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落雪消停,温暖的阳光洒落而下。凌霄望着久违的太阳,心情极好。
不仅知道贺成都在为扫出丞相府邸做准备,还收到蔻湛传来的消息,爹娘带着一家子即将抵达西京。
也听闻,靖王与赢清即将大婚。这喜事是一件接着一件。最使她欢呼雀跃的是,皇上对自己可以说是,有求必应。看来这断时间,装傻充愣,表演的着实到位。
自寻不到救出棠曦的机会,不如求皇上试试,指不定能救出他也未可知。而后,再想法子出皇宫。
思虑至此。
当日晚膳之前,凌霄抱着雪落壮着胆子,自告奋勇参见皇上。笑吟吟走进他寝宫,跪扑道:“参加万岁爷。”
“起来吧。”
她忙抬头,舔着笑道:“万岁爷,奴才有事相求。望万岁爷成全。”
文俊微笑道:“你先起来。你能何事?说就是了。”
凌霄忙起身,陪笑道:“万岁爷,奴才去了一次地牢。瞧着最里屋有三个犯人,有一个棠曦的少年男子,奴才见他面黄肌瘦,浑身发抖,着实看可怜。万岁爷,你瞧这天寒地冻的,要不,允奴才带他出来晒晒太阳。可好?”
文俊才刚的笑脸逐渐消失,淡淡睨了她一眼。道:“小九何时去的地牢?”
“就前几日无聊,去转了转。”
文俊阴冷道:“现在你权利,倒是越来越大了。”
凌霄一愣,干笑了几声:“万岁爷,还不是享万岁爷,您的福不是。”
文俊瞟了她一眼,那幽怨的眼神,让凌霄心里一颤,好似自己犯下了天大的错误。那双眼渐渐变得如一潭死水,没了任何情绪。淡淡道:“你与那人什么关系?旧识么?”
凌霄心道;事到如此,不管什么结果,索性求到位。谄媚笑道:“万岁爷,奴才就是见着他眼熟。不就是地牢少一个人么,看在奴才的份上,万岁爷,您就饶了他罢,求你了。”
文俊‘哼’了一声。忽厉声呵斥:“朕瞧你,如今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既如此,日后不必在朕跟前伺候了,让应公公给你安排别的去处吧。”
“啊!”
凌霄一愣,震惊手里的雪落被摔落在地,半响方才回过神。一时委屈,气愤全涌上心头,愤愤然道:“既如此,万岁爷,你多保重。奴才走了。”
文俊毫不留情,吼道:“滚!往后别出现,没个分寸。”
闻此言,莫名的泪水,瞬间溢满了凌霄的双眼。她气愤擦了擦眼,暗道:往后再也别见。
随惨然一笑,看着跑到他脚下的雪落,道:“照顾好它,我走了。其实我从未稀罕过,来你这当差。往后你也当我从未出现过。”话落,即转身离去。
文俊瞧着他离去的背影,忽觉得自己素日对他太过宠惯,使得他没了半点分寸。竟想将棠曦放出,岂有其理,一瞬怒不可揭,吼道:“一个奴才,没点奴才的样。给朕滚远些。”
凌霄脚下踉跄,恍惚回到耳房。偏这夜里,她心神不宁。鬼使神差隔窗,紧紧盯着屋外一切动静。
不知几时,只见一帮内侍抬着一个嫔妃走了进来。只见妃子一侧头,她那欢喜娇羞的模样恰好入了她的眼。
她心好似磞进一点滚烫的火星。再隔着那一道门,听见屋内传来的娇喘声。一声,两声,三声......每一声,落进她心底,让那火星烧的滋滋作响,一呼一吸之间,皆叫她闻到皮肉焦灼味,没由来的泪水颗颗滑落而出。
“主子,你这是咱们啦!快起来。”桃子忙搀扶凌霄道:“你现在是九公公,咱不能忘了。”
凌霄摸了摸脸上泪珠,异是觉着怪异。自己不是喜欢棠曦么?何以为他流泪?看来得赶紧离开这才是。
思虑至此,忙踉跄起身,整个人像虚脱了。爬上床,心却仍旧一片冰凉。告诉自己是该回去了,从此世上再无九公公。
次日,天微亮,她便醒了来,静静穿好衣衫,手持皇上给的通宫令牌,带着桃子悄无声息出了宫。
清冷的阳光倾斜而下,路边皆尚未消融的残雪。凌霄恍惚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极其复杂。
发现自己在皇上面前,太自以为是。以为骗了他,最后末了,方发现,不过是自己被他骗了。如此,才会愚蠢到光明正大,提出释放棠曦。
可又骗了什么呢?好似无物,若说无物,心底的失落弥漫了整颗心。失落到不停告诫自己,永远别见他。想别的法子,救出棠曦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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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与桃子才刚到府门口,便瞧见护卫小七在套马车。即刻打起精神,笑道:“小七这是要去哪儿?”
