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另一边在男生宿舍楼下,欧仲霖和向义昭看着眼前这个人高马大,肌肉发达,虎头虎头,还有点憨憨的男生,感叹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个儿顶个的营养充足。此时这个男生依旧双眼泛红,一边擤鼻涕还微微抽泣;他明显也是吐过几回了,手上的矿泉水用了一大半,还一边用纸巾捂着嘴,低着头接受两人的新一轮问话。
向义昭看他情绪不太好,首先拍拍他肩膀表示安慰,等他终于平复了,才温和地说道【同学,你叫任祺对吧;哎,看你这孩子哭得这么难过,和你那舍友段淳铭的关系应该很不错吧?哎,这事突然发在自己身上,我们也理解你的感受;但现在人已经走了,我们想请你控制一下情绪,积极配合警方工作,协助回答一些问题,争取早日将凶手捉拿归案,还你舍友一个公道。你不要紧张,知道什么,就如实和我们说,好吧?】已接受过一轮问话的男生,闻言点点头表示有问必答。
向义昭拿出手机录音,让任祺将如何发现他舍友尸体的前因后果细细地叙述一遍;任祺抹着鼻子,用带着浓重哭腔的鼻音说道【我、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昨天看他还好好的啊;昨天(周五)下午我们足球队训练完回宿舍才五点,老段就说他最后进球的时候跑得太猛,有点累过头,冲个澡就先上床去睡了,还让我给他从外面带海南鸡饭和肉夹馍,还有大罐可乐。等我冲完澡出去,自己吃完再买饭回来已经六点半了,他那时还在床上打鼾来着;我就没吵醒他,把吃的给他放桌上了。之后我去楼上宿舍打游戏,搞了个通宵,在楼上宿舍睡到今天下午才起。然后和一起打游戏的几个,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的宿舍。我刚开门,就看见老段那样□□的趴地上了;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在偷着拍什么恶搞我的视频呢,还上去推了他一把,才发现他身子好凉啊;认真一看才发现那地上还有血啊!我也不知道咋整,就伸手试了一下,他已经没气儿了。】
本该向义昭接着提问的,欧仲霖此时突然打断向义昭的节奏,插了一嘴,问道【嗯?为什么第一时间你会觉得你舍友那样光着身子躺地上是在恶搞你,为了拍视频,而不出了什么事?是他之前有什么类似的前科嘛?】任祺闻言一愣,伸手摸着耳朵,有点支支吾吾地回答道【也、也没有啦;不是、就是,可能吧,我最近在网上刷多了这类,什么朋友或者舍友之间相互恶搞开玩笑的短视频;老段他这前一天人还活蹦乱跳好好的,当时我突然看到那种怪怪的情况,也没往其他方面多想,脑子里就直接联想到他是不是在拍恶搞视频了。】
欧仲霖看着任祺,不言语地点点头,然后稍微凑近一点,压低声音问道【你和段淳铭看起来挺亲近的,那你知道他和什么人有过节吗?同学?队友?或者是校外的人?有什么人之前威胁过或者想报复段淳铭的?】任祺局促不安地抓了抓短短的寸头,他舔舔嘴唇,犹豫了一下,说道【警察叔叔,我也不想人走了还在身后说人坏话;老段这个人吧,他真的不坏,但是吧,他就是有点、有点,怎么说的呢,嗯,就是太傲气了,平时看起来蛮目中无人的。不过他就是懒得在玩不来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才摆出一副对人爱理不理的样子;和处得来的人,他其实挺直率的,也讲哥们义气;同学中间是有人看不惯他的做派,但就为了这么点事儿杀人,那也太、太过分了吧。至于在校外,那我就不了解了,我们是走得近,但也不是女孩子那样见天儿的黏在一起啊;我只听他说过,周末和放假回家去,有时候会跑去酒吧喝酒蹦迪啦,去私人会所消费啦之类的,在那种地方他要是惹上什么人,我就不好说了。】
向义昭和欧仲霖听后心下了然,只能说现在的孩子真是早熟,还没成年呢,成年人的各种恶习真是学了个完完全全,有模有样的。
向义昭还是觉得任祺的叙述中有点他不太理解,便问道【你们高二宿舍本来是六人间吧,高三分了宿舍也还剩四个,其他人应该都搬新楼或离校了吧,为啥就你们俩暑期留校了?而且还单独留在旧宿舍里头?】任祺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叹了口气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我们两人留校是因为学校暑期有足球队集训,还有全市和全省的比赛。警察叔叔,你们想必也知道,能来这黎越高中里头混日子,说明我们的文理科成绩实在是不行,但家里还想着得拿个本科文凭,就只能走特长生的路子了;其实不光是我们,绝大部分来黎越的,都是成绩不行但看中这里各种高考特长生特训项目的。幸好啊,我们两个虽然书读不进去,但球踢得OK;加上黎越的球队资源不错,之前也获过不少奖,我们计划着暑假努力一下再拿个省级的奖,之后高三冲稍稍一下成绩,当体育特长生考个提前批。我们要求其实也不高,能够上粤港本地的二本线就谢天谢地了。】
