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双子塔污染案,你还记得些什么?”纪羡之脸色凝重,眼底透露出不安。
既然金柯能写出《计划策》,那就说明他要用这本东西做些什么,虽然现在金柯已死,长袍商贩的计划落空,可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还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那时候我还只是低级佣兵,没有资格参与污染案。”沈砚紧皱的眉头不曾松懈,“不过,有人在那场污染争战中牺牲了。”
“牺牲?”
“我姐姐,沈南希。”
纪羡之噔地一下直起腰身,不可思议道:“你竟然不是孤儿!”
这一切又与原著差别颇大,分明书中男主就是个孤儿,被魏鸣捡去抚养长大,而现在,他莫名其妙地从对方口中听到多出个姐姐来。
实在奇怪,就算是蝴蝶效应,也不至于改变一个人原有的身世吧?
“你希望我是个孤儿?”
“没……当然没有啦,你有家人我很开心。”
纪羡之心虚地笑了笑,“只是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或者听别人提过?”
眼前突然落了块块削好皮的苹果,是沈砚递给他的,纪羡之接过,却察觉他眉眼间的落寞。
“沈南希是被误杀的,她并没有被污染异化,也不是什么魔女……”
当年,污染原石幻化成形,靠精神污染寄生星球生灵,为自己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企图创造出一个受控于它的世界。
部分精神力值上等的人类发现自身可吸收和炼化精神力量,于是肃清局成立,肃清者靠联手合作消灭污染,阻止污染原石的诡计。
最早一批的肃清者就包括魏鸣,阮倾和沈南希等人。
然而他们以为自己阻止的已经够多了,却没想到,在星球南端的贫瘠之地上,也就是死域,仍有原石碎片存在,原本重伤的污染体靠感应寻找,最终将它融进自己体内。
污染势力磅礴,扩散到了东洲防卫森严的双子塔。
“上将,污染潮冲过来,我们根本抵挡不住!”
沈南希拍案而起,“大家明明都清楚,只有去到死域,寻找和污染原石一起在爆炸中诞生的冰晶石才能拯救世界。”
“它们相生相克,能净化污染,可为什么偏偏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她咬紧牙关,看着眼前一个个满目愁绪的队友,心底怒火中烧。
她想看到的,从来不是畏畏缩缩的肃清者。
“上将!您也觉得,我们应该守在这片大陆,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看着百姓深陷水火吗?”
泪水涌出通红的眼眶,她从未对有养育之恩的上将声嘶力竭过一次,但这次不同了。
事关人类命运,她不能置之不理。
魏鸣指向窗外,原本由塔眼发出的结界守护着宁都,可现在已经出现裂缝。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南希,此刻我们一走,整座宁都都会沦为精神污染的寄生体。不是我们不想去寻冰晶石,而是来不及了……”
“来得及!”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几人回头一看,正是满身脏污的阮倾。
“阮倾?”纪羡之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突然呼吸一滞,“难道说……”
沈砚点头,尘封的往事逐渐清晰,却又带着模糊的影子,“不错,阮倾就是阮盼山的大哥。”
“沈南希和她是青梅竹马,无论她要做什么,阮倾都会支持,就连前往死域两人都早早做好了准备。”
阮倾利用最后的能量核晶研发出光子星舰,速度极快。
两人主动申请前往死域,不到三天就带回了冰晶石,大战将至,沈南希却离奇失踪,再见众人,她已然成为精神污染的傀儡,企图破坏冰晶石。
污染原石被她融入体内,整片东洲大陆瞬间被黑烟笼罩,防护罩破碎,精神压迫席卷各地,就连冰晶石也受到影响。
“沈南希,你疯了!”
“糟糕!冰晶石出现裂缝了!”
突然,沈南希借用黑气夺走冰晶石,意图将它污染,为己所用。
虽然冰晶石有了破损,无法彻底消灭污染,但终归能压抑它的属性,将污染潮封印在污染原石之中。
沈南希寡不敌众,最终被肃清者联手杀死。
此后,污染原石也消失不见,冰晶石被保存在肃清局密室。
沈砚脸上依旧清冷,手心却情不自禁紧攥,“等我们赶到时,现场一片狼藉,她的尸体埋在废墟之下。”
“魔女”的称号想必也是这么来的了。
纪羡之眼睑低垂,注视着沈砚,抬手往他肩上拍了拍。
“我和阮倾偷偷带她的尸骨去检测过,结果显示她就是人类,并没有受污染侵蚀,可我不明白。”
他认真地听沈砚说话,身体也不自觉贴近。
“大家让她背负骂名,上将也不许我再提及往事,是怕我受沈南希牵连……”
审判庭内,沈南希的尸身被捆绑在十字架上,庭内众多肃清者围观,“魔女尸骨无存”的口号响彻云霄。
少年模样的沈砚跪在一旁,不断磕头,“魏鸣叔叔,姐姐她怎么会是魔女呢?求你们放过姐姐!”
