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今天有个黎越保安处的,他起先不愿给西陵区的民警说事儿,是在西陵区的民警不在时,悄悄跑来给我们说的。欸,就是、要我怎么说呢;本来学校保安处和本辖区内的刑警队/治安队/派出所等人员有所交集,还算正常吧。毕竟西陵区的学校算是各色人员来往流动和聚集地,人多事杂,保证学生老师的安全本就是警队的首要任务,所以各个学校的保安处免不了要和警方人员打交道,应对各类安全检查等常规事项,这些灰色的“人情事故”往来嘛,无可厚非,无伤大雅。但根据那名保安处人员所说,田广博私下里经常邀请警队的人出去“消遣”,吃饭喝酒都是常规的,还有不少高档场所的消费,甚至经常叫上孔立武一起,大家称兄道弟;最关键的是,西陵区警方那边几个的级别都还不低。嗯,这个,你们不觉得听起来,就、就有点那什么了嘛?】
大家听后相互看看,都不言语;涉及到公职人员和田广博这类“社会人士”交往过密的情况,内部一般都比较敏感,多数情况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量不当回事儿;只要社会人员没有触及法律底线,且公职人员没有涉案,其实都不是个事儿,谁还不能交几个朋友了还是怎么滴了。而且警察队伍毕竟是国家暴力机关,难免要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平时和社会人员保持一定程度的来往,以及交换情报等互惠互利的关系,一部分也是经办案子和处理日常棘手事项的必要社交。
文佳媛这还没毕业的学生并没完全搞懂其中关窍,只是看周围没人提出任何疑问,便打破沉默道【对呀;娟姐还特地问了对方是如何知道那些细节的,怕他是不是趁田广博人没了就信口开河,然后就和姚哥之前说的那些八卦连上了。那位安保人员说他有好几次都到家了还被叫去应酬陪酒,灌酒被灌到吐,甚至胃出血;但他一个外来打工的,顶头上司叫了又不能不去,不然就田广博那性格,平时还不知道会怎么被穿小鞋呢,所以留了个心眼,席间特别注意了他们相互的称呼;他说田广博经常吃饭的几位,有什么“丁局”、“黄所”、还有“顾处”。但他们酒桌上也不说别的事情,就是各种八卦和新闻,开各种黄色玩笑,公职人员也没个正形;不过偶尔会有些很隐晦模糊的暗示,像什么,“哥哥我什么时候坑过你啊”,“弟弟我办事儿,大哥您还不放心嘛”,“改天就介绍你认识认识”,等等。】
见罗敏娟没让自己停下来,文佳媛又翻了翻笔记,接着说道【对了,那安保小哥最后提了下,他们经常聚会的地点是西陵别墅区“明秀园”外一处私房菜小馆,地点有点偏,地方还不大,但环境清净高雅,装修档次也蛮高的,而且每次去他们用的都是固定的雅间。我们今天下午顺着这条线追下去,那家菜馆的老板却是说,他们店里人来人往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常客也不少,什么开门是做生意的,他们做菜的又不会去调查每位客人什么行当;还有他们家主打的是尊重客人隐私和菜品精致味道好,所以最后等于他们什么也没说。反正今天的走访给我的感觉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毕竟他们在西陵区地界上混,哪有不透风的墙,总不能在这个关头去得罪辖区警队的人。】
众人的眉头现在皱的更深了,全程欧仲霖都抿着嘴不吭声,他低头瞧着自己桌面前方的资料,过了一会才淡淡道【除了知道这名安保人员对田广博不满外,这条信息目前对我们破案没什么具体作用;再说了,他们保安处应该没人对田广博是满意的。从中我没看出有什么人对田广博和孔立武有杀意,现在只能说明两名死者的交友范围比较广比较杂而已。还是先继续下一个话题吧。】
萌萌拿着满手资料已经等不及了,欧仲霖笑着给了个眼神让她别憋着了;根据昨天欧仲霖的安排,萌萌深挖了一下三名死者的隐蔽社会关系,她逐一分析道【今天我们跟街道派出所确认过,田广博和孔立武五年前在白云区居住时就已经认识且交往甚密了。他们之间最早的一次交集,可以追溯到孔立武刚搬到粤港时,是那次他们一起醉酒寻衅闹事打了人,但孔立武挺义气的,说自己挑的事下的手,和田广博没关系,承担了全部罪责;最后双方签了调解协议赔钱私了。这件事过后两人应该就越走越近,就有了后来田广博出面保释孔立武,并给他联系了黎越高中的工作。】萌萌又翻过一页笔记,说道【而田广博应该是在港南区的会所结交了段淳铭。下午我们在段淳铭家搜集证物时了解到,段父因为工作应酬和日常社交等需要,手中持有港南区好几家会所的会员卡,而其中一家正好是田姝工作的那家高级会所;我们询问了段淳铭通讯录上的好几人,他们对平时去哪里玩、怎么玩,都含糊不清;段淳铭一死,他们恨不得从没认识过这个人。我只能估计是段淳铭周末和放假回家和那班狐朋狗友去会所鬼混时,碰巧遇上田广博,一大一小不知怎么看对眼了,臭味相投,一来二去就混到一起了。】
