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五日之期交货的日子,柒七拿着锦盒满心欢喜的走到沐合堂,想起那一千两的酬劳再加上之前攒的,可以为采薇采蘋其中一人先赎了身,柒七更是畅快。
进堂便拉起田二问道:“月湖舍今日来人了吗?”
田二一见柒七,巴巴着脸笑道:“七姑娘来了,月湖舍的人来了有三刻钟了。”
柒七拍了拍手,转身快步向楼上走去。
“七姑娘终于来了,我都在此喝了一盏茶了”男子闻着柒七推门声,便懒懒的起身掀开帘子,揉了揉额间,淡淡说道。
柒七行礼,躬身双手将锦盒呈上:“柒七不知公子来得竟如此之早,慢怠了公子,请查验。”
男子走近,将锦盒拿走,也不打开看,只是眯了眼,尖下巴微微抬起,嘴角一勾,笑道:“柒七?真是个有趣的名字。我叫李东知。”
柒七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开口问道:“公子是淮阳李家人?”
李东知点了点头。
柒七凝眸片刻,又将他打量了一番:“怪不得公子随便就是千金的买卖,果然不同凡响。久仰久仰。”
李东知听后大笑:“你不只是名字有趣,人也有趣。都说京都女子规矩知礼,我倒以为是呆板无趣。京都竟有你这样有趣的姑娘。”
柒七也是朗声一笑。
春日里难得的放晴,春阳当空照得人暖洋洋的,舍窗射进来的春光,洒在柒七身上,映得柒七更显恬静俏丽。
虽掩着面,但一双美目笑意盈盈灿烂无比,清朗的笑声回荡耳边,李东知竟看出了神,半晌才缓了过来。
凤鸾殿。
殿内金漆雕凤宝座上的皇后闭眼养神,两侧宫人摇着蒲莲扇散香。
安公公在殿中跪着埋首回着话:“娘娘,今早朝堂之上太尉提了盐铁公款之事,皇上便让昭王殿下去查盐铁转运史张大人。”
皇后不悦的蹙起眉头:“好端端的查什么盐铁史?”
“说是有人弹劾张大人私扣盐铁,贪污皇饷。”安公公惶惶回道。
“咣当”一声,皇后睁眼拍落桌前的宫灯。
咬牙道:“张权做事真是愚蠢,本宫费了多少口舌才让他得到盐铁史这个肥差,就这么沉不住气,这刚运几年,根基未稳就贪起来了!”
张权手里握了她多少事,那些人……她一批批的送入宫,这少不了张权的得力。
皇后又平复了一会,沉思后开口:“去传昭王。”
“诺。”安公公得令,躬身退下。
当周祯进入凤鸾殿时,皇后已叫人安排好了一桌吃食。
烧鹿筋,八宝豆粥,荷包里脊,干炒清蔬……
周祯进殿,看着桌前的吃食,恭声道:“参见母后,今日全是儿臣爱吃的,劳母后费心了。”
皇后一脸慈祥,拉着周祯入席:“我儿去了樟州这么多年,人都消瘦了,回来了这么一阵子,都还没能好好的和母后吃一顿饭。”说罢招手,宫人便为二人布菜。
周祯喝着八宝豆粥,轻声道:“母后,父皇叫儿臣去查表舅贪污之事,可是儿臣刚回来理朝事,朝中近臣少,多有掣肘,不如进言让皇兄处理,皇兄代理政务多年,此事定能妥善安排。”
皇后摇头,拉住周祯的盛粥的手:“太子对母后早有隔阂,怎么会妥善处理此事,养子哪有真心,如今他长成,又有朝臣撑腰,越发不把母后放在眼里了,若此事闹大,本宫如何自处?”
此话一出,皇后惊觉有些不合适,勉强扯出一个笑:“祯儿,你知道的,张权若真出了事,就是与母后无关,朝臣们也会参母后一本管教不严,纵容外戚,如今钟家独大,多少人都盯着呢。”
“既无关,儿臣保证此事不会牵扯到母后,况且人前人后皇兄对母后还算恭顺得体,他会顾着您的脸面。”
如今所有事情还未明了,周祯还需要钟家的势力,当年被贬樟州,或许也有钟家的手笔,所以他要借张权一事敲打钟家。
未等周祯说完,皇后便直接打断了他:“祯儿,这事只能你去做,张权贪污皇饷,又是皇上最在意的盐铁,皇上已经动怒,此事你去处理还能留他一条命。”
周祯撇眸,看着皇后,多年的养尊处优让她眉间唇角也未见什么风霜的痕迹,只是却是满眼的算计和欲望。
对上眼睛,发现他和皇后不愧是母子,只是周祯的欲望,深深埋在眼底。恍了恍神:“儿臣知道了,只是朝堂之事,日后母后还是少上心,父皇他最不喜后宫参政。”
皇上虽然昏聩,但对于钱财,对于后宫,却又无比清明计较。
从前,皇兄周恒聪慧不已,皇后也极为喜欢和重视。
而他与周恒曾经的兄弟情也是和睦,甚至可以用亲近来形容。
那时的周恒对他万般照拂,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好哥哥,可不知为何,他自真正懂事后,才发现那些兄友弟恭不过是因为他是一颗垫脚石,周恒需要这样的弟弟做他的助力。
所以当他明白这一切后有意疏远了周恒,两人之间便渐行渐远。
可不是垫脚石,就是挡路石,周恒势必要除了他!
周恒十二岁那年被诊出了心疾,太医断言寿命不永,母后也把更多的心血倾注于自己,自此,周恒对着母后也是冷冷的,更不与自己亲近了。
他时常觉得前半生像一个梦,他与皇后是亲母子,但更多时候他却觉得他这个母后,总是权势至上,他也不过是一颗棋子,助她登上那志高之位,他与周之恒是皇室兄弟,也似天生的对头,所以也不敢奢求真正母慈子孝,兄友弟恭。
宫里人说,先皇后在周恒两岁时便撒手人寰了。
宫里人还说,是当今钟皇后钟氏一族以势力相逼,竟逼得先皇后服毒自尽。
这一桩桩一件件,便真正注定了他们一辈子都无法摆脱敌对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