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两人并没有住宿舍,今天只是回学校报道,还有两天才正式上课。
回到清远里后,徐津禹就格外疯。
自从徐津禹把顾游从九龙镇带走之后,两人虽然日常也会沟通交流,还一起去度了个假,但始终隐隐约约僵持不下。但是今天,顾游亲口承认了他们在一起。
徐津禹就有点克制不住了,他应该是相当优秀的烹饪专家,飞快扒皮,完整取出美味内馅儿,然后开始一丝不苟地涂抹上酱料。
顾游揪着他的头发想把人推开,却被锁住了命脉,不敢再轻举妄动。
下一刻,他浑身绷紧,屏息凝神,可惜最终还是放松了全身肌肉,充斥着咸鱼认命的味道,徐津禹轻轻笑了笑。
突然,冰凉的触感让顾游汗毛直竖,好在热传递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顾游觉得自己像是被吹一口气吹起来的气球,随着气体灌入,湿润且温暖,虽然有点鼓胀,但并不算难熬。直到徐津禹突然出声说了句什么,顾游没听清还问了一句,“什么?”
徐津禹近乎献祭,带着从未有过的讨好与小心翼翼。
顾游看着他的样子睫毛颤了颤,只是他感动不到一瞬,下一刻就恨不得将眼前这人一巴掌扇飞。
但徐津禹坚定而缓慢的一往无前,不管顾游泪眼汪汪的哀求还是怒骂,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厕所的水龙头应该没关好,时不时传出啪嗒啪嗒的滴水声。
徐津禹觉得自己好似回到了羊水之中,所有感官都被密切而温暖的包裹着,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全。他以前就觉得顾游就像水,平和包容能接纳他所有的不堪与脏污。
现在确定了,他确实能。
只是这样的滋味,远比徐津禹想象过无数次还要让他痴迷眷恋。他恨不得能长眠其中,再不看人间风景。
可惜顾游并不这么觉得,他甚至想将这人扫地出门。
一切结束之后,他眼睛一闭立时昏睡了过去,最后的念头是,他以后都只想睡沙发了。
隔天,顾游睁开眼时,不得不叹了一句,他竟然还活着。
徐津禹察觉到他的动静,从枕头旁边摸出个测温仪,对着顾游的脑袋滴滴探了一声。顾游气哼哼地翻过身去,然后觉得腰酸得像泡了几年的老盐水似的。
一只大手顺势摸了过来,顾游警惕万分,然后发现对方只是帮他按摩又瘫软了下去。
“宝贝儿,那里有没有不舒服。”徐津禹含糊不清的说道。
顾游深吸一口气,“闭嘴。”
徐津禹笑了笑,又是宝贝儿,又是心肝儿叫个不停,顾游都要嫌弃死了,不得不回道:“没有,你能不能正常点。”接着他突然僵住,不可置信的回望徐津禹,“你还是人么?”
