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六点多，顾游刚醒就跟贾元亮发信息，让他今天不用过来，他要去鸡婆山。
他还没洗漱好呢，就有人敲门，顾游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水汽，若有所思。他小学初中在师傅家，高中住校，在镇上基本没有熟人，周围邻居都差不多都忘了该怎么称呼了。
这么大早来敲门，还知道他在家，只有一个人了。
果然打开门一看，是单珂。
“珂姐，”顾游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上次被徐津禹当着面瞎叫之后，他就没跟单珂联系，多少有点逃避心理。不过昨天他回到九龙镇还是跟她说了一声，谁知道她这么大早竟直接上门了。
单珂面上很严肃，手里提着包子油条和豆浆，她朝着屋里望了几眼，意思很明显。
“只有我。”顾游尴尬笑笑，“先进来吧。”
两人一起吃了顿简单的早饭，一直没说话，顾游头次见单珂这样严肃的模样，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单珂将塑料袋收好扔进垃圾桶，用纸巾擦了嘴半晌才道：“那天徐津禹是在跟你开玩笑吗？你们是在谈恋爱还是……”
顾游犹豫了一下，“这事有点复杂。”
“什么叫复杂，不是谈恋爱那是什么？”单珂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她不想把顾游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扯上联系。虽然圈子里面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但是她真不觉得顾游是那样的人。
顾游闭上嘴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道：“你就当我们是玩玩儿吧，反正都是男人，我也不吃亏。”
说实话徐津禹真对他不错，他不是傻子，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能感觉得到。可有些事情，表面上接受了，但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他从来没觉得他们在这段关系中是平等的。
他一直觉得并不会长久，他和徐津禹本身生活在世界的不同层面，只是因为大学分在同个宿舍才会有了交集，毕业之后各有出路，各有各的生活。
他被徐津禹带去的每个地方，认识的每个人都在一遍又一遍的加深他这个认知。哪怕他现在有了点名气，看起来也挺花团锦簇的，可距离徐津禹他们还是相差甚远。
顾游从头到尾都无比清醒。
单珂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脸憋得通红，眼中满是怒火。
“你不是这样的人。”良久，她斩钉截铁地道，“你压根儿就搞不了男人！”
顾游情绪还来还深沉着呢，他以为会被鄙夷唾弃或是干脆被指着鼻子骂，毕竟小时候他只是因为学刺绣就被骂娘娘腔，何况现在真的跟个男人在一起不清不楚的。
他没料到单珂会是这样的反应，而且她，话说得也太粗了吧，顾游脸色爆红，说话都结巴了，“珂珂……珂姐？”
单珂翻了白眼，双臂抱在胸前，“小柚子，你以前是直男，这点骗不了我。你说跟徐津禹玩玩，你知道两个男人怎么玩的吗？”她可是有Andy这个男闺蜜在，他们两个都认定了顾游是个直男，这还能看错？
顾游害怕欠人情，跟她之间的来往每次清楚明白，也从不占便宜，该怎么就怎么样，不是自己的看都不会看一眼。
单珂她爸跟她分析过顾游，说顾游是个好孩子，但是有点清高，也可以说是迂腐，还没什么功利心。对于现代人来说，这样的心理并不是优点反而是劣势。因为它带不来任何助力，还会形成固有认知，自己给自己设限，大部分有这种心理的人，忙忙碌碌一辈子也只是混个温饱而已。
单珂她爸觉得跟顾游做朋友完全没问题，但是最好不要有相同的心态，这样的人在社会上不好混。
她爸后面这个结论对不对暂且不提，前面对顾游的判断，单珂还是比较认可的。顾游既然是这样的人，那他就绝不可能因为贪图徐津禹的财富地位这些东西主动献媚。
他会男人搞在一起，对方还是那样的人物，想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咳……”顾游这下是真呛到了，玩不玩的，他还真知道点。就算以前不知道，跟徐津禹在一块之后也学了不少了，那可不是个吃素的人。
单珂眼睛眯起，“你们两do了，你是下面那个？”
顾游想死一死，跟女孩，还是一直叫姐的女孩讨论这个，他又不是徐津禹那种厚脸皮。
“没，没有。”他赶紧澄清，虽然各种边缘行为很多，但实际上他们真没实打实的来过。
“那就是还没到最后一步，”单珂直接总结，她捏了捏下巴，“这就有点难办了。”
这事，虽然不想承认，但真得看徐津禹的态度。
他们的世界灯红酒绿，俊男靓女熙熙攘攘，就算不惦记着情/欲上这点事，也还有各种丰富人生的玩法。单珂这段时间认识了个二代，他因为喜欢鲸鱼，专门成了个NGO组织，每年都要花费巨大资金去支撑组织运转，还曾经用了几年时间带着专业团队，跨着几大洋去追鲸。
