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试纸肯定不准!”中介在视频里盘着核桃,背景音是一堆同事窝在小屋里嗑瓜子打牌的声音,“你们又不是第一家,上个人家租房的住了三年我侄女都没事……”
刚送走专业检测的人员,邱霖两人就拨出了电话,串串房问题可真不容小觑。
徐然把检测仪的试纸结果怼到镜前:“0.15!你要不要看看实时数值?”
“你俩刚租房的时候,我也讲过了,这是创业的小间,这么便宜,离地铁吗这么近,价格最低,你们,你们心里应该也有数。”
中介讲话时嗓门巨大,通过视频通话传过来的声音听的人耳朵疼,邱霖抬手调低了音量。
“你别在这转移话题,这不是甲醛超标的理由!”语音通话中邱霖把手机扔在了桌子上,啪的一声,清脆。
“那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我们请专业公司除一次醛就达标了!”中介小王在视频里挥着某环保公司宣传单。
“人家以前住的都没问题,我最烦租给姑娘了……”
“甲醛释放周期3-15年,你们合同里写着环保材料装修!”
中介突然调大背景音乐:“这样吧,送你们半年物业费!”他身后的白板写着本月最佳销售小王,“上个月租给银行白领也是这么处理的……”
邱霖翻出物业登记表发给对面:“这房备案是首次出租,哪来的前租客?”她放大电子合同签署时间,“需要我向住建局举报虚假宣传吗?”
视频骤然黑屏,通话记录显示3分47秒。
屏幕重新闪动,中介说他有事要忙,让两人再考虑考虑。一时间坐沙发上的两人不知所措。今年头开年就这么不顺利,不是认真的吧。
也就刚搬进来一个多月,对于房子的新鲜劲还没过去,若不是因为老生病,谁都不成想,串串房实实切切发生在本人身上。
“我感觉,咱们还是先找房子”,徐然用手扣了扣沙发的皮边,“然后还是搬家。”
有人做了决定就不再需要头脑风暴了,两人卸了气的一样靠在沙发,饭还没吃,也感觉不到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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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在床头柜震动第七次时,邱霖终于从被子里伸出了一截手臂。
昨夜整理检测报告到凌晨两点,此刻工位上堆积的文件夹像等待检阅的士兵般在脑海中列队。
“邱霖,十点的招标会材料打印三份送到小会议室。”汪总总助的语音消息夹杂着电梯叮咚声,“另外还要看上半年的能耗分析表,午休前发我邮箱”。
倚着地铁的玻璃迷迷糊糊的,邱霖感觉自己快要重新睡着了,不过脑子里Excel表格已然铺展成星图。
进办公室时,徐然早上递来的豆浆还烫着,邱霖已经用牙齿扯开文件袋封口胶,红笔圈出合同附件里的数据纰漏。
“姐,行政部说投影仪故障,要换到第二会议室。”实习生举着平板电脑追到茶水间,“供应商刚打电话说报价单……”
“先给陈工打电话重启设备,让Amy带备用投影仪去小会议室。”邱霖咬住发绳扎起碎发,手机夹在肩头,“张总助,能否麻烦您和汪总确认下,能耗数据需要细分到……”
中央空调出风口嗡嗡作响,她后颈渗出细密汗珠。键盘敲击声里忽然混进纸张撕裂的脆响——太用力竟扯破了会议纪要的活页夹。
“邱姐,销售部转来的投诉。”新来的实习生怯生生举着座机,“客户说合同第五条……”
“转到我分机。”她按下免提键,左手继续调整PPT动画效果,“李女士您好,我是项目协调邱霖。关于条款争议我们有三套解决方案……”
窗外暮色漫过写字楼玻璃幕墙时,OA系统突然弹出紧急通知。邱霖盯着重要客户明日突访的加粗标题,指尖在通讯录上下游走。
当她终于拨通酒店销售总监私人电话时,打印机正吞吐着最后一份应急预案。
“工作最难得的不是细心,是预判。”公司上上周组织了一次新员工培训及聚餐,总经办林秘书晃着红酒杯说话,此刻在装满咖啡因的大脑里泛起涟漪。
邱霖把预案确认函抄送全员时,瞥见屏幕右下角20:47的白色数字。
徐然的消息弹出来:“我在你公司楼下,快下来,别干了”。邱霖把应急预案塞进文件夹,看见电梯镜面里自己的黑眼圈。
地铁口炒面摊的油烟味里,徐然正划拉着手机屏幕:“贝壳上挂了套老小区的,现在就能看房的,吃两口咱俩看看去,不早了。”
中介小哥骑着电瓶车出现时,后备箱里还塞着其他客户的看房协议。徐然刚要坐上后座,邱霖突然拽住她背包:“头盔呢?”