小七疑惑道:“主子,太太不是说你外出办事了么?怎么这会子回来了?”
“母亲说我外出办事呢?”
“是。”
凌霄思虑一番,想来是姚叔出卖了自己,金容已知道实情。自己着实太天真,姚叔乃是母亲娘家来的家生奴才,怎么会只忠于自己呢?
无奈的笑了笑,道:“外面的事已了结,方才回家。”
话音刚落,姚准带着几人已走了出来。他见凌霄忙道:“主子,这是回来了。”
凌霄点了点头,道:“姚叔您这是要去那?”
姚准道:“太太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呢。你回来了,少爷去南越办差,亦是今日回城。这会子正要出发去接他。”
“此话当真?”
“自然。”
闻此消息,凌霄心底郁闷瞬间消散,取而代之是欣喜若狂,爹娘要回来了,哥哥,亭之,润之都要回来了。
瞧了瞧自己一身内侍服,眉开眼笑道:“姚叔,你等等我与桃子,我们回屋换身衣裳,与你一块去接尘弟。”
话落,俩人连跑带走往府内而去。
“主子慢着点,老奴等你。”
凌霄进府,兴奋参见金容,与妹妹打了招呼,即与桃子为自己梳妆好。揣上青瑶苑钥匙,便带着她与姚准,以及护卫往城门而去。
等到了城门,她又犯愁了。是接毅尘弟?还是接爹娘?自然是要接爹娘,可又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桃子。
既如此,便谁都不能接,只能在暗处跟着,等合适的机会带爹娘,回青瑶苑。
她瞧着大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扫视眼前一众人,装模作样,愁道:“姚叔,桃子。我肚子不舒服,想去找大夫瞧瞧。不能接尘弟了,等会你们接到他,记得给他说一声。”
姚准道:“那你赶紧去,要马车么?”
“就两辆车,你们留着,我走路就好。”
“主子,奴婢陪着你。”
凌霄急忙挥手,叮嘱道:“不行,桃子你代我在这接尘弟。我得去找南大夫,带你不便。”
“哦。”
“我走了。”
话落,她快步走进人群,拐弯,绕道,找家茶馆,上了二楼,寻了个位,恰好对着城门口。视野极佳,对进出人车,一目了然。
凌霄悠然的要了一壶茶,闲闲喝着,时不时看向城门口。此时,城门口因需例检,故人群略有些凝滞,不过还算整齐有序。
她就这样一面喝茶,一面看着,看着,忽然她呆呆捧着茶,忘了要要喝。
心里更是惊喜不已,才刚出城那人,不是高新那二世子么?他虽蒙着一只眼,但那半张脸,那身影决不会错。手上茶杯一放,急切道:“掌柜的,结账。”
银子桌上一拍,人瞬间从窗户飞跃而下,往城门而去。
守在城门口的姚准看着去而复返的凌霄,诧异道:“主子,怎么你又回来了?”
