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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番外 春风无渡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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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还有点反感,只是宣桃也是执拗的人,打心底觉得絮儿本就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天资卓著,就更一定要把他打造得处处包括细节皆完美无瑕,什么地方都不能教别人比了下去。

宣桃就是这么一个惯来要占尖的女人,小宣虞这也还是第一次见她呜呜哭得这么小女孩似的失态,让小宣虞这一刻只觉得姨母真是可怜,遂用小手捧住她的头面,又认真重复了遍:“我觉得你好,就算你不好,我也会觉得你好……”这话中其实已含着小宣虞隐晦的情感表态,但即便对宣桃,他也还是说不出“喜欢”“爱”这类太热情袒露的词,这些词的意义相对他的心思也无疑太贫乏了——他对宣桃最深切复杂的那部分感情,是他沉郁在心里连对宣桃本人也不愿亦无法多展示的。

而他们也来不及再说什么,就在这时,院里突然传来通禀:江朝歌到了!

宣桃连忙收拾情绪、整理仪容,刚要着急叮嘱絮儿不要露出任何端倪,就见小宣虞已是自行默默把宣柳的血书拾起完全藏进了袖中。

但他早慧得已知道要收起旁证,却还不太懂得要收起自己的目光——江朝歌进来时,小宣虞就一直在用那黑幽幽的眸子一点也不错地追随盯紧了他,含着比平时都还要露骨的打量,江朝歌当然有所觉,不免不太舒服地皱眉——小宣虞在身魂渐渐附牢后,太素毒不再去往体表溢渗,所以皮肤表面的青紫淡去了许多,头脸上更基本看不见了,可这个孩子给江朝歌的渗人感觉却完全没消失!比如这几年时间里,凡江朝歌在场,就根本没听到过他张嘴作声,就跟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娃娃似的,却总是在用那种令人不适的不善眼神看自己!

“好了,絮儿,你先回房去吧,”宣桃清楚江朝歌对小宣虞的厌恶心结,拉着小宣虞行过礼后,赶紧避免他们接触:“不许看书到太晚,明早考你功课,知道吗?”

……

夜幕渐渐低垂。

侍女云儿取了晚膳回来,却见小宣虞仍没有反应地站在门口,亦顺着他在看的方向张望了半天,也没搞懂:“你站这儿瞧啥瞧这么久了?不吃饭?”——那边不就是宣桃的寝殿吗?

小宣虞转回身进屋:“我不想吃,你都替我吃了吧,还是别教姨母发现了。”

“哦,但你怎么都不愿意吃饭了?我最近食补得别人都说我有好几层下巴了……”云儿半天没听见小宣虞回话,一看就见小宣虞正低着头坐在床沿,不知道在想什么:“你怎么啊,心情不好?”

“每次……来了,姨母都马上急着把我赶走,”小宣虞一直极厌憎江朝歌,私下里都排斥叫他的名字,而云儿是小宣虞自己选定的贴身婢女——不过她能在宣桃手下一众能人里脱颖而出,却恰恰是因为脑子不怎么灵光:别人对小宣虞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自己一套套的说辞多少难免觉得奇怪,云儿脑袋里却没生这根弦,只觉得他不一直就这样嘛,旁人也都知道宣桃才是最该讨好的女主人,小宣虞再聪颖也就是个小屁孩,云儿却照小宣虞吩咐什么下意识办什么,尽帮他对宣桃阳奉阴违,根本颠倒了可以糊弄慢怠的对象,却也正是因此种种而独得了小宣虞青眼,被视为唯一可以讨论些心里话的“心腹”:“你说,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双修呗,”云儿说,不过小宣虞这么问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云儿只觉得他是被冷落了所以不高兴:“但宣姬还是更关切你啦。”

小宣虞点点头:“而且姨母方才和我说,爱上男人是件特别蠢的事……”不过他嘴上固然在这么回云儿,可心里实际想的却是自己之前几次偷偷跑去觑视,想搞清楚姨母急着赶走他到底是为与江朝歌做甚,于是看到的场面……江朝歌狰狞粗喘,(这段描写怎么都不给过,大家想像下吧)…他们的舌头还激烈搅和纠缠在一起,像两条疯狂摆尾的蛇一样吞噬着彼此的一切…小宣虞不能理解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可却感受到了莫大冲击:青欲中太过chi裸的宣桃令他感到了完全的陌生!她的面目都因那份银浪神态变得扭曲全非了,也迸发着小宣虞从没见过的激情生命力,可这种极致而混淆的丑和美无疑都完全与小宣虞的印象割裂了,甚至还发生了更不堪入目的:她为什么要把那么脏那么恶心的那个东西(想象下吧)而且宣桃做这时自践尊严的姿势,主动、熟练、贪婪的情态,直钩钩锁着江朝歌的媚意眼神——江朝歌的那个玩意是小宣虞所见过这个世界上最丑陋最引人作呕的东西,可宣桃(嗯咽了)

——小宣虞即便现在每回想起,还是会胃一阵阵剧烈不舒服,生理性地非常想呕吐…他无法控制自己最真实强烈的反感憎恶,更不能接受是自己的姨母宣桃做了这等脏至极、恶心至极的事……可他又怎么能由衷嫌恶宣桃脏、恶心呢?

