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蒲蕤熹
不过是一些渺茫的希望,人们便急不可耐地一窝蜂朝前涌去。
人总是这样,所求所逐的不过就是一个盼头。
我的盼头就是过得好。用上险恶的心思也不为过。
虽然我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但是我一直都这样以为。所以我还是过得不好。
高中的生活一帧帧在我眼里过境重演,那些不像电视里那样轰轰烈烈的青春已经逝去。剩下一些爱而不得的人,剩下一些不舍与后悔。
这是别人。
我没有爱而不得的人,我只有后悔。
后悔让她闯入我的生活。
可是,后悔,已经晚矣。
强撑着办完布置教室这件事后胡钰看我的脸色总算不像她暴怒的时候那样差了。但也不像之前那么好。
她让我找赵星晗报销花费,所以下一个星期天我和赵星晗加上了微信。
一个命运多舛的微信聊天关系。这是后话了。
她好像并不怎么经营微信,我也一样。
很普通的头像,很干净的朋友圈,很冷的给钱方式。
她的头像让我想起小学时候的同学录的颜色——光点一块块的模糊人的视线,整个图片过度曝光,显得年代久远。
......我描述不出来。
反正我不喜欢,也理解不了它的美。
我和她的对话框止步于一次转账。
很快就一个月了,月考如期而至。
我们都很紧张,毕竟这是进入新班级的第一次考试——大家都急于证明自己。
我也日日盼望自己能够取得一个好成绩。就连我每天的幻想都变成了我怎样拿下最好的成绩傲视群雄。
幻想怎么被吹捧着。
这样的话,一定会有更多的人喜欢我。
可我除了幻想,毫无行动。甚至在上课的时候,也神游天外。
我给自己编造一个个浮夸的故事,而我自己,就是其中全身带挂的光环女主。
下课后,又后悔没有听课,暗下决心下一节课一定好好听。然后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充满罪恶感。
这又算什么呢?一面害怕自己考得不好,一面却放纵上课漫游的自己。
老师们说“不付出努力的人不会有好结果”,我也明白总是妄想一切的人怎么可能会成功。
但我又偏偏抱有侥幸,偏偏希望幸运降临在我的身上。上课的时候那些光芒万丈的瞬间一遍遍在我的脑海里重演,一次次用成功的快感麻痹需要行动起来的自己。
在这种充满自我厌弃的唾弃中,我第一次,和她一起上了战场。
战场上黄沙漫天,裸露的石壁上血迹斑斑,我挥不懂手里的长枪,到最后一刻几近竭力,最后还是溃逃而走。而她,依然舞得虎虎生风。
我败了。
同伴们热热闹闹的一道走,我站在其中,被裹着往前走,听着抱怨,听着吐槽,听着吐槽,最后问到我,只能敷衍的笑笑,夸张的说:
好难啊,这次先这样吧。
听起来就像是玩笑,和所有同龄人对付这些问题的方式一样。
表面上谦虚,其实谁都祈祷着站在首位,以令诸侯。
然而十六七岁的我们不明白,我们都只是十万天兵之一。
(二)赵星晗
蒲蕤熹喜欢春天。
认真的说其实她喜欢她认为的一切的美的事物。
不像是理科生。
她那样浪漫的活着。
正是见过那样的她,我才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可耻。
她喜欢这样的春光,她说春天像绵软天真毫无攻击性的小孩子,太灿烂温暖灼烧人的眼睛。
我想,这样,这时候的她大概是最迷人的。
她也有不这样迷人的时候。
比如,过分谦虚到让人恶心的嘴脸。
月考的成绩终于下来。
我不知道怎样打一个恰当的比喻来描述我过分忐忑的心情。要是她的话,可能就会不同。
我在十三。一成不变,尽管早有心里准备,还是难以接受恶果。
她仍然耀眼,名字显眼的放在第三位。站在顶端傲视底下的一切。她把成绩单往后递的时候,余光瞥过来,那一瞬间我几乎觉得她在赤裸裸的讽刺我。
第一是宿舍里另一个女生,胖胖的,眼睛很大,像年画娃娃,是她在班上最要好的人。
她们笑着,探讨着哪道题该怎样解决,哪里的分少算了,然后同时又扼腕叹气。
数学考得好差啊,她说。
这里怎么丢了这么多分,她说。
我都没有看书,她说。
我好蠢,她说。
那我是不是更蠢了呢?她会不会瞧不起我?
我讨厌这样的她,讨厌虚伪、假装自己不好的她。
她把除自己以外的人看做什么?我呢,什么也不是。
胡老师更喜欢她了,很多人都更喜欢她了。
她频繁的出现在他们的口中,配上一箩筐赞美褒奖的词汇。他们谈及她的优秀美丽,说到她的文采、她的笔迹,她好像天生就被赋予了这样的能力。
学校分配考场是按照成绩来排序的,考场号越靠前,座位号越小就代表着成绩越好。这样的制度又让我自卑。考试多了,就会发现同一个考场大概就是那么些人,考场号越靠前,人员流动幅度就越小。所以如果我从十二考场到十三考场的话该是多么难堪尴尬。
我不希望自己灰溜溜的往后走。而下一次考试,我还要往后走。
我连和她在一间考场的能力都没有,却一直不肯努力一点。
我算什么。
蒲蕤熹说我们的青春太平淡,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却总是渴盼未来有辉煌灿烂的前程。但我们还年轻,总归是不怕闯的。
可是她不知道暗地里较劲的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花了多大的力气站到她的身边。
我不想被她看不起,我希望有一天是她来仰望我,希望某一天他们绞尽脑汁夸奖的那个人是我。
而不是她。
可是最后,我们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站在中心。
这个故事,没有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