凌霄道:“我已无事,姚叔给我一俩马车,我要出城,回来给你解释。”
姚准瞧她步履匆匆,一面套车,一面道:“要带上老奴,或者桃子不。”
“不用,给我一个赶车的好手。不用排队,直接出城。”说话时,凌霄已经上了车。
“小七,赶车。”
护卫小七应下,忙赶车往城门口而去。
凌霄掏出皇上赐的令牌,未经检查,立刻出了城门,可巧瞧见高新与一个手执宝剑的人上了马车。赶车的人,竟然是那日袭击自己最后来的暗卫。
心里一紧,轻言道:“跟着前面那辆车,别让他发现,也别跟丢了。”
“是。”
一路从平稳大道,到田间小路,再到崎岖山道,最后进来小村庄,只见那车进了户人家。
山里的气温比城里更底些,满山的皑皑白雪,尚未熔化。寒冷的风呼啸而来。
凌霄道:“小七,停下。你去村里问问,这是什么村。”
小七即跳下车,向路上的人群走去。
凌霄看天色已是半下午,想来爹娘一家子早已进城,不知这会子,在哪?是不是与自己一样,肚子饿得咕咕响?心里暗暗道:女儿很快回来,等着我。
她呼口热气,正搓了搓手,便听见小七道:“主子,这就磨盘村。村子不大,只有百十来户人家。”
“嗯,即刻返城,天暖和些,咱们再来踏春。”
待凌霄返回城,已是后半夜,城门早已关。此夜,寒风刺骨,幸而小七灵光,随身携带火种,俩人合力起了火堆。
熊熊的篝火带来了些许温暖,凌霄也没敢睡,一夜修炼仙灵术,提炼真气,静坐道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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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日,焦头烂额的高植,迎来了自己的恩师方正。高植出身寒门,当年父母皆是方正的家奴。
方正见高植自小聪慧,便带着身边,亲自教养,让他与儿子传于一块进学堂。待他稍长大些,又除去他家的奴籍,进入科考。
在高植心里,方正犹如再生父母。陡然,见府门前的方正,心里悲喜交加。激动道:“恩师回京实属喜事,学生不曾远迎,实在惭愧。”
“你有这番心,老夫甚慰。”
一言两语,两人已在近前,相互凝望着,又都不约而同努力露出微笑。
高植见他风尘仆仆,服饰粗陋,忙一面引路进府邸,一面道:“恩师一路辛苦,快快请讲。不知是何时抵京?”
“这才刚进京。如今在西京,也只能来寻你了。”
“那师娘与传于兄在何处?”
方正道:“老夫原想带着一家子来你这,又恐不便,方才将他们滞留在客栈。只身前来。”
说话时,转念一想方氏一族当年获罪,几近被斩首,因太后进言,方才改为了流放。
此次脱罪回京,自己身为丞相,何以没得一点消息?自己被困在家,也左不过几十日的功夫。
“事前学生竟未闻得一点风声,不知此事是谁经办?”
“此事老夫也不甚清楚,不过接我们回京的人,是赢侍郎的公子赢毅尘。”
那毅尘已是刑部员外郎,这样说来是刑部蔻湛办理的。蔻湛乃是自己多年的心腹,此事于我有利,何以没给自己通一点消息?想来是奴才失踪案敏感时期,不便联络。
思虑至此,即笑问:“刑部只接恩师回京,没归怀宅子么?”
“老夫也纳闷,方才来寻你。”
“既如此,明儿先搬进学生东街的宅院。”
高植一面与他推心置腹的聊着,一面吩咐人上茶,备酒席。又打发人去客栈请来了传于。
棠雅今日是连日来,心情最好的一日。才刚说服了高新学习兵法,一心一意修练,决不再贪玩。这孩子自小不听管教,难得他答应自己,看来是懂事了。
这段时日,家里难得来客人。虽来客是曾获罪的丞相,但他是皇上的敌人,那么就是自己的盟友。况且有恩于自己的夫君,棠雅亲自点菜式。这顿晚宴即精致,又丰盛。
四人入坐,高植与方正坐主座,传于与棠雅坐次坐。棠雅屏退所有奴才,亲自倒酒。
微笑道:“方老这几年受罪了,好在已回来。往后咱们可在一处谋事,为此干一杯。”
“多谢公主,盛情款待。”
几人微笑,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高植道:“不知老师,这次平返回京,是何人使力?”
方正道:“老夫如今也不知。往后,见了我孙女媛之,可能会了解一些。不过,毅尘叮嘱老夫,回京尽量低调。”
高植纳闷道:“此事不大合理,论理赦免了罪,应归还原没收之家产,恢复其待遇。”
传于道:“这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赢家少爷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