更让小宣虞觉得割裂的,是宣桃对小宣虞口口声声说她不“爱”且憎恨江朝歌,可她又可以和江朝歌做尽亲密到让小宣虞只是旁观都难以忍受的事,看起来还乐在其中。

——宣桃重视对小宣虞的培育,各方面皆设定了无数要求,但或许悲哀的是,大多世俗道德的标准是早被宣桃认为是累赘抛弃了的,所以她当然也不会对小宣虞去强调这些是非善恶的观念,而她所言传身教的功利生存之道,却也无疑过早就教小宣虞接触见证到了人性赤裸的野蛮、虚伪,欲望将人极恐怖的异化:人居然可以为了欲望利益出卖作践自己的□□,将灵与肉粗暴分割,甚至也出卖自己的灵魂!还有男女□□关系的龌龊……而更残酷的是,小宣虞是从他最亲近、他依赖生存而无私保护着他的姨母身上第一次认识到了这些。

而正如沈乾所说,一个人在年幼未经矫正时,会暴露最根本的天性——小宣虞没有绝对的是非善恶观念,却天生一种绝对坚决的性情:对任何人事都保有极端明晰的好恶,不懂得白璧微瑕,受不了妥协折中,甚至对自己的感情也严苛得容不下一点掺杂,这就造成了他尚没有办法去意识到宣桃人性中的一些斑斓确实是“坏烂”甚至“毒”的,他只知道姨母对他用心用情抚育关爱,所以无法允许自己有任何“反感”宣桃的部分,同样,就像今天他听到宣桃向自己忏悔对宣柳、虞粲之犯下的错,出于对宣桃的感情,他也确实没有觉出宣桃错、坏在哪里。

小宣虞可能确实足够现实冷漠,没有办法对从未见过、相处过、只存在在宣桃讲述里的“虚幻”爹娘产生多么浓厚的感情,但他的内心对此倒也并非毫无波澜:原来我身体的这个病是这么来的,小宣虞想。

太素对男体天然的阴损让小宣虞从有知觉开始,感到的就是毒素的侵蚀折磨,即便后来两相已达成微妙的平衡,他也习惯了和这个病痛共存,但身体里在搅动至寒冰碴似的疼痛依然无时无刻不在,且注定如蛆附骨要伴他一生——不过第一次清楚到这个病由来的这个时候,小宣虞内心深处最鲜明的感受还不是对父母的怨怼,相反,他其实因宣桃反复强调的:“你爹娘都是非常好的人”“他们都非常非常爱你”“尤其你娘,她那么喜欢孩子,对你的出生充满了期待”……而不免悄无声息地生出了一点非常隐秘的欢悦,和更隐秘的对宣柳和虞粲之的慕孺之情,暂时压过了其他任何。

——宣桃的描述太有诱惑力了,甚至美好得简直有难以言喻的虚幻感:英雄侠义的爹爹,温柔善良的娘亲,他们间即便不幸绽开在肮脏里也不减纯洁美好的挚爱,而他们爱情结出的果实、证明,更得到了两个人共同的期望和爱意:这个小孩子是爹娘愿意牺牲自身的性命来孕育保护,还当作了留予这个世界的希望的……大概没有小孩子能拒绝这么完美无私地深爱着自己的父母,就连小宣虞也不能。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对自己的父母第一次产生了好奇——而相比虞粲之,无疑宣柳的形象在宣桃富含感情的描述下显得更丰满亲切,就连宣柳行为里显著矛盾不协调的部分,宣桃也用浮想仿佛给她蒙上了一层面纱。

——小宣虞其实早就了解宣柳的存在,因他现在住的就是宣柳从前的寝殿,而宣桃出于对姐姐的怀念,一直以来特意未改变殿内任何,还小心维持着姐姐在时的原貌。是以这寝殿内仍保留了宣柳的许多遗物,琴、谱、经卷、供奉的佛像、甚至衣物……以使这室内好像经年仍留存着宣柳清冷的香意一样,让人感到亲切,这是阿娘的气息,小宣虞在此前并未特别在意过,如今却忍不住问云儿:“你还记得我娘什么样吗?”

