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梓悦说最后看见楚以宁是在食堂，按照时间推算，她此刻应该不在学校内。
可楚以宁怎么会轻易跟梁劲骁走？
江舟飞速思考，脚下步子越来越快。凛冽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某个身影突然闯进脑海。
他刹住脚步，立马掏出手机翻找苏晓的联系方式。
“嘟——”过了很久电话才接通。
“喂。”
“江舟？”苏晓的声音透着诧异。
“是我。”江舟语速极快，“你知道梁劲骁常去哪些地方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虽然替他做过不少事，但梁劲骁平常不会让人跟着。”苏晓的声音紧张起来，“发生什么了吗？”
江舟三言两语说明情况，正要挂断——
“等等！”苏晓陡然拔高音量，“我想起来有一个地方！”
江舟指尖悬在挂断键上方，凝神细听。
“学校南门附近的锦园，梁劲骁他爸在那给他买了房子，应该在靠街那侧。” 顿了顿，苏晓补充道，“我有次去送东西，偶然撞见了。”
把人带到自己的住处？
江舟握紧手机：“知道了，多谢。”他转向林烬淮，“我们去南门。”
希望楚学姐别出事，而且，她和林烬淮还……
两人往学校方向飞奔，谁都没察觉到不远处粗壮的梧桐树后，朱成隐匿在阴影下，眼神犹疑。
林烬淮落后几步，眉心紧蹙。
苏晓刚下定决心站出来指证，梁劲骁就做出这种铤而走险的事。如此冲动草率，不像他往常的作风。
除非是受了什么刺激。
与此同时，苏晓蜷缩在宿舍床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她苍白的脸。
梁劲骁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他成绩拔尖家世又好，一直备受学校重视。如果他能继续留在榕外，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又拿哥哥威胁？还是令人无法想象的报复？
苏晓亲眼目睹过梁劲骁惩治那些违背他意愿的“背叛者”。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发颤。
该义无反顾地继续下去吗？
还是就此停手，像以前一样，继续做一个沉默的帮凶。
—
江舟和林烬淮在锦园气派的大门前止步。这座高档住宅区门禁森严，非住户访客无法堂而皇之地进入。
那么就只有……
锦园后花园的角落。
这里远离中央大街和监控范围，紧邻着一片狭长的绿化带，围墙只有一人多高。
江舟后退几步，一个助跑跃上墙头，轻巧地落在围墙内侧的草坪上。他转身朝林烬淮张开双臂：“跳下来，我接住你。”
林烬淮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攀在墙上的手，朝着江舟所在的方向直直扑去。
江舟稳稳接住他，却被惯性带得后退几步，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摔在柔软的草坪上。
“唔……”被林烬淮整个人压在身下，江舟发出一声闷哼。
“没事吧？”林烬淮手肘撑在江舟耳边，神情紧张地打量他的表情。
“……没事。”两人贴得太近，江舟能清晰感受到林烬淮的体温，不自在的感觉涌上来。
他手臂用力，想要撑着草地起身。
谁料林烬淮浑然不觉此刻的微妙，见江舟动作，也没有主动避让的意思。
江舟的视线别在一边，撑起身时差点碰上对方鼻尖，他忙往后仰了仰，窘迫道：“还不起来？”
“噢。”林烬淮这才站起身，顺手把江舟也拉起来。
江舟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环顾四周，确保没人注意到他们。
“去那边看看。”他指了指靠街那排别墅，抬脚便率先迈开步子。
林烬淮快步跟上。
走到排尾那栋别墅前，江舟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院内那辆捷安特上。
“我也猜是这儿。”林烬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嘴角微扬。
江舟挑眉：“你怎么知道那是梁劲骁的车？”
“见他在学校骑过”，林烬淮道，目光扫过紧闭的门窗，“怎么进去？”
“直接敲门。”
江舟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向庭禹的消息恰好弹出来。看清内容的瞬间，他瞳孔骤缩，周身气息都冷凝下来。
“怎么了？”林烬淮察觉到他的异样。
江舟冷笑一声，将手机屏幕举到他面前：“我们被耍了。”
林烬淮垂眸看了眼，眼底闪过戾气：“来都来了，不如会会这梁劲骁。”
江舟快速回复向庭禹。
【…：照顾好她。】
随即抬手叩门，嘴角勾起冰冷笑意：“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门应声而开。