魏鸣神情凝重地叹了口气,把沈砚从地上拽起来,用力按住他的肩膀:“她再也不是你姐姐,而是肃清局的叛徒,人类世界的魔女。”
“从此以后,你在这世上只是个孤儿,无论对谁,都不要提起你曾经有个姐姐!否则,你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沈砚握紧拳头,透过朦胧的视线,眼睁睁看着姐姐被熊熊烈焰包裹,吞噬,最终化为一片粉尘。
——
往事化作飞雪从天空飘落,纪羡之听他说完,心中隐隐触动。
原来风光的沈上校并不幸福快乐,而是被责任所束缚,半生困在愧疚之中,一切成就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踏出来的。
他唇角勾了勾,径直张开双臂,揽住沈砚,只听见对方呼吸一顿。
两人体温不同,一冷一热,纪羡之就这么抱着他,直到温度平衡才悠悠开口:“你不是孤儿,我会永远陪着你。”
“上校以后有家啦。”
闻言,沈砚不自觉皱了皱眉,心脏像被剖出来用热水烫了一遍,但是不疼,酸溜溜的,这种感觉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过了。
他从来都是孤零零的,魏鸣是个严师,不会给他除开训练外更多的东西。
十多年,只有楚暮峥算得上好友,其他人多是为了巴结和暗讽。
现在,似乎又多了一份不一样的感情。
沈砚刚想楼上去,纪羡之就结束了拥抱,他从怀里退出来,眼眸雪亮:“你说,上将不允许把这件事告诉给别人,但你现在居然告诉我!”
“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沈砚偏开视线,没有回答他的提问,确切来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心甘情愿告诉纪羡之这些本该被埋藏的秘密。
似乎就是下意识觉得对方可以信任,即使并不知晓“纪羡之”这个身份是否真实。
他转移了话题,“现在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那你睡哪啊?”
因为来得急,整个医院就只剩一间最简陋的单人病房,里面只有一张病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纪羡之环顾四周,故作难为情地往旁边挪了挪,空出半边位置:“要不,你和我睡?”
见沈砚冷着脸一动不动,他决定用一用激将法,“啧,两个大男人能干什么?你还怕我吃了你啊?”
谁知沈砚面色更加阴沉,突然贴近吓他一跳。
“两个大男人能干的事有很多,你想试试?”
对方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按理来说应该是调情,纪羡之却从语气里听出了愠怒。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沈砚就离开了病房。
昏暗的房间有些阴冷,纪羡之只觉得刚刚那尊阴晴不定的大佛更加刺骨。
到底为什么,沈砚忽冷忽热的,精神性sm啊?
他打开腕表的全息屏,试图搜索沈砚这种症状怎么攻略。
一条消息突然从侧面弹出:
【新纪元开启后,人们依旧留存了旧世界的节日,其中春节被旧世界的人们视为新一年的开端,寓意团团圆圆,幸福安康……】
他从一大堆文段中捕捉到最重要的字眼。
【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春节,大家准备好和亲朋好友们庆祝了吗?】
“真想不到,在星际世界居然还能过到春节。”纪羡之淡然笑笑。
来自现实世界的烟火在他脑海里绽放。
说起来,他也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地庆祝过春节了,每天除了兼职就是打工,累死累活赚不了几毛钱。
热热闹闹的生活离他更加遥远,他的世界和沈砚没多大差别,从小在孤寂中长大,没有知心朋友,没有可靠的家人,那个世界的他从来都是孤独的。
但这里不同,他慢慢改变了原本的看法,不再把这里当做纸片一样薄薄的纬度,而是一个鲜活的,同样有生命的世界。
纪羡之望向飘雪的夜空,发自内心地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春节和现实是否一样?
一个计划在他脑海浮现雏形。
既然都是孤苦伶仃的人,一起过个春节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