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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青青子佩(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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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汇聚的瞬间,于此方世界维系了万许年的整座四方封印都在激烈跌动!

而蓬莱就正是“源泉”!“蓬莱禁地”竟开始复现江潮生陨落时的情形!整座东海的水半数开始往此间急荡,竟将这座世外小岛高高摇举而起,噫吁嚱,危乎高哉!

而另半数海水则在狂涌向深海归墟,形成逆转的涡旋,使正上空月与剑的两种光华之力映射照往其中,照明了那座穴眼隧洞。

一路深入,竟在尽头映耀出了一座无与伦比恢宏的水晶宫阙!

鸢机上的其他人早都懵了,施天白呆呆得阖不拢下巴,唯公输祈,对此光景,没什么意外之色,倒是恼火更多:“宣无虞这又一声招呼不打在搞甚?”

而嵇平明一把揪起韩灵雨:“那是什么?”使他如此颠覆失态的当然不止那座建造在星界作为起点的宫阙,更在于由它而起的——“那是……通天之径?”嵇平明不可置信地喃喃:“这世间怎么还会有一条飞升之路?”

但他们都不会比现留守蓬莱的门人看得更栩栩毕现。

药庐。事发前一刻。

秋水澄这几日正闭关尝试攻克落花洞的“情蛊”——这是宣虞临行前交代他尝试的任务,为此,还将从落花洞俘虏的雀仙送了过来。而因正处在学宫假期的最后,钟纨平素也并不繁忙,特意为了学习日夜呆在药庐观摩,秋宜人心疼他们辛苦,也过来陪着打下手照顾日常,然本以为处理子母蛊似乎亦只小菜一碟,秋水澄这次却接连十几天束手莫展,怀疑人生到又硬把自己头发揪成了放炸状:“这不对劲……”

假哑巴大鹊仙在旁连连冷笑。

秋宜人看得生气,窜掇钟纨:“你就该拿针再多扎她死穴,喂她最折磨难熬的毒……”

“她极狡猾,”钟纨摇头,严刑拷打不下:“明白自己不说反而更具价值。”

“唉,咱们上元都和她耗着没过,原本怀柔还来邀咱们一起去碧阙城逛逛,”学宫难得休假能穿自己的衣裳了,马上还有花朝,苏怀柔当然得购置全新的春装首饰。

钟纨比起玩乐则更关心课业,笑言说起:“我和文期商量下学期选课……哎呀,兰因自从和宗主一行出去,就再也不理会我们,问他都不看消息的,回也特敷衍只照抄我们了事!文期就出坏主意,多挑几门他不喜欢不擅长的,到时候教他后悔,不过,我觉得兰因没那么容易踩坑呢——他们春分开学前也该回来了。”

而施钩玄则在呼噜大睡,药庐自有了秋水澄,他便更心大松弛了——异变猝然上演时,施钩玄整个被从好眠床上震掉了下来,砸到地上还以为秋水澄又闹炸炉了,两眼一睁就开骂,可才开了个“小兔崽子…”的头便不由消声——凡经历过江潮生陨落的门生都如他这一般神情恐怔!但还没等对“怎么回事,怎么办”想到个头绪,蓬莱祖传护宗大阵已应运启用。长生君立在阁顶远望。

与此同时,碧阙城头,一道纤秀的身影闪跃入水,只是潜入深海后,却有无比庞大的影子化散开,让蓬莱岛的摇晃逐渐减弱。

江潮生仙逝时若水散逸纷乱无序,是以变故俨如天灾末日,但这一次,剑意却具明确的指向——于是,之前未出现的后续便紧跟着发生了!众弟子随着蓬莱升起,便眼见着那座坐落在归墟另一端的宫阙作为登入口开启了:星界碧海混沌浩瀚,无际湍猛奔流——这世俗中修行者有几人得以见此天外之天的蔚观?!

然还有更令所有人呼吸不畅的,圜宇星流不息,却蜿蜒出了——那是什么?一道桥?一座向远弯蜒的岸?起先只有施钩玄怀疑觉得:那好像某种树的形态!——司懋道人执著钻研了一生的扶桑神木之状!但这座“树”却是由无数五行灵光各异的“秘境”群屿连缀成的,只是这星星点点的“秘境”屿群也非寻常,那“星解”作的图案分明组成的是一个个“人”!而作为近年蓬莱入宗考核必修的课目,几乎每名弟子都能辨认出他们都是谁!