徐津禹更是比这个二代还要更进一步，已经成为执牛耳者，在某些领域，他是制定规则的人。
所以如果真只是玩玩倒也罢了，一时新鲜而已。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单珂琢磨着开口问道。
“也挺久了，”顾游想了下，从那天安娴的庆典开始算，不算不知道，一算把他自己也吓一跳，“差不多半年了。”
“那个贾助理其实是单独给你安排的？”单珂回想了下问道，也怪她粗心，之前经常见到贾元亮，只知道对方是徐津禹生活助理，徐津禹和顾游一个宿舍住，经常同进同出的太具有迷惑性了。
“对。”顾游老实点头，“那什么，贾哥这次跟我一起回来的。”
单珂震惊，“他一直跟着你？”又不待顾游回答自言自语，“看得这么紧。”再仔细想想，他们身边好像都是徐津禹的人，什么贾元亮，冬青传媒的人，就连合作的Shanna也跟徐津禹有关。
这就是灯下黑么，她怎么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徐津禹什么时候对你有那种心思的？”
“额……”之前徐津禹好像说过，打认识他的时候就想……顾游有点脸红，不敢再回想，“应该是大一开学的时候。”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开学，记忆有点模糊了，顾游就记得他是宿舍第一个报到的，后面通过跟辅导员还有单珂打听，知道做寝室室长有绩点后主动请缨，然后就认识了徐津禹，加了微信。
但是他们一直都只是在微信进行帐务交流，后面有了交流就是那顿早饭。
现在回想，都感觉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单珂倒吸一口凉气，“也就是说他憋了半年。”她突然丧气了，那人明明一早就起了心思，却硬生生拖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搞到手了，回老家都派人跟着，偏偏又半年了还没吃到嘴里。
小柚子还说当他只是玩玩。
连她碰到个crush，只要一两周没进度就拉黑呢，更不要说Andy换床伴的速度了。
这下是真的难办了，前所未有的难办。
单珂抿了下干涩的嘴唇，“你怎么打算的。”
顾游不知道单珂已经将他们之间的事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还在虚张声势，“就这样呗，反正少不了几块肉。”
单珂回想了下她是怎么发现的，徐津禹前天真不知道她也在车上？
咋可能，那个贾助理都是他的人。
这点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都要耍，单珂有点无话可说。
*
顾游去师傅家的路上脑子也不清不楚的。
可能人始终是社会性的生物，也需要有人倾述。刚才跟单珂谈话，到后面他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他觉得跟徐津禹不是一类人，现在这种关系应该也不会太持久，他连现在这份工作能做多长时间都不确定。单珂也是他的经纪人，这样的情况她也有权利知道。
可能没两年他就又查无此人了，那时候他应该会回归普通生活。
就是有了跟徐津禹这一遭，他可能没办法像正常男人一样结婚生孩子了。没有女性会不介意自己的男朋友或者老公曾经跟男人有过一段。到时候他说或者不说，对自己，对别人，都是欺骗和煎熬。
不如不做这样的选择。
单珂当时的表情怎么说呢，要笑不笑的，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哎，”顾游叹了口气，他经常弄不明白徐津禹的想法，但是他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毕竟徐津禹心理不正常，他弄不明白才是正常的。
但是现在，他怎么也不明白单珂的想法啊。她最后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让他坚守本心？他本心不是一直都听坚固的么。
算了，不都说女孩的心思难猜么，他弄不明白应该也还是正常的。
“怎么了？是不是这车坐在不舒服？考虑到不要引起太多关注，故意降低了车辆配置。”贾元亮坐在副驾驶，听到顾游叹气，非常关切的回头问道。
顾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眼神奇怪的当地师傅，又叹了口气。
“耶，好大的架子嗦。”
这个当地的师傅就算知道顾游是个网红，也在贾元亮说他车配置不怎么样的时候变得不满，还偷摸用本地话飞快地吐槽了一句，贾元亮没有听懂，顾游也装作不懂。
他只是想去师傅家里而已，贾哥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单独过去，现在就成了这个局面。
“放心，等会儿我们只把你送到师傅家，保证不会过多打扰的。”贾元亮再次安抚小老板，生怕被单独留下。毕竟小老板可是要去未来岳父家里呢，还要去见未婚妻。
只是不知道这未来女婿小老板还能当多久，贾元亮暗地啧啧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