徐津禹也很无辜,“到嘴的肉,大早上谁能忍得住。”
而且昨晚根本就没解馋好么,顾游睡了后他愣是精神奕奕了一整夜。
顾游难以理解,昨晚明明那么困难,今天怎么这么容易,而且这家伙什么时候做的准备工作,传说中的轻车熟路么?还是他天赋异禀。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卧室传来,老小区外面的树丛中的小鸟们自觉受到了挑衅,叽叽喳喳上蹿下跳与看不见听得见的敌人抗衡,惊醒了满树春光。
让徐津禹颇为不满的是,他肆意的日子仅仅过了两天,因为开课了,而顾游坚决要回宿舍住。
开玩笑,顾游觉得自己天赋异禀的原因是徐津禹还没有真正用尽全力,切身体验过了还不有多快跑多快。
守护校园的神圣,你我他皆有责。
至于徐津禹和他目前的关系,顾游现在保持着一种顺其自然的心态。
他在妈妈去世时见过了原本对他还不错的舅舅姨妈们变脸,又在高三的重要阶段见过了亲生父亲的可耻嘴脸,早明白了人性复杂世事无常。
可他又从妈妈姥姥姥爷那里体会过了真正无条件的爱,所以他不怨天尤人,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
新学期伊始,大四离校,新生入学,又是新一轮的更迭。
顾游看着校园里那些穿着军训服的新生们难免也生出了点时光如梭的感叹。
单珂成了大四老生,课很少,加上冬青传媒那边的工作,很难在学校出现。而他也升了大二,从懵懂无知的新生逐步进化为老油条。
不过顾游感觉现在跟高三也差不多了。
大二本身课程就变多了,他还转了专业需要跟着大一重新补休部分专业课,于是他几乎天天早八,连周六都不得空闲。于是他回宿舍住的时间相较于大一还变多了,徐津禹对此相当不满但并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这样的原因,公司那边也没给顾游安排太多工作。
反正在暑假期间,顾游几乎在全网黑的情况下还拿到了Shanna的代言,引得网络上谣言四起,这段时间他正好可以蛰伏。当然公司也没闲着,时不时放出点他素面朝天跟普通大学生差不多在学校奔走的样子,保持曝光。
顾游还拿出了新作品,那幅从样稿到完工完全是顾游一手原创的星空图。
公司那边正在拿着这幅作品去参加各类专业评比,从报名到出结果也需要一定时间。Shanna那边季安娴私下看到了星空图成品,还有了新的想法,正跟冬青传媒的人谈判。
总之看似大家都没什么动静,其实都暗地里蓄力呢。
顾游现在的任务就是努力上学,如果能有提前修完学分就更好了。
又是周一早八的专业课,顾游揉着酸软的腰选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
“顾游学长,”旁边一道温和的男声响起,指着顾游旁边的位置,“我可以坐这里吗?”
来人顾游认识,是本专业今年新入学的风云人物。
因为那张精致深邃的漂亮脸蛋和披散着的棕色长卷发,散发着雌雄莫辨的魅力,身材虽然高大却不那么健硕,气质典雅,天生就像是个搞艺术的,在男生和女生中都颇为受欢迎。
就连名字也很独特,叫容嘉木。
顾游也是因为这人天生就是人群焦点,初步印象太深才轻易记住了。可他现在连大二同班同学都还没认齐,自然也不会去结交。但容嘉木好像对认识他很有兴趣,今天突然主动过来了。
顾游顿时怀念起了他被孟峻和叶学林夹在中间上课的日子,可惜他现在只能回答:“你随意。”教室是大家的,他总不能不让对方坐吧。
容嘉木有双狐狸眼,笑起来相当魅惑,“谢谢顾游学长。”搭配着他唇珠格外明显的嘴形,这样随便说话都像是在索吻。
顾游没在意身旁人的动静,翻出专业书,将手机调成震动模式,刚做好上课准备就听见对方道:“我忘记带书了,可以跟你一起看吗?”
顾游看了一眼已经走到讲台上的专业课老师,没说话,将书往两人中间的位置移了点。
上课途中容嘉木也没再多说什么,还拿出个平板写写画画,顾游见状松了口气。
课间休息的时候,顾游收到了徐津禹的消息,说他等会儿过来接他去吃午饭。顾游觉得牙痒痒,并不很想答应却没办法,谁让他今天骑不了自行车。
“我可以直接叫你顾游吗?”容嘉木突然可口问道。
“你随意。”顾游其实被叫学长也挺不习惯的。
“呵呵,”容嘉轻笑出声,顾游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怎么?”
“你跟我说的两句话,都是‘你随意’,好像有点高冷。”容嘉木将头发往后拨了拨,露出白皙的耳廓,没了头发的遮挡,让他精湛的五官走势显得越发清晰。
第一次被形容高冷的顾游:“……”
这要是被发到网上不得又传他目中无人,他没赶紧多说了两句,“不是,只是我比较慢热。”
“这样啊,那我看起来是不是比较自来熟?”容嘉木笑着道。
“还行,”顾游脸尬笑,“我不太会看人。”
“我比较会看哦,我还会看手相。”容嘉木摊开自己的左手,右手指着掌心的纹路,“你看我的生命线很短,以后可能会比较短命。”
顾游:“……”他又遇着神经病了?
