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好似停止了，周遭的一切都变得缓慢而寂静。猜到周方圆喜欢他，和听到周方圆亲口说出“我爱你”三个字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乔泽川简直要溺死在此刻的空气中，恨不得时间再慢一点，好让他将这种感受多留住一些。

他还为周方圆而高兴，历经了那么多的挫折后，她赢了。她终于冲破了坚硬的桎梏，重塑了自己。

在这个灿烂辉煌的时刻，他们终于为过去种种而释怀了，所有的酸涩和痛苦化为甜蜜滋养着心脏，令它有力地雀跃地跳动着。

突然周方圆凑近了，她轻轻地眨着眼睛出声：“乔泽川。”

这三字令他心脏猛跳了一下，她在喊他。

这是第一次称呼他完整的名字，单纯的这个人，而不是乔总不是Terence不是别的什么身份头衔代号。乔泽川感觉到她的郑重，整个胸腔有一股气不自觉地提起来，呼吸暂停去等待下一句的来临。

周方圆动了动嘴唇，顿了两秒后说出来：“我们试试。”

一场宏大的日出，是天空与大地的新生，周方圆想，既然是重活了一遍，那就试试。

见乔泽川愣怔地看着她没有反应，她将意思重复了一遍：“我们在一起。”

其实是有预感的，乔泽川从几分钟前就看清了她眼神里的认真和拳拳爱意。只是当人生中期待已久的时刻来临的当下，他还是情不自禁地为之震撼了。

曾经刻意封存的想念、刻骨铭心的深情、做过不知道多少次的绮丽美梦总算成真。这真切无比的画面被他认认真真看进了眼里，不再隔靴搔痒、不再望梅止渴、不再望尘莫及、不再一梦黄粱。

这一刻，乔泽川像得了心脏病一样，他觉得整个胸腔麻到不行。他无法控制地想象他们的未来，全部都是极其温暖美好的画面。

周方圆看见乔泽川一双眼里泛起淡淡的涟漪，眼尾已经红了半圈，刚刚在阳光下浅棕的瞳仁，在靠近时也越来越深。

闭上眼睛前看到的最后一刻，那是漆黑色，他吻过来了。

没有回答，胜似回答。

好甜，她嘴里还残留了糖果的味道，乔泽川难以克制地用舌尖舔遍每一个角落，尝到他一直想吃的这个味道。

在彼此的唇舌中溺水是什么感觉？他们明明可以呼吸，却舍不得呼吸，将积累已久的缱绻随同气息一起升温。

坐在高高的山头上，往前几步的栏杆外就是万丈悬崖，这样的吻让周方圆有种天旋地转的晕眩，仿若死到临头也要爱的感觉。

可能是环境使然，也可能是情绪太浓，她感觉乔泽川将她抱得很用力。她伸出手来圈在他的脖子上，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贴上去接住了他，让他稳稳地拥自己入怀。

当你拥抱和亲吻一个人的时候，她还以更热情的回应，这美妙如奇迹一般。

两人唇舌勾缠出的旖旎，不亚于今晨天空中为他们绽放的漫天彩霞。

巍峨大山将他们衬得十分渺小，在晨雾缭绕中两个正在接吻的人忘情也动情。任谁远远看上去，都只会觉得那像是一对神仙眷侣下了凡，趁着无人时分，在吸收天地灵气的同时做他们当下最想做的事。

不知道吻了多久，直到周方圆喘着气对上乔泽川的眼睛，她看到了他眼神里燃烧的火苗，连太阳都相形见绌，快要将她烧伤。

周方圆将自己冷却下来，“我们既然要恋爱，是不是应该先加深互相了解？”

“我哪里你没看过？”

周方圆推开他，嗔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乔泽川眼神落在她羞红的耳根上，他伸手碰了碰，这样的场景他曾经见过不少次，但这是头一次感受到那个温度，烫得他心尖发痒。

“你了解我就可以了？”

他视线回到周方圆探究的眼睛，娓娓说道：“你每天九点上班，但八点就会提前去巡视行政酒廊的早餐，下班时间虽然是下午六点但你几乎没有准时走过。你会等酒廊的happy hour收餐，然后去宾客关系团队确认有没有晚到vip预抵，再顺道去呼叫中心看看中班和夜班的安排。忙完这一切你会去对面紫竹公园看人钓鱼，准确来说是休息。”