梁劲骁倚在玄关，看起来毫不意外：“苏晓果然让人信不过呢。”
“稀客啊。”他脸上挂着笑，“没想到二位来得这么快。”
江舟和林烬淮不客气地走到客厅坐下，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房间，果然没有楚以宁的身影。
林烬淮声音冰寒：“人呢？”
“你是说楚以宁？”梁劲骁笑容愈发灿烂，故作思考状，“还是……江梓悦？”
“你说什么？！”江舟倏地站起身。
“别急别急。”梁劲骁满意地看着两人骤变的脸色，悠悠开口：“江梓悦现在在朱成手上。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保证她平安无事。如何？”
江舟强行压下怒火：“什么条件？”
“这就要看林同学的意思了。”梁劲骁转向林烬淮，眼中闪过阴狠，“把所有证据销毁。要是有人敢举报我……”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我可不敢保证江梓悦的安全。”
江舟猛地转头看向林烬淮，眼中满是质问。林烬淮仿佛被刺痛，避开他的目光。
“这个条件不错吧？”梁劲骁双手抱臂，笑得得意。
江舟和林烬淮对视一眼。
下一秒，江舟突然揪住梁劲骁衣领，拳头带着风声砸向他的脸：“不错你个头！”
林烬淮紧随其后，一脚把梁劲骁踹倒在地。
“两个疯子！你们这是做什么？！”
“……”
学校的湖边凉亭内，午后阳光透过藤蔓洒下来，几人围坐在石桌旁啃三明治，湖面吹来微风。
“明明知道江梓悦没事，你俩还把梁劲骁揍得那么狠。”向庭禹喝了口可乐，咬着吸管啧啧。
江舟冷哼一声：“要不是朱成反水，谁知道那混蛋会做出什么事来。”他语气难得温柔，“敢把主意打到我妹妹身上来，活该挨揍！”
江梓悦有些欣慰，这是上高中以来第一次听到江舟用“我妹妹”称呼她，而不是连名带姓的喊。
“不过朱成这次为啥跟梁劲骁对着干？”向庭禹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用手抹了抹嘴，“还特意让我和沈砚之去看着点江梓悦。”
江舟也纳闷：“他难道突然良心发现了？”
“他可能是怕了。”林烬淮淡淡道。
“还有楚学姐……”想到这，江梓悦垂下头，抠着三明治包装纸，“她为什么要帮着梁劲骁骗我？说好一起去奶茶店，结果是为了把我引到朱成那。”
“明明我们以前关系很好。”
凉亭里一时陷入沉默。
“别难过了。”向庭禹突然开口，耳尖发红地安慰道，“除了她，你还有……还有很多朋友。”
他说完就低下头猛吸饮料。
江舟无声笑起来：“向庭禹说得对。”他伸手揉了揉江梓悦脑袋，“只是你下次要多长点心眼。”
“知道了！”江梓悦拍开他的手，假装生气地整理被弄乱的发型，“我好不容易扎好的！”
“好好好。”江舟站起身，“走吧，下午还要考数学呢。”
第二天下午，半期考试刚结束，关于梁劲骁的传言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
江舟抱着课桌往教室走，耳边充斥着各种真真假假的议论声。
“听说梁劲骁长期搞校园霸凌，成绩也是造假的。”
“可不是嘛，我朋友就被他抢过奖学金名额。”
“这种人早该被开除了……”
江舟刚把桌子放下，林烬淮立即站起身。他伸手就要去搬椅子：“我来帮你！”
“我又不是搬不动！”江舟瞪他一眼以示警告，“坐回去。”
林烬淮假装没看到，执意抓住椅背：“但我就是想帮你。”
“……”江舟罢手，由他去了。
林烬淮把桌椅摆回原位，满意地看着重新并排的座位。
终于不用隔着一道窗传纸条了！
“我刚看见大王被叫去教务处了。”向庭禹重重放下桌子，“梁劲骁这次怕是在劫难逃。”
江舟蹲下身整理抽屉：“那么多举报信，够学校查一阵子的。”
沈砚之默了一瞬：“不过能不能开除还不好说。”
“这都不开除？"向庭禹瞪大眼睛，“他干的那些事够上社会新闻了吧？”
“总会有人想保他。”
林烬淮突然站起身：“我出去一趟。”
江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证据都交上去了，你去教务处也没用。”他盯着林烬淮的眼睛，“别做多余的事。”
“……只是去见个人。”
见他执意不愿开口，江舟缓缓松开手：“那就赶紧回来。”
—
林烬淮倚着墙，目光淡淡地落在面前的苏晓身上。楼道光线昏暗，衬得他的神色愈发晦暗不明。
“我以为你不会来。”他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意料之外的冷淡。
苏晓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她咬了咬下唇，坚定道，“江舟说过，让我不用害怕。”
林烬淮脸色沉下：“我也说过，别想打江舟的主意。”
苏晓沉默不语。
“行了。”林烬淮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把这个带上。”
苏晓接过，是一枚小巧的窃听器。她点点头，转身往教务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