任祺说着说着又低下头沉吟一阵,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向宿舍楼的方向,一脸很是落寞地说道【我们两个还没搬去新楼是因为最近实在有点忙,也是我们有点偷懒,拖延症又犯了;六月初开始就是各科期末考,好歹是考完了,接着这两周训练又累得要死,本来想着等下周对抗赛比完了休息几天,可以一起搬宿舍。再说了,搬家这事儿又不着急,学校通知上说我们可以分批搬东西,最迟七月底前弄好都行;我们男生本来就没多少东西,要搬其实很快的,顶多半天就搞完了。哎,要是、我们要是和其他人一样早早搬出去了,是不是老段他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了啊?】
向义昭见着他那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只能安慰说都不是他的错,谁都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然后又回到之前的话题接着询问道【那你昨天为什么要去楼上宿舍不呆在自己宿舍?打游戏哪里不能打,有什么特别款一定要去别人那儿玩,还能打个通宵都不回?今天还等到晚上七点多才回去?】任祺露出一个追悔莫及的苦笑,一边回忆一边嘟嘟囔囔地说道【我要是、早知道老段他身上会出这事儿,打死我,我也不出去楼上玩啊!警察叔叔,给你们说,去楼上打游戏,那是之前和他们约好的;楼上313他们有三个是电竞团队的,暑假特训都没回家,准备冲刺打夏季赛。我从小就爱玩游戏打得也还行,他们答应春季赛结束后,抽时间教我些技巧,带我一起上分。】
任祺耷拉着脑袋,不停地扒拉着自己的手指,颇为委屈地说道【我从期末考开始到最近的训练一直都绷着,好久没放松,所以昨天晚上打着打着就兴奋了,不知不觉就搞了个通宵,今天早上我们下线都快八点了。那兴奋劲过了我又困得不行,实在懒得回自己宿舍,就在他们那儿凑合睡了。反正男生不太在乎这些,有时候玩过头了就直接在别人宿舍凑合一晚,也没啥大不了的。再说了,他们宿舍有个人出去玩了也没回来,正好有个空床位,我眼皮打架,沾着枕头就睡了。一觉起来才发现已经下午五点过了,还是自己给自己饿醒的;我们几个洗把脸就一起去校门口搞了个麻辣香锅,吃到七点多一点才回来。之后我就直接回宿舍了,进门前我还想着赶紧洗澡去去身上那调料味儿,晚上得早点睡明天下午还要训练呢。然后一开门,看到的就是那种情况了。】
向义昭一边记着时间点,头也不抬地就问道【欸,那从昨天晚上你离开宿舍,到今天下午出去吃饭前,期间那么长的时间,你没回宿舍就算了,都不关心段淳铭他在干些什么嘛?】任祺被向义昭略带质疑的语气问得有点急了,他语速加快,不知所措地说道【不是,警察叔叔,我俩也都是大老爷们了,这、我还要怎么样关心他嘛?老段他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我总不能成天跟他保姆似的,看着他吃喝拉撒吧。对,我是没回过宿舍,但也不是头一回了啊,有时候宿舍谁出去玩不回来,就是群里面相互吱一声,也没人一直跟谁在屁股后面查岗吧。再说了,我打游戏的空隙,还接连给他发过几条消息呢,问他起了嘛,问他饭吃完了吗,还让他记得把外面晾的衣服收一下,顺便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他倒是一条都没回过我,我当时还和他们打游戏的几个吐槽呢,说老段他累像睡死了一样。】说道这里,任祺愣了一下闭嘴了,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就一语成谶。
