又不失痞气。

“戴上戴上，这可是我一眼就挑中的。”

“……”

逼迫某人挂上后，又摩挲着下巴皱眉打量，她手指一指：“扣子解一颗。”

“……”

裴行砚冷着脸解扣子，李黎被帅得不忍直视，大饱了眼福。门突然被推开，谢川白着嘴唇，紧赶慢赶的回来了。

撞进视线的第一个画面，是低头单手解扣子的裴行砚，锁骨白晃晃的敞开一片，他则歪歪扭扭地倚在桌子上，黑色衬衫蒙上一层禁欲之感。

谢川在裴行砚抬头看他的瞬间就调整好表情，明明脚步已经停下，心跳却还是很快。

李黎本来还挺高兴，她都做好谢川回不来的打算了，但当她看见他胸前的一团棕色的污渍时，两眼一黑。

“你怎么把衣服弄脏了！没有多余的衣服让你走秀了啊！！”

每个人穿的都是自己搭配的衣服，现在时间又这么紧，哪给他搞到新衣服。

“路上太急，不小心撞到别人可乐杯了。”谢川自知添了麻烦，说，“用跳舞的服装走就行。”

只能这样了，不过没有期待感了，李黎正叹气，裴行砚突然出声：“不介意的话，可以穿我的。”

……

主持人：“下面有请，高二四班、五班带来的舞蹈‘引力’！”

灯光暗下，杂声渐没。

音乐前奏骤然响起，一束光打在舞台边侧，黑色西裤包裹的长腿踏光而来，一步一步踩着音乐，亮相在无数眼光聚集的舞台之上。

台下轰然爆发出欢呼。

裴行砚右耳上的流苏一步一摇，配上这张脸莫名增添了几分性感，苏感爆棚。

他神色淡漠，头微微抬着，走姿很随意，却都踩在了每一次鼓点上，台下沸鸣不止，聚光灯下，如同神祇。

“我靠！！哪个天才给他配的耳挂，帅炸苍穹啊啊啊啊！”

“从来没有过走秀，就这个裴行砚爽！！”

“有纸没，我怎么感觉我流鼻血了呢！”

裴行砚首秀把场子完全热了起来，后面的也放飞自我，齐阳甚至走到舞台边缘的时候拿了个礼炮轰了出来。

冯逸元牵着身穿公主裙的女生优雅而来，下面连连起哄。凹造型的，飞吻的，气氛上了一层又一层，不同于正经走秀，他们完全就是按着自己的想法搞笑，完全颠覆了前面那些节目的热度。

谢川压轴出场，他手拿香槟玫瑰，美拉德色系大衣搭配浅色牛仔裤，里面是浅咖色衬衫，妥妥的韩系温柔风，黑色头发遮住了一部分眉眼，显出冷峻的气息，把穿搭的温柔劲儿散去了一些。

他接近185，大衣完美的衬出了身高的优越，让人眼前一亮，本来低下去的热潮又被拉高上来，从上面看去，全是举着的手机。

跟裴行砚一样，走得那么随意却又劲劲儿的，到边缘时，灯光全暗，再次亮起，其余走秀的人排成一排整齐的跨步而来，气氛到达高潮。

“芜湖～”

“哥哥们好帅！～”四班的男生在嘶吼，秦瑛摁不住，也笑着拿手机录起来。

李黎跟孔晓青在结尾的时候有个设计，压轴的那个人拿着一捧花，在所有人集合以后，向观众席撒去。

所以，谢川此刻手一扬，高高的将玫瑰抛起，彩带翻飞，前排的人都站起来抢花，呼声快要掀翻屋顶。

由于扔得太高，有一朵没有丢出去，又落了下来，刚好砸在裴行砚脚下。

他弯腰捡起，玫瑰糜艳，很是勾人，裴行砚心念一动，转手赠送给身旁的谢川，嘴角浅浅勾着。

他们停留不了多久，谢川也就愣怔一下，接过，他听见下面有女生在尖叫，但都忽然远去，因为玫瑰下微凉的手指，摩梭一过。

接下来就是舞蹈部分，后台，走秀的几个人迅速换装，他们后半段上场。

更衣室出来后，谢川把衣服还给裴行砚，还是温热的，体温尚有留存，他说：“我今晚带回去洗了再给你吧。”

裴行砚：“不用。”

谢川点头。

几十分钟前，裴行砚说出穿他的衣服的时候，谢川下意识的想拒绝，因为自己里面的内衬也脏了，虽然之前也穿过一次他的衣服，但那个时候是很坦然的，也并不知晓和怀疑裴行砚的某些想法。

现在，让他穿很可能喜欢自己的人的贴身衬衣，赋有别人气息味道的，谢川没那么坦然了。

还是很别扭的。

但李黎就没这么多想法了，跟裴行砚的主意一拍即合，推着他就进了更衣室。

换来换去，还是挺冷的，12月中旬，温度基本在十度以下，今天又来回跑着吸了很多冷空气，谢川吸了吸鼻子。

裴行砚说：“待会下场了继续穿着，别感冒了。”

谢川扫了眼他身上的西装外套，比自己身上的卫衣还要薄，怎么可能不冷。

刚想开口拒绝，齐阳催促他准备上场了，也就没说了，走了几步又回头：“你还是自己先穿上吧，不冷吗？”

裴行砚看着他背影弯了眼睛。

为了更好的观看，裴行砚坐回班级的位置，还好比较靠前，视野好。

谢川上场后，他打开手机，全程录着，前面有人挡着时，又重新找角度。

前面一个班的人在八卦。

“沃日，他们四班杀疯了，今年晚会两个班草全上了。”

“从没想到有一天能看到谢川扭胯，好他妈诡异……又好性感！！”

“不是，他之前不是被叫潍阳校霸吗？怎么这么反差的？？校霸给我们扭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