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放着家里的孩子不管,就会招募一些志愿者和热心教友,作为带队助理人员,负责接送孩子们出入,维持他们在外的安全和秩序,还有就是做讲解员之类的工作。退一步说,就算没有人带着,我们的孩子基本上也是守规矩的,没理由在外面陌生地方不跟着大部队反而自己乱跑。】
玛丽修女呆呆地看着二人手中单独拿出来的名单,有点失望地说道【这些名单上的人,警方查来查去,最终都没有结果。不过这也是我们意料之中的事。其实能来我们这里做志愿者的社会人士和教友,都是经过筛选的;而且能担任这种活动的负责人,也是我们信得过的爱心人士,都不是第一次来我们教会了,和教会人员基本都是熟人,平时和孩子们之前也是经常接触。我是不相信其中会有人拐带或者伤害我们孤儿院的孩子,但当时警方说这是正常调查流程,不能有缺漏,我们也只能相信警方会给我们一个答复。不过最后结果你们也知道了,现在这些孩子还是下落不明;如果是被拐卖了,应该是找不回来了,不知道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如果是其他的情况,我们想都不敢去想,也知道希望不大了。愿主保佑这些可怜的孩子,无论何时何地,都永远与他们同在。】说着玛丽修女望向墙上挂着的圣母像,双手交握,低声诚心地祷告。
欧仲霖对比了三份名单,何洪威的名字跃然纸上,但何洪威也不是唯一一名连续三年在孤儿院的外出活动中担任志愿者的社会人士/教友,欧仲霖随便瞄上一眼,就看到其他几个名字也反复出现。他放下那几张薄薄的纸,抬头看向已经结束祷告的玛丽修女,欧仲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道【玛丽修女,这样孩子外出活动后失踪的情况,是不是去年就一起都没有发生?是你们去年做了什么其他预防措施吗?去年夏天,哦,具体是八月底的那次活动,你们志愿者人员名单能给我们一份吗?】
玛丽修女想了想,伸手拉开了书桌旁的一个鬼子,她翻着里面一排排带着标签的文件夹,一边回忆说道【欧警官说的不错,其实之前第一次有孩子外出没找回来后,我们就加强了全部外出活动的安全意识教育和秩序管理,还着重对参与的志愿者进行额外的培训,但是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环节出错,竟然连续三年丢了了孩子。至于去年的活动安排和措施,我们和志愿者们一起想了个办法,首先就是让孩子们两人一组,大一点的孩子带着小一点的孩子,任何情况下都要保证两个人在一起活动,要是有一个人没到位,就马上报告带队的负责人,全员必须原地等待;并且要求两个小组合成一个大组,四个人相互照顾,随时留意是不是有同伴掉队。而且,相比于往年让志愿者们没有目标性地看着全部孩子,去年我们要求每个志愿者全程只负责盯住固定几组孩子。最后,我们要求所有参与的志愿者,活动结束必须一起回到天河北教堂集中,清点完孩子人数后才能解散;之前有些教友和志愿者本就不住在天河北,活动结束了就直接回家了,也是我们管理不合格的一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种方法真的起了效果,去年夏天其实有好几个外出活动,而且参加的孩子比往年只多不少,但所幸的是我们一个孩子都没丢。】玛丽修女说着就从一个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递给欧仲霖,向义昭侧过头来看着名单,欧仲霖一目十行地扫过那张纸,去年八月底(8月30日)那次市立科技馆参观活动,何洪威的名字果然就不在志愿者名单之中。
玛丽修女不知道二人脑袋凑在一块儿,到底在看什么,她轻声询问【二位警官,你们昨天来问了小何的事情,说是和案件调查有关;今天又来问了我们孤儿院孩子失踪的事情,这两者之间是有什么关联吗?我也不想打探你们警方的事情,不过要是有重要的事情涉及我们孤儿院或者教友,请务必告知一二。当然,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教会也会全力配合警方工作。】