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属于我的天劫,最后的代价是你的魂飞魄散,你散落的灵魂碎片,有些滋养了万物,有些进入了轮回,因为灵魂的不完整,即便有机缘轮回成为了人,也是残缺的。”
烟雾散去又聚拢,接着是银发少女的无数画面:
银发少女撑着油纸伞眼神里带着悲悯,看着惊恐的女孩被无知村民烧死,最后一点火熄灭时,天空落下了雨。
“下雨了,下雨了。”村民们开始欢呼,为了这场久旱逢甘露的大雨,为了烧死的‘妖女’。
银发少女小心翼翼打开手里的香炉,一道小小的绿光从那堆已经被雨浇灭的灰烬中飞至香炉,朝乌云密布的天空露出一丝嘲讽的笑:“你保护的生灵也不过如此。”
“天道的限制,我无法干涉你的因果,我只能等待着那些灵魂的消散,然后抓住它,等待是我最擅长的事。”
每一个温妮曾经梦到的死亡瞬间,那个银发少女都静静的现在远处,撑着伞静默的等待着。
温妮甚至看到了自己临终前的那个悬崖边,少女也撑着伞在离她一臂之遥的距离,在杰森咬在她的脖颈时,少女甚至有些好奇的偏了偏脑袋,好奇的表情随着温妮的手无力的垂下时消失。
还有些奇怪的画面,少女躲在地上看一只蚂蚁战斗,等待一朵花被小鹿吃掉,等待一棵小草的死亡……
“所以我曾经还是一只蚂蚁,一棵草?”看了这么多,温妮终于忍不住第一次打断。
“他们不是你,只是你的灵魂碎片滋养了他们。”
最后的画面是,少女徒手抓起了一条小综蛇,小综蛇在她手里努力的挣扎着。
“我找了你一千年,最后两片碎片——是你和你的宠物小蛇。"
“吉娜?”温妮惊讶道。
“对,灵魂之间是互相吸引的,吉娜比我更早的找到你,如果我没找到这一世的你。下一世你们会融合在一起。”
“人类的躯体太脆弱了,我试过把碎片慢慢融进你的身体,结果...……人类的身体只能承受一部分的碎片,虽然你的人格完整了一些,但身体随着灵力的吸收反而渐衰败。"
“这就是我小时候不太聪明和我死亡的原因?还有我变成蛇的原因?”似乎有些明白了,但又很难消化这么多的信息。
“可能你最初就是一条蛇,也可能是蛇这片魂最纯粹,只要给予灵力它能继承你的全部。”
“我还能变回温妮么?”温妮最关心的。
“作为温妮的你已经死了,但过了天劫你能化形,你的天劫今晚要到了。这个世界没有灵气,你是不合理的存在,为了消除你,这个天劫会很凶险。”眼前的烟雾的画面已消散,绣的手指慢悠悠的抚摸着她的脑袋,但温妮已经没有开始那么反抗了。
“所以我可能还会死,对么?”温妮问道。
“本来你乖乖呆在我的魂鼎里吸收灵气,锻炼体魄会更好一点,没想到你竟然把魂鼎打破了。”绣无奈摇摇头,但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但声音柔和了许多:“但不要怕,问题不大。原本这个世界只有我的一魂可能棘手,但我怕这次天劫太甚,带了我的半神真身来,逃避原本那个世界的天道追踪,花了我不少时间,这就是我没陪你吸收魂魄的原因。”
原本束缚温妮的物体消失,温妮被一根藤蔓温柔的放置地上。
当天空的第一滴雨落下时,站在远处穿着旗袍文静的绣变了样子,银色的长发飘散在空中,绿色的眼眸里盛满了笑意,她看向温妮:“准备好像千年前一样迎接劫难了么?”
天似乎比刚刚落雨时更为阴沉,天空的云层疯狂的翻滚着,万丈的天空中劈来一道紫色的闪电。
第一道雷劈下,是骨头被碾碎的疼痛,仿佛有千万根针扎进了她的身体,不停的按压。
第二道雷劈下,是烈焰的灼烧,那些无数的死亡回忆的疼痛开始聚集,灵魂被灼烧的痛苦让她剧烈的挣扎起来。
第三道雷的威力更甚,她的意识在疼痛中不断崩裂又重组,此刻她甚至觉得死亡才是一种解脱。
她的身躯在雷电的冲击下,变的巨大又缩回渺小,雷电的传导让以温妮为中心的区域的土地都变成焦土,周边的树木已经碳化甚至湮灭成灰。
似乎不满于温妮还在苦苦挣扎,天空的云聚集的更深,颜色浓地就像墨一般,轰隆的雷声炸响在天际,暴雨已经裹携着第四道、第五道雷劫降临。
风中的绣动了,她的银发在风中飞舞,右手捏决,声音里带着半神威压碾压周围:“我来会会你!”