孟水云靠与神界的机缘强连结寻觅方向,才未彻底迷失于星河间,是宗史记载飞升的最后一人——那么从此之后蓬莱修炼至巅峰合道的修士都去了哪里?曾没有告诉他们的,如今直观呈见!“一鲸生,万物落;一鲸落,万物生。”——修者修行需要汲取难以计量的灵气资源,而修炼至化神的修者,传闻陨落身魂便会因能量场难以完全分解而转化为秘境存在,蓬莱二十三代间数不清的大能在那不知名的静默年岁里选择以身殉道,牵踵着彼此,构筑起了这条星途!去向太远,以致根本望不到末端……

仙外有仙!

施钩玄突然想起司懋道人曾喝醉,非要勉强宣虞和辛夷给他成对舞剑的时候,仰天对月吟诵的:“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知不可乎骤得!”他那是第一次见一向笑呵呵示人的师父难掩低落、迷惘:“——可我不甘心啊!”

钟纨也想起阿娘生前带着他们到海边祭拜外祖父母时,在海潮声中告诉她和哥哥:“小时候,师父说——阿娘的爹娘,他们是去入了海底,还有月亮里……”

秋宜人突然震惊地摇晃她:“快看!”这下不止施钩玄了,所有人都看清了,天上的明月里映出了蓬莱向天外架构彼征途全貌:一株向所有方向无限延伸分叉的树影!

此世一切大能,尤其其他几方结界的镇守者,也自都感应到了:镇妖塔亦在强烈震荡;药姑贺紫芝稳定过昆仑天柱,则走出闭关之所,从西巅遥望向东极;而天机观,陈清妙一霎间想起了包括宣絮儿嚣张放言“时无英雄”在内历历许多旧事……

而在原本隶属于维摩诘佛界、如今却已沦为动乱的魔域,提桓没如往常般教任何一名部众相陪,而是独自走到了欲界天后院映月尸化的树旁,来望这轮为宣虞与兰因道侣剑合一而证的圆月,似笑非笑:“这就是蓬莱千万年来的秘密…?!”

月的光阴间流逝过了诸多梦幻般相通的可能与不能——与宣虞共执一剑的,如是换成那一双涂满色彩搭配奇异斑斓蔻丹的手,嫣然一笑的脸庞…提桓淡淡笑了笑:“这和你放弃我,选择宣无虞,有关吗?”

——不过苏娑诃自不可能予他回应。

于是提桓只能转向身边“人”:“哎?我说老和尚,檀那到底同祂什么关系?你又把他弄去哪了?我听檀金说,你在最终临前往妙法台前,可是独叫檀那在方丈顶说了许久的话的。”

——映月也自是笑而不会答话。

“啊!”提桓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然后又勾唇笑了起来,如是檀金亦在此,定能认出这使坏笑里蕴含的饶有兴致,与此同时,他举动就像随便伸了个懒腰那样好整以暇地掐起手诀——时刻掐算刚刚好,酝酿已久的功法激发!引起血脉里的优昙婆罗力量勃迸!

*

剑光有多乘奔?一切发生于兰因感觉间只在短短瞬息,他顷刻便已透支了修为,教周遭星魄光芒已然流散了。可比起犹不停生硬压榨经脉里优昙婆罗进行吐放的虚脱疼痛,这样的高度与速度尽带给他的,是无限心驰神荡!

——“你是认为作为剑者的道,应当与铸剑者的道一样吗?”昨日与闻人语探讨时,宣虞曾指出。

闻人语思考:“同样是以剑为道的修炼,若要往细区分:大概一为打造所秉初衷,一者则是后天持之的实用习练?但总是前后一致会更好吧?”

“我以为,逻辑恰颠倒——剑为人而生,”宣虞说:“所以持的是剑,和持一枝花,与什么也没有,并无根本上的区分。”

一把剑的优劣对剑修的得失另论,可宣虞口中的例子也差别太绝对了!闻人语认理:“这怎么能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呢?”宣虞反问。

是一样、也不一样的。芙渠原本该是什么样子?不重要了——起决定的是此刻携手执剑者!兰因无可磨灭他对宣虞纯白的梦,就是自想握住这双手伊始的:可起初是多么遥不可及啊,梦里梦外都捉摸不到、如隔天边,再到他一年年经复执着他写字、练剑的细末——而现在,终于实现了!他冰凉的手背,被他反过来包在自己掌心的温度间了!

兰因无以描述他心腔中的轰搏声,这几乎可说是他的执著、他的追求、他的向往,至今最接近圆满的一刻!

可就是在他这已抛下忘却掉一切不美满,前所未有攀升到了幸福顶点的时候,“神幻”突然作声:“苦于力量不够?——好啊!”