周方圆对他知道这些工作上的行程不意外，“然后呢？”

“你最好的朋友叫田晓禾，她也是你的亲人。

喜欢的演员是路雨行，会在繁忙工作中支持他的电影。

有干眼症，眼药水是玻璃酸钠0.3%。

比起麦当劳，更喜欢肯德基。

不爱喝奶茶，不爱喝酸奶，爱喝没有味道的苏打水。

可以喝点小酒，喝多了不爱说话。

讨厌折耳根，可以接受香菜但仅限川菜里的香菜。

面条从来不碰，其它面食不错。

葡萄一定要冰冻再吃。

披萨要薄底，在没有开心果火腿的时候偏向中式早餐。

偶尔和部门的小朋友们一起打游戏，但只会玩最无聊的亚瑟和后羿，听说水平挺菜的。

开车很稳，但停车靠智驾。

听到喜欢的曲子会趁没人时偷偷循环几次。

拔过三颗智齿，还剩一颗。

体重保持非常稳定，两年多都没改过制服，穿过的制服喜欢带回家自己在家洗自己烫。

从来不买花香系列的香水。

皮肤敏感，一晒就红，一抓就留印迹。

生理期是每个月月初，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周方圆不知道该怎么答他。

她更不知道乔泽川是怎么留意到这些细枝末节，她想起云多多当时那句“关心你的人才会想尽办法去了解你的状况”。有一束阳光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安静、宏大地洒向他们所处同一片大地，终于不可阻挡地照耀到了她的身上。

此刻她很确信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彷佛飘在空中的心脏被人用心托住一般的安稳，刚好这个人就是她爱的人。

乔泽川视线没有移开过，像是欣赏宝物一样看着周方圆，“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来了解我就可以了。不了解也没关系，我不会因为你了不了解而改变。我的个人介绍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你好，我是爱上周方圆的乔泽川。”

周方圆一颗心从未像此刻这么柔软过，她感觉自己快要融化了。她任由心跳声吵到耳膜，作出不知是鼓励还是承诺的回答：“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不足，乔泽川，你有耐心一点，我会努力的。”

——

“你刚才去前台干什么了？”

乔泽川试了试热牛奶的温度后递给周方圆，回答道：“把房间续了一晚，早餐吃完回房好好睡一觉。”

“明天要上班呢！”

“听说今天下午有雨，山里不好开车，明天一早再走。”

“好吧。”周方圆将煎蛋塞到嘴里，昨晚吃得少，她现在饿得不行。

回房间前，他们在酒店便利店里拿了些洗漱用品，“能搬到一间房吗？”

乔泽川的问题令周方圆瞬间红了脸，她眼睛不自觉地瞟了一眼结账柜台旁边的安全套。

他怕她抵触，便挪着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解释道：“想要一点甜头，醒来的时候有女朋友在的甜头，所以只是单纯地一起睡。”

周方圆纠结了两秒，她犹豫两个人刚刚在一起就住一间房，会不会进展太快了？但是一想到因为自己的退缩浪费了那么多相处的时光，她心一横答道：“那…就节约一间房费吧。”

女孩儿洗澡比较久，久到乔泽川在她洗澡的时间里已经在自己房间冲完澡，然后去前台退了一间房再回来。他点亮了房门口免打扰的按钮，怕打扫的人吵到周方圆补觉。

周方圆出浴室的时候，他已经拿着吹风机在门口等着了。她乖乖坐下，任由乔泽川不熟练地为她吹干头发，也随他在自己的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看着镜子里的这双人画面，她特别笃定这不是类似“两个相爱的人终于勇敢地在一起”这种传统的结局，而是另一个“我们拥有崭新人生故事”的开篇。

躺在床上他们又无法控制地对视，无法控制地接吻。

舌头进入对方的口腔里，这和把某种器官放入对方的某个洞里的行为很像，都是入侵和占有的行为。

他们都逃不过诚实的身体反应，为了安抚躁动的心，乔泽川放开她的舌头，渐渐演变成耳鬓厮磨。他抚摸着为周方圆吹干的发丝，丝滑的触感撩起一股难耐的痒，洗发水的香味悄无声息钻进他的鼻尖，他几近失控。