两道雷似乎感受到威压,在空中凝滞了一瞬,然后带着更大的威压劈了下来。
疼痛依旧剧烈,温妮感觉身上的每一片鳞片都透着烈焰灼烧的疼痛,渗出的血液布满全身,在雷劫落下的瞬间又化为灰烬。
杀死我
杀死我
杀死我
温妮的心中只有这个念头,杀了她终止她的痛苦。
一颗幼苗从土里冒出,以飞快的速度长大,逐渐变成遮天蔽日的苍天大树,散发着荧荧的绿光。
“来。”绣朝温妮伸手,温妮已经被雷劈的不成样的蛇躯就自觉缠在了树上,有无数细碎的回忆在脑海里闪现。
雨天淋雨时头顶突然伸过来的树枝;受伤蜷缩时缠上来的藤蔓;开心晒月光时漫天的荧光和被风吹动时树叶发出的沙沙声;被无数奇装异服的修道者包围时,目光中努力替她挡去伤害的树滕……
千年来的陪伴,不仅仅温妮作为半生兽保护着灵树,灵树也是温妮的陪伴保护者,甚至是修炼的助力,所以那场浩劫,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帮灵树抵挡的。
无数藤蔓的缠绕上来,防止她因力竭而摔下去,同时源源不断的灵力传到她身上,那令人想要去死的精神威压减轻了很多。
似乎发现有助力,云层翻滚地越加浓烈,最后两道雷吸收着天地间的能量,最后幻为两条巨龙,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扑向她们。
触至灵树再传导到温妮身上,时间似乎一瞬间凝固了。
灵树的荧光瞬间消散,巨大的树冠变得乌黑,甚至簌簌地掉落,温妮也因这深入骨髓的巨大冲击而伸直了躯干,她感觉自己的蛇身似乎被这两道巨雷劈成了灰烬,在被吹散的边缘,是周身包裹的萤光裹住了她。
高空传来天道不甘的轰鸣,终究散去一道金光。
“噗~”空中的少女倒在了地上,她用手拭去脸上的绿色血液,狼狈地半伏在地上:“呵……真瞧得起我,一个小小的化形雷竟然带着化神雷的威力。”
所有的痛苦一瞬间消散了,缠着温妮的藤蔓也在渐渐化为灰烬,温妮力竭的也摔在地上,半睁着眼担忧地看着远处的已经被劈的焦黑的巨树以及倒地的少女。
她想慢慢爬向绣,看看她的安慰,少女似乎明白她的意图,撑起身子走过来靠在了她巨大的蛇头上。
“你还好么?”温妮小心翼翼的问道,看着远处的那棵炭化的巨树。
“不碍事,还在承受范围,只不过干涉因果,可能会被我那个世界的天道追杀一段时间,我已经习惯了,每次找你的碎片都会这样。”绣的嘴角挂着笑,似乎不在意的样子,但温妮却从那只字片语感受到了这几百年来她的艰辛,眼睛有些酸涩。
“等月光出来你就要化形了。”绣笑着偏头看着她,目光充满了温柔,天空依旧落着雨打在她的身上,让她看上去狼狈而憔悴:“要不要回迷雾森林?我可以送你回去?只有有这次机会,错过了你就永远留在这里。”
“我想……留在这里的家。”想到苏珊娜和雅各布,她犹豫地回答,但又不忍绣为难。
“这个世界没有灵气不能修炼,待你身上的灵气散尽你可能就会死亡,彻底的进入这个世界的轮回,再次受轮回之苦。”绣有些苦恼的说道,试图把所有的可能都告诉她。
“我想留下,哪怕只能一天,我已经轮回了千百次了,虽然都很苦,但总能感受到温暖。好心人的帮助、苏珊娜的关爱,我的朋友我的爱人都始终陪伴我,直到我生命中终结的最后一天,我想如果轮回单单只是这样,那也不算苦。”坚定的语气。
“就知道你不会回去,你身上这个世界的因果线太多,但始终要问过你的意见。”绣似乎缓过劲来,她挥挥手,身后的那棵似乎已经死了的树抖了抖身躯,最终变成一颗幼苗飞入了绣的额头。
“你身上的灵力至少能支撑你活几百年,人类的寿命太短,或许会很孤独。”她温柔的抱了抱温妮巨大的蛇头:“欠你的,我还了,不能等你化形了。其他注意事项我留在给你的吊坠里了,再见了我的伴生兽。”
半空中显出一块铜镜,绣的手指一挥,化作绿光消散在铜镜里,只余一点闪着的绿点渐渐飘到温妮的脖颈。
“再见。”温妮吐着蛇信发出“嘶嘶”声,看着绣的消失,她的心里生出淡淡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