看着玛丽修女认真且陈垦的眼神,在案情大白之前,欧仲霖也不好将一件还没影儿的事儿点破,只能搪塞地说道【玛丽修女,你多虑了;我们目前没发现两者有何关联;昨天的询问是正常办案流程,今天只是偶然得知可能有孤儿失踪的事情,就顺便过来了解一下情况,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欧仲霖也不管玛丽修女信不信这一套含糊其辞的借口,他调转话题,指着去年八月底的活动人员名单问道【玛丽修女,既然你提起了何洪威,我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之前三年的志愿者名单上,何洪威都有参加八月底的带队活动;但他去年八月底的活动,他却没在名单上,这是为什么呢?是他当时有什么特殊情况吗?】虽然不理解欧仲霖的思维如何在两件事之跳跃的,玛丽修女愣了一下,还是回忆道【哦,当时小何告诉我那次他没法担任志愿者,我也好奇呢,就多问了一句。他说自己已经报名参加了公司组织的志愿者项目,刚好时间上冲突了,就只能先顾及公司那边的事情;见我觉得有点可惜,他还安慰我说,他公司资助的希望小学就包括天河北的那所,所以他才决定参加,去的地方也是市立科技馆,就是参观时间和我们教会组织的活动不同而已,内容还是差不多的,他在哪边参与都一样。那所天河北希望小学你们出了地铁口往反方向走一段路就到了,想来那学校也算是我们的兄弟帮扶校,那边的老师也会带着学生来我们教堂听听圣经故事,参观建筑物和文物,参加相关的文化和历史讲座;一来二去两边的孩子和大人都相处地不错,还挺熟的。】
欧仲霖和向义昭听了心下了然,又向玛丽修女询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其他话题,就结束了对话,临走之前还索要的相关材料的备份。
从福音孤儿院出来,两人冒着依旧倾盆的大雨躲进车子里,刚关上车门,荣浩的电话掐着点就进来了,他好像在向义昭车上装了电子眼,随时跟进他俩的动向;向义昭随手把玛丽修女给的资料发给荣浩让他后续跟进调查,电话那头荣浩一边应着,大口嚼着的零食还来不及吞咽,口齿不清却极其快速地说道【欧队,有了有了,查到了!刚刚和“盛天国际”的企业社区服务部和文宣外联部都确认过了,何洪威去年八月底,具体就是8月30日,参加的志愿者活动是江东区市立科技馆成立30周年举办的特殊主题月,赛博世界沉浸式体验一日游。主办方和赞助公司的主要目的,是给市内几个区的几所希望小学的孩子们提供免费参观游玩并且体验新科技的机会。何洪威在那次活动中担任的角色是给小学生讲解赛博朋克的发展史以及介绍相关文学影视游戏作品等,算是半个带队讲解员;还有就是负责他们公司特别定制的礼物抽奖环节,也算是公司的代表了。我们立即联系了那几所学校拿到了参观学生名单,和全市失踪人口数据库做了交叉比对,真的有一名孩子在那天活动结束之后,离开科技馆没多久就失踪了,至今为止仍旧下落不明;那起案子就一直挂在天河北分局的失踪人口类别下面,大半年多了,无人问津。】
荣浩一口气说完,没等向义昭交代,就接着补充道【那天的活动内容和大致行程安排都汇总发布在“盛天国际”的宣传新闻稿里头,整整一个版面的图文,算是他们公司花了大力气的社区宣传和门面活动了;我还特地要了一份他们内部的具体活动企划,过程详情,参与人员,和总结报告,这些材料和那个失踪孩子的卷宗,都一起发给你们了,查收一下。】荣浩就像一个无情的智能搜索引擎,完成任务给出反馈后就自动下线了;在他查找线索的时候大概/自然也就摸清了欧仲霖的侦查思路,所以不必浪费时间再和队长追根究底。
平板上刷过一张张图片和文字信息,欧仲霖和向义昭看着网页新闻封面图上那张集体照片,心里很不是滋味;荣浩已经贴心地把失踪男孩在照片上用红色线条圈了出来,那个紧挨着站在在何洪威身边,手里举着获奖礼品,一脸腼腆笑意的男孩,虽然包裹在陈旧校服里的身体干枯瘦小,眼神里却透露着欣喜和满足。二人大致浏览了一遍新闻稿,和路钰笙形容的差不多,都是一些宣扬企业形象的场面话。接着二人仔细看了一遍卷宗,可惜的是那十数页纸并没有提供任何突破性的线索,这个失踪的孩子就如石沉大海般,在一次最平常不过的暑期课外活动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那本薄薄的卷宗,仅仅囊括了他销声匿迹前,一天内的行动轨迹和言行举止,和短短7年的生平。