幸亏离得不远,邱霖蹬了几脚共享单车,其实挺想在如今这个小区继续租的,最起码搬家不用很费劲,能省时间。
但是一片地区几乎都是一个房租中介,邱霖两人真不想再看见这个人。
老式单元楼的感应灯坏了三盏,中介举着手机电筒照墙上的霉斑:“这可是抢手房,上周……”
邱霖用脚踢开消防通道里的纸箱,“您图片上的环境可不是这样的,这也太差了……早知道这样我俩就不来了……”还没进屋口,想转头就走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毛团寄送到了宠物店去了,两人觉得她俩吸点甲醛就行了,而且小猫的治疗费真的不便宜,今天周四,打算周六搬走,徐然从冰箱拿了剥好的橘子递给人。
酸甜的。
两人到家已经十一点半了,精神的压力的身体的压力混在一块,有点要被压垮了。母亲还问过,在新单位怎么样的话,邱霖不想她担心,告诉她一切都好。
明德最近要开一场客户回顾反馈会议,也算上再将自己单位的产品重新打响,邱霖作为客户维护部的高级专业,天天忙的脚不沾地。
徐然看不过去,说她周五调休一天,到处看看房。邱霖谢她,都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她感谢在这举目无亲的H市第一次租房就遇见徐然,她负责真心还能给她带来快乐。
徐然周五中午溜达到老城区时,梧桐树影正铺在红砖墙上,她一边溜达一边跟坐在中心广场的大爷大妈打听,大概是转了好几圈,有人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喊她。
穿碎花罩衫的房东阿姨举着晾衣杆:“小姑娘看房是吧?来我这看看,我这屋里的实木家具都没刷漆的。”
飘窗上摆着前任租客留下的多肉,饱满叶片上还沾着水珠。徐然摸了下衣柜背板,指尖没有刺鼻味,倒是蹭到层薄灰——这房子至少通风晾了半年。
“能养猫吗?”
“能,我儿子留学前养的加菲在这住到十五岁呢。”房东掏出手机翻相册,好几年前的照片里,胖猫正趴在她此刻踩着的原木地板上。
邱霖提前两小时请假赶来时,夕阳正透过磨砂窗贴漫进厨房。她蹲在配电箱前核对完安全认证。
房东摸出泛黄的押金条存根:“上个姑娘结婚退租时,我当天就退了押金。别担心哈” 。
“您这边空调加氟费用……”
“自然损耗都算我的……”房东阿姨把补充条款写得像家书,“你们小年轻在外不容易,灯泡坏了随时喊我家老头去换。要不然我们空着也是空着……有事给姨打电话,我中午晾衣服看这小姑娘一趟一趟的在小区走……。
在飘窗前签合同时,晚风掀动起前任租客钉在墙上的考研计划表,去年的字迹边缘已经微微卷曲。
坐在地铁上,粉色橘粉色的霞光像打翻的樱花梅子酒,温柔地晕染过车厢顶棚。邱霖贴着微凉的车窗望去,风吹动树叶,一切都来得及,刚刚好。
新小区比这个超标的房子离邱霖两人的公司远了十分钟的地铁,不过也能接受,搬到了地铁的始发站。早上不在用挤上挤下,能混个座位坐,也算轻松。
当天晚上,邱霖拨通中介电话,依旧拨了好几个才被接起来:“明天我们搬走,退押金和服务费。”
找房的这段时间也不是没沟通过,一直没进展,好吧,那大家直接鱼死网破,下最后通牒。
“服务费是给第三方的!”中介扯着领带出现在视频里,“最多退70%押金,现在……”
“你不用跟我俩在这说乱七八糟的,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法庭,一分钱都得给我们退回来,我们有的是时间跟您耗!”徐然拖着扫把出现在镜头。
“行啊,那咱们就去法庭”。不知道是不是被激红了眼,还是精神不正常,感觉中介疯疯癫癫的。
邱霖摁断了电话,用百洁布帮徐然擦茶台上的灰尘,她们刚来的时候,还说请保洁帮忙彻底打扫之类的话,结果搬进来几乎联系不上,到现在还得两人打扫。
裹着浴巾和浴帽从卫生间出来时,看到三分钟前中介发来的消息,他多加了好多感叹号,恶狠狠的说,明天他来检查卫生,他给她们退,到底是没底气。
中介带着两个实习生来验房,指缝蹭过门框:“这灰得扣200保洁费!”
徐然播放搬家视频:“昨天擦了三遍的监控录像要看看吗?”她特意定格在光可鉴人的地砖画面。
“还有门锁更换费……”
“这是你们提供的密码锁,”邱霖调出签收单,“强制消费项目可不在合同里。”
当押金到账提示响起时,中介正蹲在卫生间找茬。邱霖把撕碎的《环保装修承诺书》撒进垃圾桶,碎屑落在他们带来的空气净化器包装箱上。
爬上二楼,邱霖从太空舱将毛团放出,徐然正把微波炉搬上厨房的岛台,“我们到新家了,毛团,你开心吗?”
毛团在新家真的环保漆墙面上磨爪,抓出一道月牙白的新痕。
【今日邱霖:职场经验+1 心情+5 体力-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