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突然出现的身影吓的媚娘脸色煞白,再看清来人时才没有叫出声来,起身面对来人露出笑意道:“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
安宁微微一笑,“闲来无事,就来看看你。”瞥了眼放在梳妆台上的珠宝首饰,“不请本宫坐坐?”
媚娘闻言露出尴尬笑意,歉意道:“瞧妾身这记性,公主快请坐。”
少与安宁同坐的媚娘低头喝了口茶,眼角余光瞥向安宁,局促又困惑,见安宁只顾喝茶,没有开口的意思,媚娘沉不住气,娇笑道:“公主今日怎么有空到妾身这儿了。”
安宁盖上茶杯盖子,把茶杯放下缓声问:“媚娘,你入宫多久了?”
媚娘心道:这安宁今日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笑道:“妾身入宫已满一年了。”
安宁拉长了声音,感慨道:“一年啊,多大了。”
“妾身刚满二十。”
安宁“嗯”了一声,“倒还是个好年纪,不过嘛,这几日更年轻的美人们就要被挑入宫服侍圣上,你现在未得子嗣,也未得名分,待那些美人们入宫来,睡在龙床上的未必是你了。”
安宁的话直戳媚娘心窝,怒从心起不敢放肆,只得捏紧了茶杯勉力笑道:“公主说的是,美人常有,可知心人不常有。”
安宁笑意仍然温和,“知心人倒也未必只能有你一人。”
媚娘双手抖了两抖,茶杯微微倾倒出一些茶水,落在手上,从大红豆蔻的指甲上滑落,安宁目的达到,“本公主倒是能帮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再来找本公主。今日来你宫中的事,可切记要守口如瓶。”说完便起身离开,安宁走了一刻钟媚娘才浑身打了个激灵。
梦中的陆玖浸在浴桶之中,水面一片血红,图纸在眼前燃起烈火,飘落在地化作尘烟,烧毁图纸的人转头看向陆玖容貌模糊。
后背的疼痛让梦中的陆玖皱起眉头,被迫醒来,他睡前趴在床边,睡醒时双臂发麻,方竹佶未醒,陆玖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好,还活着。
陆玖挪动同样发麻僵硬的双腿来到镜前,此时后背的疼痛已经消失,掀开衣服,后背除了些旧伤仍然空空如也,梦中的场景让他把目光放在茶壶上,即便知道这有些荒谬,还是盛了些热水倒在背上,与刚才一样的疼痛再度泛起。
得了线索的陆玖把杯子放回原位,打算暂时把这件事瞒下。
门被推开,来人是老道,他快速将门关上,示意陆玖不要说话,耳朵贴在门上,隔着一堵墙也能依稀听见外头的声音。
官兵们闯入房中,红绡与汤明随之入内,红绡目光放在靠墙摆放着的书架以及上面的瓶瓶罐罐,逐个上手检查一遍,又将这四面墙敲了敲,并未听见可疑的声音,官兵们也并未搜到不对,只好作罢。
脚步声与说话声离去后老道才松了口气。
本以为藏在东郊是安全之所,不曾想连这儿都不放过,也不知他们下一步会如何。
故渊一边赔着笑脸把红绡他们送出去,一边在心里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红绡示意汤明先行离去,对故渊道:“故当家,你可曾去过落霞山?”
探子回报,故渊当年是落霞山附近的镇上,空有一身武艺的穷小子,突然在某日离开小镇,摇身一变就成了而今的故当家。
故渊脸上露出些许怀念,“当然记得,当年若不是有贵人相助,又如何能有我故某人今日。红绡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近日小女子在追查一人,在落霞山上的道观生活过一段时日,想着故当家或许认识,才心血来潮问问故当家。”
故渊道:“敢问名字是?”
“不知名字,只知脸上有疤。”
“故某人不知,若有用得到故某人的地方,请红绡姑娘吩咐,费用自是便宜算。”故渊露出市侩的笑意。
红绡笑了笑,“多谢,请故当家留步,告辞了。”
“那故某人就不送了。”
红绡离去后故渊脸上笑意全无,这宁王当真是有大本事,十几年前的事都被他们找了出来,风闲的事大抵也是试探,现下若是干预相当于昭告天下说他心里有鬼。
离开东郊后的红绡轻声吩咐,“派几个人盯着。”
东郊是红绡等人搜寻的最后一处地界,别说方竹佶,就连莺柳都无处可寻,汤明急的团团乱转,红绡安慰道:“汤大人别着急,说不定他们今夜就出现了。”
汤明看着红绡似笑非笑的神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当夜,好几名大臣家中闯入刺客,好在这几日城中戒备森严,得了红绡暗示的汤明更是不敢放松,刺客们刚一冒头就被巡守的官兵堵在府中,即便如此,刺客们灵巧的宛若飞鸟从官兵手下逃脱,好在大臣们只受了些轻伤并无性命之忧。
沉睡中各户百姓,官员都被官兵上门叫醒,一轮搜寻再度展开,不少人又被押入牢中,逃犯,官兵,成了京师诸位百姓的噩梦。
沉和在房中来回渡步,管家入内恭敬道:“沉大人,那伙贼人跑了,现在官兵们正四处抓人。”
沉和摆手让他离去,心道:有人冒充影子与晦明楼,难道就是为了抓更多的平头百姓?为什么?