周方圆呼吸也开始变乱，她拱了拱身子，贴到乔泽川的怀里，他福至心灵地用手臂将她环住了。

“你昨天打进的那颗球是黑8。”乔泽川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周方圆问：“黑8是什么意思？”

“黑8是代表台球获得胜利的最后一球。给你打是因为，我坚信我是你的黑8，是你最后的爱人。”

周方圆将头往他的脖颈处钻了钻当作回应，“好困，但是睡不着，也没带药。”

“想睡着吗？”

“想，熬了一夜，身体很累。”

乔泽川捧住她的脸，用虔诚的眼神望着她，轻轻说：“交给我。”

他起身关上灯，周方圆感觉到乔泽川在黑暗中埋头往下。

“不…我不敢。”

她三十岁了，自然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她没有试过。纵使现在两人关系适合干这种事，但心里却比第一夜更为羞涩。

“你吃过蛤蜊吧？壳很硬的，遇到热水一浇就打开。圆圆，放松下来，把眼睛闭上享受就好。”

乔泽川的声音充满蛊惑，周方圆在黑暗中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她仅有的经验是纪轩，恋爱期间带着刻板流程与她求欢，婚后反而趋于平淡甚至长久不再亲密。现在事过境迁了，哪怕乔泽川玩得出格，她也觉得没什么。毕竟自己不再年轻不再富有激情，什么都不试过的话，未免又有点可惜。

况且，如果是乔泽川这样的一个人，那美妙极了。

他又重新在沼泽地里挖掘，不过却用一把软锹揉捻、厮磨，直到渐渐感觉到地里翻涌出滑腻。

起初的感觉是羞耻，很快被不可思议充斥着大脑和身体，最后无暇再去想，双手无处安放，不知道应该是抵住他的头还是抓着床单。

就在想抓床单抓不着的时候，有一双手握了上来，他的手心里渗出了汗，与她一样的湿热，但是给她一种得以支撑的安稳感。

周方圆有一种想要喊出来，也想要哭的感觉，但她不敢出声。反倒由于没有听到周方圆的反应，乔泽川便不停，还更加大胆向深处挖。

她从来不知道，软绵绵也能有硬邦邦的效果，在一阵意识不清中被动地接受了生命的重新激活，终于发出情不自禁的细碎哼声。

乔泽川想问问她的感受，抬头见一双媚眼含着湿漉漉的水意，便胜却情话无数。

最后软成烂泥一样的周方圆，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了，在黑暗中看到乔泽川鼻子上的水光时，不禁强撑着反问他：“你怎么办？”

她早就在肌肤紧贴的每一刻，感觉到了他的僵硬和发烫的温度。

想到他那天说过自己是第一次，又问：“桌上有酒店提供的那个，你会不会用？”

乔泽川笑出声，这是把他当小孩了……

他凑到周方圆的耳边低声说：“周老师，我连接吻都是靠你教的，以后会虚心学习。”

周方圆记得，三年前开玩笑时他曾经称呼过自己周老师，但谁能想到日后却成了调情的言语。

“三年前那天…是你初吻吗？”

“嗯。”

周方圆后知后觉的羞涩又涌上心头，她将头钻进被子里一截，“去拿过来吧。”

“用不了。你不是摸过吗，我什么尺寸你不知道？”乔泽川没谈过恋爱，但他熟悉酒店，客房里提供的M码他不可能戴得上。

只需要一个电话，酒店的礼宾部就能送上合适的尺码到房间，他们两个人都是这一行的，对此再清楚不过了。他们又不是没做过，但乔泽川在确认关系后反倒表现得小心翼翼，这令周方圆心弦纷乱不宁，萦绕了很多不理解。

乔泽川调整了蒙住周方圆半颗头的被子，在她额头落下轻轻的一个吻，“对我你不用这么有服务意识，好好休息。”

一枚纯洁的吻，一句轻柔的安抚。周方圆飘着的心被安稳放回身体里，激素水平变化后的疲倦重新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