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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今日该悔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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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几人互相道别。

柳群玉到了山门,同另外两人道别。明易绞着手,看了看准备御剑回家的柳群玉,追上来,扯住了他的袖子。

柳群玉错愕地回头看:“怎么了?”

明易抬头看着他,心一横,可怜兮兮地晃了晃他的袖子:“师兄,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柳群玉想了一下,回答:“纵欲过度对身体不好,今天就不要了。”

“不是!”明易急得快不会说话了,“我不是想……那个,我……我想和师兄单独待一会儿……像朋友那样,可以吗?”

他的眼神太令人心软了,柳群玉本打算直接拒绝,但还是没忍住沉思了一下。

“好吧。”柳群玉向自己的心软屈服了,答应了下来。答应后不免有些懊恼,只是,话已出口,也不便悔改。

融月峰。

柳群玉取出一个蒲团,丢给明易,便盘腿坐在榻上,闭目,准备入定。明易抱着蒲团,正准备说什么,却见柳群玉已然开始修行,悻悻将蒲团放在柳群玉身边,学着师兄的模样打坐入定。

只是,坐着师兄的榻上,他的大脑愈发热起来,烧得他难以定下心神。

他一看到这张塌,便想起师兄雪白的背脊,一想到师兄雪白的背脊,就想到师兄的喘息声和绯红的泪眼。

入定到最后,别说修行,明易没有走火入魔都算他定力好了。

明易偷偷睁开眼打量柳群玉,却见他一动不动,仍旧是入定前的姿态。真不愧是柳群玉,刻苦修行,从未懈怠。而他却全然不同,素日里修行便不上心,此刻坐在这里,满脑子也只想着□□里的那点事。

明易思及此处,愈发懊恼。

他原就配不上师兄,这么一看,离得愈发远了,又怎敢妄想师兄对自己有所偏爱呢?

可是……师兄对他也不是没有半分情意的吧?

否则……一次是意外,昨天晚上那一次,又算怎么回事呢?

哪怕是只喜欢他带来的片刻欢愉……也算是好的。

入夜,柳群玉才缓缓吐了口气,睁开了眼。月光又一次透过门缝幽幽地落在地上。他回头看了一眼明易,却见对方正睁着一双透亮的眼睛,看向自己。

他略微惊讶:“你结束得比我早。”

明易含糊地点点头,不敢说自己根本没怎么好好入定修行。

柳群玉对此也毫不关心,他在想另外的问题。原本他想着入定结束后就将人赶走,绝不一而再再而三地沉湎于欢好之中,至少要节制,不能每天都来。

只是,一睁眼却见屋舍漆黑,唯有月色莫名朦胧得有些暧昧。

该说出口的话,又止步喉咙。

于是他只是看着明易沉默。

明易心中忐忑。柳群玉不说话,夜色漆黑,他也看不真切他的脸色,只瞧着一双黑亮的眼默然地注视着自己。他读不懂那眼里的意思,是警告,还是烦躁。

可是,柳群玉不是一个含蓄的人,他如果想要自己离开,想必早早开口赶人了。现下他不说话,至少是暂且不打算赶自己走。

柳群玉看明易不知道想什么,甚至紧张得咬嘴唇,好奇:“你在想什么?”

“啊?”明易慌乱地坐得端正,“我……我在想……额,今晚的月色真美。”

柳群玉不禁笑了,看了一眼从门缝里漏出来的一点点月光。便下了床榻,打开了门,让月光落得更多一些。他站在门口,眼带笑意地看着明易:“既然喜欢,不如多看看。”

大师兄又一次笑了。

明易的心砰砰跳。

柳群玉在月色下微笑,笑容比月亮温柔。

明易胡乱地点头,只想,他也喜欢大师兄,可以多看看大师兄吗?

他翻身下了床榻,踩在溶溶的月色里,朝着柳群玉走去。柳群玉注视着他,好奇明易准备做什么。

“师兄。”一颗心鼓鼓的,从胸腔弹跳,似乎要从咽喉中涌出来。明易睁大眼睛,投入地望着眼前这个比月光更清凌的玉人,情不自禁,“……师兄!”

他把欲言又止的话藏在那动情的语调中,几乎是瞬间,柳群玉的笑容便消失了。他察觉到藏在明易含蓄的呼声中那隐隐裸露的一角,情深意切地,仿佛要脱口而入,又被层层纱堆叠欲拒还迎地笼着。

柳群玉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心神不定地看着明易,仔细地辨认他言语中的语气,还有那仿佛言之不尽的神态。他不断地抛出质问,又不断地否定。

他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表现得这么羞赧,又如此目光灼灼?

若说有情谊,他和他又有什么情谊呢?徒有其表的肌肤之亲?

可那样的情谊只留存于对本能的迷恋,再深入,也只是肌肤与肌肤在放逐自我和理智中的浅尝辄止。对情欲的迷恋,并非爱慕,并非真心。

可是,明易为什么露出这样的神情,用这样期待的含苞待放的眼神依恋地望着自己呢?