平头百姓......
这四个字沉和来回咀嚼,灵光一闪同时冷汗直冒,提笔写信轻敲三下桌面,一人在门外道:“大人,有何吩咐?”
“把这封信送给故当家。”
那人推门而入,烛光映出那人的面庞,是此前带着方竹佶逃出生天后消失无踪的莺柳,她接过信正要出门,沉和叫住了她,带了几分决绝与不忍道:“宁死,也不能让信被夺走。”
莺柳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出门而去。
站在书房中的红绡听见身后人说道:“红绡姑娘,人带来了。”
红绡转过身看向面带惊惧的茧丝,她自莺柳把方竹佶带走之后便被关押在房中,得知红绡要见她没有分毫喜悦,反而更为惊惧不安,跪在地上连呼吸都小心谨慎。
“抬起头来。”
茧丝战战兢兢看向红绡,“见过红绡姑娘。”
“莺柳,你了解多少。”
“奴婢,奴婢只知她自小就投奔到了京师亲戚家中,亲戚死后便在城中流浪,被人看中卖进王府的。”
倒是与此前了解的并无二致。
“没有了?你与她同住这么些时日,什么都发现?”
六月天,茧丝却觉寒气丝丝往骨子里面钻,冷的身体发僵,颤声道:“奴,奴婢当时奉命私下搜查她的东西,可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之处。安公子待她也并未有什么不同,所,所以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清烟在门外道:“姑娘,奴婢回来了。”
得了红绡准许的清烟推门而入,“此前把莺柳卖入府中的人,已消失无踪。”
红绡露出近乎恼怒的笑意,“下去吧。”
“茧丝。”
在心中祈祷着自己平安无事的茧丝,听到红绡叫她的名字,猛一激灵,“是!奴婢在。”
红绡:“有件事还需你帮忙。”
“是,奴婢一定尽力而为。”
地砖随着故渊踩动往下凹,当凹陷下去的地砖,靠墙放置的书架发出一道机枢声,缓缓往一旁挪开,露出后面的墙体,故渊按下墙上的机关,入到墙体之后。凹下去的石头及书架变为原样。
墙体之后是衣衫房间大门,故渊推门而入,老道正在为方竹佶双腿施针,陆玖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的角落,目不转睛地看着方竹佶。
故渊道:“如何了?这几日能醒来吗?”
老道沉声道:“不好说,虽说已从梦中挣脱,可竹佶自身体弱,不能同寻常人一般估摸。”
陆玖问道:“发生了什么?”
故渊不假思索道:“方才来信,猜测被抓走的百姓,恐是要变成他们的诱饵,逼我们现身。”
陆玖,“如何做诱饵?杀头?”
故渊沉思道:“嗯,现在闹的动静颇大,一定要有替罪羊,不然难平舆论,我们不出面,就只能污蔑无辜百姓,让他们来顶罪。”
这等阴毒的计谋令人发寒。
陆玖,“劫狱。”他与故渊对视一眼,显然二人都想到了一起,“我先去安排人手,以备不时之需。”故渊离开房内。
不出意料,次日城门附近就张贴出逃犯被抓捕归案,三日后问斩的告示。
汤明对这件事提心吊胆,红绡安抚道:“汤大人不要紧张,这只是权宜之计,只要逼那些逃犯现身,你也是大功一件。”
“可,可那些逃犯无一不是丧心病狂之徒,他们若真不出现,那又该如何是好?这些百姓可都是无辜的。”汤明更怕的是,如果当天那些逃犯不出现,反而因此死了无辜之辈,上头若是追究下来,第一个遭灾的就是他。
一旁的兵部侍郎手上缠着绷带,昨夜的惊吓使他今日看起来精神不济,安抚道:“谁又知道那些逃犯没有混在其中呢?汤大人不要多想了。”
见汤明还想说什么,兵部侍郎率先满不在意道:“死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