容嘉木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得花枝乱颤,“我开玩笑的。”
“你快呸三下。”这种话还是不要乱说,虽然顾游不迷信,但他要比绝大多数人更要避讳死这个字眼。
容嘉木眼中有点茫然,“什么?”
“就呸三下啊,”顾游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赶紧帮忙呸呸呸了三下,反正姥姥以前教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他们当地差不多都是这样的习俗。
这个东西跟掉了的食物三秒内不沾灰一样,具备非常强的时效性。至于科学性那是肯定没有的,纯粹为了自我安慰。
“啊,这个意思,我都不知道还能这样。”容嘉木露出恍然神态,后知后觉地跟着呸了三下,呸完之后两人好像都觉得这样有点傻,又一起笑了。
“你笑起来眼睛很好看。”容嘉木眼中还残留着笑意,但这话却说得很真挚。
顾游还第一次被刚认识的同性这么直白的夸奖。
网上很多夸他长相的,但那是在网上,大多是全妆后的精修图。现实生活中他在拍摄的时候也会被夸,但大多是为了调动他情绪,让照片和视频更有表现力。
现在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少见,因此他有些不知所措,“谢谢,你长得……挺美。”反正夸回去就行,至于为什么用美这个字,因为它比较能模糊性别。
容嘉木又笑了,两人又说了点其他的话,主要是容嘉木跟顾游打听些刺绣相关的基础知识,比如一幅刺绣需要多长时间,现在再学来不来得及等等,这些问题大多顾游在直播的时候也会有粉丝问到,因而回答起来挺得心应手。
等中午下课两人一起走出教室,对方拿出手机要加他好友,顾游想了想,拿出了新号。
于是,等徐津禹过来接人的时候,就看到顾游正跟一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交换联系方式。
他走上前扶住顾游,手里接过他手里的书包,动作相当自然,“怎么不在教室里等我,腰不酸了?”当着容嘉木的面,顾游表情顿时有点皲裂,但还是艰难地自我抢救了一下,“最近刺绣坐太久了,有点职业病。”
容嘉木理解的笑笑,又对着徐津禹的出现表现出相当大程度的好奇:“这位是?”
“室友,徐津禹。”顾游暗地里推了徐津禹一把,没推开,只好对着徐津禹介绍道:“容嘉木,同专业学弟,今天刚认识。”
“学长好。”容嘉木笑靥如花,也很有礼貌。
徐津禹目不斜视地点了个头,又问顾游:“回宿舍还是回清远里?我把饭菜打包了。”
“你放车里了?不是嫌弃会有一股味儿?”这么长时间他对徐津禹个人习惯也相当了解,有些地方相当龟毛,比如车里是绝不能有异味的,连温度都有固定数值。
“知道还不走,再等会儿真腌入味儿了。”说着手上加深了点力道,把人往前推了推。被推的顾游神色如常,朝着容嘉木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容嘉木含笑应道:“下节专业课见。”
顾游也不再多说什么,营业式微笑先一步下了教学楼,边走还边将徐津禹的手拽下来。
容嘉木看着两人相携着走下楼梯,转弯身影消失。
他来到楼道旁,等了一好会儿,楼下两人的身影终于从教学楼里出来,又缓步走到路边一辆黑色suv旁边。
从头顶看,占地面积大上不少的男人帮身旁青年拉开副驾驶车门,等对方顺势上车后他又附身钻进去半个身子,片刻后他退出来站直,从车尾绕到驾驶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灯亮起,车身微微震动,蓄势待发。
车里顾游重新整理了下安全带,又擦了下嘴巴,徐津禹冷哼了一声,“我又成你室友了?”
“不然对着外人我还能怎么介绍。”顾游闻着车里的饭香,确实有点饿了。他从书包里取出水杯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又递给徐津禹,“还是回清远里吃吧。”现在他不想再爬楼梯了,下午的课让徐津禹送他。
徐津禹成功被外人两个字安抚,就着顾游的手喝了口以前从来不动的温水,等顾游收回水杯,他才踩下油门,没去跟艺术系那些同样开车上下课的学生抢道,车子不徐不疾地往北门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