柳群玉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霎时间,明易的神色也僵硬了,像是昙花一样,短暂地朝月光绽开了花苞,又瞬息地枯萎在寒冷的夜色中。

柳群玉察觉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虽然两人年轻实际上差不到哪里去,可明易左右还只是年仅十八岁的年轻人。依照凡间的律例,明易甚至尚未及冠。哪怕在修真界中,他也只是闭门造车,仍在安稳的学堂上打瞌睡的小小修士。

而他因为自己的揠苗助长,已然历练多年,早已不是青涩无知的小弟子。

他看得淡情欲与爱慕的差异,可是明易分不清。

“明易,夜深了,你该回去了。”

柳群玉袖手,站在一边,将身躯和脸庞都藏在门后悒郁的阴影中。他露着一双濯濯的眼,扶着门框。明易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得见他的声音,也仿佛是彻底地融化了摊进那一地漆深的黑影中,冷厉的,像是冰雪寒霜。

“师兄,为什么?”明易急了,眼中的水波惊促地晃动着,竹影错落交缠,映在他瞳孔的湖泊中,“我……”他态度踌躇,胆怯又自卑,面对柳群玉这个他憧憬又畏惧的人,他想不出一句拒绝和挽留的话,他甚至不了解这个人的心,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柳群玉有所动容,他只能用最苍白最无能为力的语句,祈求着,“外面好黑,我怕黑,师兄……可不可以收留我一晚。”

阴影的人影迟滞地钉在黑暗里。

这真是一个拙劣的借口。

怕黑。柳群玉知道明易怕黑,从明易第一次深夜来到融月峰却只敢闭着眼睛前行时,他就知道这个小师弟深深地畏惧着黑暗。

可是,再怕黑,他也摸着黑走这条路走了多次了。

今天怎么就不能走了呢?

难道明易只敢摸黑来,不敢摸黑去吗?

柳群玉蹙眉。他应当冷酷无情地拒绝这小子,然后把他搡出门外,再关上门。今夜融月峰便没有什么妨碍修行的障碍了。可是,也许是明易那双晃动的、影影绰绰的眼睛实在可怜,他又一次对自己的狠心迟疑了。

良久。他叹了口气。

“明易,先前两次,我不曾拒绝你,是我行差踏错,今日是该悔悟了。”柳群玉终于从漆黑的暗影中踏了出来,落入惨白的清光中。那双未曾有过波动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坚定,“你我之间,这样荒唐的关系,该断了。现在悔悟还不算晚。”

明易睁大眼睛,急切地上前一步:“不,师兄,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我可以改的,我可以改的,你想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还是……”他呢喃,“因为我总是笨笨的做错事,师兄厌弃我。”

“厌弃你这件事你倒是没猜错。”柳群玉坦诚,“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便存在的事情了。与我方才说的并无关联。是我不该默认你我有这样的关系,明易,你还有自己的修行,不该着迷于情欲之中。身为你的师兄,我本该有义务帮助你清净道心。”

明易眼神落寞,不肯就这么接受:“师兄,可是我不想。”

“师兄,你说我不该着迷于情欲中,可是你不也一样着迷吗?”明易又向前踏了一步,控诉着,靠近柳群玉,“师兄,第一次可以算是意外,可是你同意我做第二次,这不说明你对我也是着迷的吗?哪怕只是身躯……”

柳群玉被他问住。他沉思片刻,喟叹一声:“确实如此。”

“师兄行事向来顺应心意,既然师兄也舍不得我……的身体,为什么这次不也从心所欲呢?”明易又靠近一步,看着柳群玉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在清瘦的月光里淡得像一阵风,他全心全意地蛊惑道,“既然师兄本就厌弃我,那我的修行,对师兄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既然师兄喜欢,我也愿意,倒不如把我当作器物……哪怕是炉鼎,只要师兄开心,我怎么样都可以。”

明易悄悄抬起手,放在了柳群玉的腰上。

柳群玉注视着他,沉默着,却没有阻止那只肆意大胆的手。

“你果真是着迷了。”柳群玉叹息。

“无关紧要的。”明易道,“我只想要师兄。”

柳群玉放任了他的放肆。于是,明易便心照不宣地放任了自己的欲望。

“为什么呢?”柳群玉不解,他观察着明易那双急切又沉湎的眼眸,问,“你只是……同我云雨过两次,便沉湎至此吗?”

“因为是师兄。”明易将手探进柳群玉的衣襟中,用指尖感受着柳群玉沉稳的心跳。他的心依旧平稳,不曾乱过,“任何人都不会不喜欢师兄。”

柳群玉看着那只手,忽然抓住了。

他蹙眉:“这个不行,你不能碰。”

明易手里正握着一枚寒玉,他看着柳群玉郑重的脸色,慢慢地松开了,又不禁问:“这是什么?前两次便见到师兄一直挂着,□□时也不曾摘下。”

“一件灵器。”柳群玉并不想透露太多,含糊过去,握着明易的手往下放了一下。

“这是……”明易的手像触电一样缩了一下。他面色羞红,望向柳群玉。柳群玉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脸色,他在柳群玉的脸上看不见情欲,看不见着迷,可他的动作却狂放地不紧不慢。

“你说的没错。”柳群玉叹了口气,笑了,“我果真也着迷了。”

他放任自己走进月色里,拥住那个像日光般的青年。

一如既往,落入跌宕起伏的浪潮中。

他在颠簸的海波中,漠然地睁开眼,望着屋顶,似乎想穿过那层阻隔直直地望到天。他放松躯体的每一寸肌肉,将自己深深地埋在情欲的毒素中,麻痹警觉,同时麻痹痛苦。

他着迷于麻痹的蒙昧中。

这种毒素不仅带来快乐,还卷来光明、暖波和温柔。他贪婪地抱住明易,似乎像是抱住了太阳落在河流上迷醉的红影,只是捧了一捧,那水波又碎去。

这种破碎的疼痛、不适,一次又一次。那晃着红光的水波汹涌地,猛烈地撞碎在山石上。

水波碎了。

他泪眼朦胧地沉湎于这温柔、这麻痹和这破碎中。

柳群玉被一种扩散的崇高完全地填满了。他呢喃:“我果真是着迷了……”

明易也用一种昏乱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是堕落的共犯。

“师兄,像我这样的人,和师兄春宵一刻,是不是玷污了师兄呢?”

幕间,明易晃神,不自信地问。

柳群玉抓住了他的头发,搂进怀里:

“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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