欧仲霖听向义昭把主要时间脉络都问的差不多了,拍拍任祺的肩膀,让他不要着急,警察只是例行问话而已,没有其他意思,接着又提了几个疑问道【你们几个昨晚通宵打游戏,中间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出去过吗?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动静,或是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出现在宿舍?还有,你昨晚离开的时候,给房间门上锁了嘛?今天七点多回去的时候,门还是锁着的吗?】任祺想了想,很肯定地回答道【我们昨晚和其他服务器的几个团队正面刚呢,上头得不得了,中间就轮着去了几次厕所,还是小跑着去的,其他时间都没出去过。那时候打游戏在兴头上,关着门带着麦还放着音乐,外面真有什么动静也不会注意啊。至于我们宿舍,今天晚上回去的时候门肯定是锁着的;宿舍门是那种关了之后就自动上锁的类型,必须用钥匙才能从外面打开,所以我们出门肯定带钥匙。我昨天上楼之前肯定也是关了门的,宿舍里开着空调呢,不关门冷气不是全跑了嘛。】
欧仲霖点点头表示了解,他还是有点好奇地说道【我看你和你舍友两个人,身体素质和体格都差不多吧;按理说你这个年纪,就算昨天训练了一下午,不仅不累还能通宵打游戏,那是正常的;反倒是你那舍友段淳铭,怎么才训练那么一下,回去就累得不行,要呼呼大睡了?】任祺叹了口气道【哎,我之前还说他呢,老段他最近生活作息不太规律。之前忙着期末考,接着就是高强度集训;虽然说我们成绩不行,但期末考怎么也得学一下,不能老交白卷,也不能门门都考不及格,不然得被勒令退出足球队了。本来最近就熬夜多,前一天晚上他还看片打游戏啥的,所以昨天下午大热天的训练他就有点体力不支,还白白摔了几次,训练完他实在有点撑不住了。我基本只有周末会玩的比较疯,平时吃饭睡觉还算有规律,偶尔通宵一下体力上没什么大问题。】
向义昭在一旁低头记着笔记,他看欧仲霖不说话了,便接话道【教职工宿舍楼里的两位死者,你们又是如何发现的?那两人你都认识吗?平时有什么接触吗?】任祺听到这个问题,他有点嗫嚅地说道【我回来后发现老段那样了,一下子又不知道怎么办,就冲下楼去找宿管阿姨,她上来看了之后,确定老段人没了,吓了一大跳,立马就拉着我要去找学校的保安处长。走到半路上我们才想起来得先报警啊,但出来得太急了我们两个都没带手机;一路上也没啥人,等跑到了教职工楼那边又发现值班室没人,只能先直接上楼去找人。我们才靠近那房间,味道真是难闻极了,门又没锁,等阿姨推开门打开灯,我们就看到那样的情况;幸好阿姨挡在我前面,我看到的不多。之后我看阿姨好像想吐,都快要晕倒了,就扶着她先撤出来;阿姨让我在楼梯口看着,不准任何人靠近那一边,她自己跑下去找人拿手机报警;后面的你们就都知道了。】
任祺的双眼突然又红了,他低下头,轻声说道【那男老师叫孔立武,是我们学校体育组长,手上管着好几个体育特长生暑期集训项目,本人也是我们校足球队的主教练。孔老师和我们两个私下关系挺不错的,高一刚被黎越录取,还没开学那会儿,学校暑期就开始给特招生选项目了,当时就是他鼓励我们加入足球队打前锋,也是他推荐我们走体育特长生的路,说是他手上有几个粤港本地的一本和二本院校保荐生名额,只要我们比赛成绩突出,文化课够格,就有机会能上,而且平常训练和打比赛,他也很照顾我们。前几天早上晨跑完我们还勾肩搭背的绕操场呢,说什么暑假比赛打赢了好好吃一顿,时候到了给我们俩写推荐信之类的,谁知道今天他就变成这样了。】任祺抹抹眼睛鼻子,忍着没哭,才撇撇嘴继续说道【另一个是保安处的田处长,那学校里谁不认识他啊;我们每学期搞的校园安全讲座和消防训练之类的,都是他组织安排的;但私下里我就不熟了,也没和他打过什么交道。】
向义昭觉得抓住了什么重点,他立即问道【你最后一次见你们那孔老师是什么时候,还记得吗?期间他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任祺稍微回忆了一下,答道【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大前天,就是周三吃午饭的时候。周三早上,孔老师,老段和我,我们三个一起晨跑,他还说我们得加把劲提高敏捷度和后劲来着;那天午饭我和老段是在小吃街的周记黄焖鸡米饭搞的,刚好在店门口碰到孔老师,他和田处长也一起来吃饭,我们四个人就一起拼桌,最后还是孔老师请客买单。吃饭的时候孔老师很正常啊,该怎样就怎样,谈了一些训练情况,体育赛事和新闻;田处长他还督促我们要好好表现,对得起学校和孔老师的栽培。】
任祺突然脸色有点凝重,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们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个事儿;周三那天下午四点到六点我们原本要室外训练的,后来不是突然就下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