梁腾,七岁,去年9月份开学就要上二年级的男孩,在那个炙热暑假的尾巴,上午出门时还笑眯眯地和邻居奶奶问好,和楼下的叔叔打招呼,而下午四点多钟活动结束后,除了在科技馆门口与他道别的老师和同学,就没有人再见过他的身影。沿途调取的监控显示,从科技馆正门离开后,梁腾并没有按要求和大部队一起,去附近的公交站统一乘车回家,而是趁着学校的带队老师不备,自己偷偷地拐入一个无监控覆盖的小巷子,之后就再也没出现在任何监控中。当时的侦查难点在于,科技馆周边是个热闹非常的文化圈和商圈,实验小学/中学,少年宫,补习班,私人兴趣班,美食城,网红打卡点,步行商业街;进进出出的学生和白领,走走停停的游客,来来往往的家长,男孩小小的身体很快就淹没在黑压压的人流大军和车辆群中。
根据案卷上的走访笔录,不论是家长邻居还是老师同学,还有接触过的志愿者,都信誓旦旦地说梁腾虽然内向羞涩,沉默寡言,还有点自卑孤僻,但一向为人乖巧懂事有礼貌,勤劳刻苦,学习成绩也不错,平日里都不需要别人为他操心;绝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就会自己离家出走的孩子,所以肯定是回程中途被什么人带走了。
欧仲霖刚合上平板,手机上荣浩的语音信息又一条条接连进来了,他在语音里补充了一点额外的信息【欧队,我们刚才还试图联系了那名失踪孩子的父母,想多了解一下那天的具体情况,但家长记录在学校档案上的联系方式已经换了。不过根据天河北街道民警提供的资料和之前学校留存的家访记录,梁腾家住天河北区南边和白云区交汇处的棚户区,他父母都是外来务工人员,小学文化;他母亲本来在工地打杂工,一次施工中出了意外拿了点赔偿款,之后就卧病在床只能干点轻活;他父亲一人打好几份工给老婆治病还要养活全家,成天早出晚归的,也没什么精力看管孩子。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亏得梁腾这个孩子懂事,才上一年级就自己上下学,还帮着干家务,学习也不要人操心。这个孩子不见了之后,由于失踪案拖了几个月一直查不到结果,他母亲受不了打击,本来身体不好又精神异常,去年底就因病去世了。梁父从那之后就离开粤港去了其他城市打工,我们正通过其他途径联系他。】二人默默听完荣浩的补充信息;维系一个底层家庭的纽带就是这么脆弱,只要一次意外,一场疾病,一个失踪的孩子,就能碾碎本来就不存在的虚假希望。
向义昭使劲搓了一把脸,急躁又沮丧地说道【老大,我们在这忙活了一早上了,查了半天什么失踪的孩子,看起来与何洪威好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时间和地点也都对的上,但是除了那段视频,我们手上什么实证都没有,就算摆在何洪威面前,他也能随便编点什么糊弄过去。再说了,我们本来不是应该查王梅梅的案子嘛,现在怎么偏离原本的案件了,反而在这里死磕失踪儿童案了,万一突破何洪威底线的关键不在这儿呢?这个节点我们在这里搞案中案,随便调配人手,这上头问起来,我们不好交代吧?我们现在还能靠这个再押着何洪威嘛?】
欧仲霖理解向义昭的心急,拍拍他的肩膀,满不在乎地说道【小昭,你得相信你老大的判断;这天塌下来还有我扛着呢,你操那么多心干嘛,专心破案就行;杨局刘局要是问起来,我自有方法搞定他们。】欧仲霖再次调出梁腾失踪案卷中的相关人员口供,指着其中一小段笔录说道【你看这段,是孩子失踪后民警走访了所有参与活动人员后记录汇总的。8月30日,梁腾的母亲傍晚没见着孩子回来吃饭,就拜托邻居到附近街道上看看是不是孩子逗留迟了,还挂了学校老师的电话询问,当时收到的回答是可能交通堵塞,在回程路上耽搁了;梁腾的父亲是当天晚上收工回家后,和他母亲两人一合计,找不见人,觉得事情不对,立马去派出所报的案。孩子和老人丢了在每个区各个派出所都是紧急事件,所以这里头的走访笔录大都是当天晚上和第二天就紧急做的;走访到何洪威已经是第二天的下班时间,你看这上面何洪威是怎么说的?那天参与活动的孩子比较多,他既是讲解员,又是公司委派的负责人,从前期准备工作,到当日的活动大半天下来,忙前忙后累得很,对那个走失的孩子基本没什么印象;活动结束后就从科技馆直接回家休息了,全程也没有注意到任何不正常的事。从我们这几天的对他同时的走访来看,这个何洪威的记性可是公认的好得很啊,短短24小时后,对前一天的事情何洪威就没什么印象了?你信吗?】
向义昭还是看着欧仲霖一脸疑惑,说到这欧仲霖又找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