本来于谷雨小筑避圆月之期、却因异象正在衍算天命的郗兑忽然感知到了什么,指尖一颤:这个时刻点,恰正到了宣虞的生时!

优昙婆罗的契约被催动!与天象、磁场的强契合,让天地此刻本就为天然的祭坛!

一刹间,宣虞通体的血管青筋被寄生毒株勒得暴起紫涨,它们更肆无忌惮地穿噬进他的经脉,大口大口饥渴不停地吸食他的血与灵力!便是隐忍如宣虞,也难以压抑连连痛哼!

而作为被供养的对象,兰因一下被猛灌直跃阶突破到了筑基巅峰!更多的血与灵力还在恬不知耻地涌入他体内!兰因七窍都被补得呛溢出血来,可这不尽浓烈的血味却通通来自宣无虞!兰因眼泪一起绝望飙出:“不!停下!不要!快停下!”

可根本不由他自控——血色甚至还不可避免地飞溅开,染洇了整把芙渠的剑柄、剑身,渗浸入剑纹。

更怖噩的发生了:“命运”!——“神幻”强调的兰因必须继承自辛夷的命轨,在其拉扯下强行开启运转!

“宣无虞是极难杀到死的,我不喜欢干过程想来就无趣极了的无用功——可你给我制造出了一场绝好的机会,”祂刻意压低的声线充满了幸灾乐祸,残忍地揭露着兰因最想美化的龌龊真相——他与宣虞的邂逅从来哪是他纯净美好的梦?只是设计出来为伤害宣虞的阴谋诡局!“——如果直接献祭了身魂殒剑,你猜他的蝉蜕还发挥得来任何效用吗?”

芙渠暗铭的魔纹仪轨魔晕荡漾起效,显已不再满足于被动饮血了,魔性力量主动吞噬起宣虞的灵与肉!附在其上的雪鹤,绝望地想要逃离这块血沼,可一片片翦羽却无以抗地被刹噬!发出无比幽怨凄厉的悲鸣!

宣虞所著那一身只在襟裾间绣了几小朵兰花的缟素,更早被染成惨烈的血衣,这还远远不够!兰因亲眼见证着其下的骨肉随之也被吸噬着开启了剑解!他就要在兰因怀里融化!

“——不要!!!”莫大的震恸,兰因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一把要撕开宣虞与芙渠的连接。

与此同时,天边原本清朗的月照逐渐在这场指向献祭中缭绕起浓烈的血色了。

流烁赤焰般的红月间,这时开始射出束束灿金华光打在两人身上。

而当这些光更向下覆盖散落到九方大陆各处,竟分明构成了一道完整绽开的:莲花纹!

*

其中有两束光,特定穿越了足半座九方大陆的空间界域,照耀在了正于黑暗中枯坐的檀那,与他面前那幅壁画上,让原本古旧的壁画骤然浮光跃金。

檀那的“佛眼”是“天盲”所致,本应看不见任何世俗之物的——可当这两束光打来时,那壁画便纤毫毕现地在他眼中成像了。

檀那抬起脸庞,露出神情竟是割裂的:一半似乎本能为之欢喜,另一半则蕴含痛苦,与此同时,两段发生在不同时空、与不同对象的对话正在他脑海内纠缠:

其中的一段,是檀那认为并不该属于他的记忆——可自那次,施钩玄往他识海最深处翻搅施针后,便不知怎的,时不时就会有这些零星的残片冒闪出来,扰乱他现有的认知:

“‘我有什么问题问你’?什么都可以问吗?”一个因变声期略有些低哑的声音,不等回答便自顾自:“哦——你怎么会有三双瞳的?”

——我怎么可能有三双瞳?檀那心底反驳:我明明连一只眼仁都没有!

“你是妖吗?”这个人用眼风睨过他,语气平淡,像在讨论极平常的人事:“因为我听说:江潮生修炼到化神,无情道外化的法相特征也就只是三千银发——别的与普通人未见多大不同。我见你这三对眼珠既可以合而为一掩藏起来,使用时却会全都分散——所以你应当是某种本体生有复眼的妖类?蜚蠊、腐蝇……”

他不该认得这个乖张的半大少年的!——他分明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宣无虞是在二十九年前的昆仑法会期间…这难道又是他凭空捏造的想像吗?可檀那自问,恐补不齐宣无虞这份独有的轻巧刻薄!他拼命搜寻记忆,可溯源到的第一则画面,永远便都是映月笑着为他打开了漆黑暗室的门——再那之前呢?他为什么会在那里?他难道生来就一直是呆在那里吗?他想不起来任何……

“还是,你连妖魔实际都不是?”少年宣虞黑白分明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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