云儿今年其实也只有十一二,三四年前,宣柳还在世的时候,她也才入游仙楼不久,现在对那会儿的记忆当然所剩不多了:“我就记得她会每天给我们梳辫子,梳得可好看了,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又艰难想了会儿,拍手道:“哦,对,还有她那个时候肚子已经鼓起来了,但还要每天都花很长很长时间,就对着这个佛像,跪在那儿以前有个蒲团上诵经,挺着那么大的肚子,看着就怪不得劲的。”

“是嘛,”小宣虞第一次认真注目向室内所庄重供的那尊地藏菩萨圣像——宣柳死后,当然没有人再诚心奉佛,但云儿等婢女还是会按时清扫这些佛器,云儿这时也想起来:“哎,我前阵子才晒经来着,”她觉得小宣虞成天捧着都是字的书看,没准会对此感兴趣:“你想看看吗?都是你娘亲笔滕抄的。”

小宣虞点点头,但点头前还故意停顿,假装矜持地思考了会儿,不想教云儿觉得自己很意动急切了去。

云儿于是费力将几大箱檀香木经函全都从佛台底下拖出来:“都在这儿了。”

小宣虞逐一打开,就见其间果然盛满了经卷,且一卷卷全部是以漾着金色法性光晕的灵性文字写就,显然已是开过光的——即便小宣虞这样从没接触过也完全不懂佛道修持法门的外行,也能最直观感受到那光晕自带的祥和灵性气息。

云儿在旁就见小宣虞随即竟就真这么一卷卷挨个认真细读了起来,且仔细得一卷都没有遗漏,惊讶:“你连这都爱看啊?”她听过宣柳诵经,只觉得嗡嗡嗡听着就头疼,不知所云又没意思极了,不能理解且:“这么多,那你得读到什么时候?”

“你先去睡吧,”小宣虞眼也不抬:“放心,姨母今夜没空来管我的。”

……漏声迢递。云儿早熬不住歇去了,小宣虞也不时打个哈欠。

虽然宣柳抄所有经书都用的是汉文,且字本身小宣虞基本都认得了,可连在一起组成的经辞,在没有任何注解的情况下,小宣虞其实根本看不明白意思,能坚持下来也不是他对其中的意义真有多感兴趣,他不会告诉云儿,但他其实就是在借阅读这些宣柳手书,而想象读着时空两隔的那畔,曾终年抄录着这些经书的那个人而已。

不过宣柳抄的经文好多都是诸如《地藏菩萨本愿经》等重复的篇目,于是这么一遍遍反复读下来,还真教小宣虞渐渐看出了一二门道,尤其是注意到了每卷经书后回向的各种姓名,以及落款信女宣柳于仙历多少年月敬奉,于是明白过来这些或用于祈福或用于超度的经文,都是宣柳过去十数年来,所写给所有调教过的小孩子与不幸的死者的。

而等小宣虞将这几千卷佛经尽数翻阅完,灯芯都已烧尽,一夜快过去了——云儿还在熟睡着,小宣虞也不想教别人知道他做了这样的事,就打算自己赶快收拾好摆回原位,但方费力推着沉重的经函绕到佛台后,小宣虞灵感就忽有触动。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小宣虞的心跳突然不受控地加快了,竟还有一种让他极不舒服的晕眩感,他还不了解这是极危险的信号,却一定要弄个清楚,反就循着让他难受的直觉去找——啪,他竟意外打开了一副暗格。

暗格里竟也藏着具经函。但材质就和放在外头的檀木不同,居然是用某种白骨镶嵌成的,散发着尸油味,更以漆黑骨灰在其上绘制了繁复的供养梵文,形如密开的黑罂粟,小宣虞自是不晓得这是密宗特殊用途的供养法器,只看到罩盖在其上的一道引魂幡,绘地藏持求应珠、结满愿印,而其下写满了血书的经文,除了少数密咒用了梵文形式外,通篇更多以汉文写就,小宣虞已熟悉辨认出这字迹就属于宣柳,可这血经给他的感觉却与外头的截然不同,极为邪异、不祥,那干涸的血字间竟还蕴着一种淡淡的黑色阴气,小宣虞还不知道这意味着魔性力量,只发现内容是之前读了那么多都没见过的:“《婆罗门转生入胎经》?”

他本身阅读速度极快,更轻易就忽略了看不懂的密宗法咒名词,是以一下捕捉到了最后一段引他注意的语句:“…愿以此神通,证就因缘,使为夫虞粲之躯体死后,魂体出离,即刻转生,托入信女宣柳此胎…”小宣虞念了好几遍,脸色不觉有点变,但还仍不太能真正理解:“…什么意思?”

他一急,刷地就把那奉了《转生入胎经》的魂幡揭了开来,于是霍然便露出底下堆满的经卷,却皆是以驱邪朱砂写就的文字,小宣虞只是不意地一扫到,根本没来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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