以上信息都在大家预料之内,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讨论,而接下来萌萌确认了一项欧仲霖一直有所疑惑的线索,她列出几点关于孔立武的重要信息,说道【欧队,你下午发消息前,我已经联系了孔立武之前就职的几家健身房;这都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的经理多已离职,现在没剩多少认识孔立武的;我好不容易把他们都找全,一个个软磨硬泡,最后只有孔立武去黎越任教前工作的那家健身房,有个刚离职的经理告诉我,孔立武其实是个gay,和欧队推测的一模一样。据那名经理所说,孔立武的专业能力和外形条件都非常不错,很受他们家女学员的喜欢,算是健身房的门面金招牌;但坏就坏在孔立武私人作风很差,在那家授课的时候,课中和课下多次骚扰男学员,导致客户极度不满,所以他常常被人投诉;而且健身房对他这种行为几次严重警告都无效,最后怕影响整体口碑和生意,才不得不将他开除。那名经理还说,孔立武离职后跟健身房再也没联系,不过他当私教时就勾搭了三五个同样是gay的男学员,私下里听说他们现在还有联系。】
萌萌又调出了一份纸页泛黄的资料放在屏幕上,说道【还有昨天欧队让我查的这个,孔立武高中打架辍学的事,我按他们高中同学通讯录,辗转了好几个派出所,才找到了那时和他起过纷争的男同学,但他怎么都讲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打架记过被开除,坚持说高中年轻气盛,莽撞不懂事,可能男生之间开个小玩笑,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而且这么久的事早忘了。我本来觉得人家说的也有道理,想这么算了;但挂电话之前,对方问我现在为何来问孔立武,我如实相告说他遇害了,警方正在调查死者相关社会关系,希望他无论记得什么都能配合我们提供信息,协助我们早日破案;嘿哟,我当时话还没说完呢,那男的不知怎么了,好像炮仗被点着似的,恶狠狠地说了句“干得好,MD,那王八羔子死了活该”,然后直接挂了,再打回去也不应了。我才意识到孔立武和那男同学的纷争肯定不对劲,再结合孔立武在健身房骚扰男学员的事,我想他会不会高中就对人家有过什么不当举动,当初两人大概就是为了这事儿才大打出手的。】
以上新线索毛威听得恍然大悟,他顺口提到【这么说来我想起来了,我们不是联系过孔立武老家的亲戚来认领尸体么,竟然没人愿意来;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多多少少知道孔立武的性向,所以打心底里排斥厌恶孔立武,恨不得离他远远的;现在人走了都不愿意来收尸。不过也是难为他们了,孔立武出身的那个小乡镇,别说十几年前,现如今肯定还是封闭古板,他的性向不能被亲戚和乡亲们理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但是,他跑出来后还到处祸害别人,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向义昭点着萌萌新提供的信息,情绪略带不满地说道【孔立武是个gay,之前骚扰过健身房的男客户,被健身房开除就不说了,但却经由田广博推荐进了高中当体育老师,而且不止在一个学校和培训机构任教,平时不仅要教课,负责安排暑期特训项目,还能给大学推荐优秀体育学生。你们说说看,这不是黑老鼠掉进白米缸了嘛?黎越高中真是掉钱眼里头去了,招人真的不要做做最基本的背调么?嗨,这种事要是没人报案,也没任何记录在案的机会,也间接给了孔立武狩猎男学生的机会,让他继续逍遥法外祸害人,TMD真是个死循环,无解。】
向义昭和毛威的抱怨让大家又掀起一番对于性骚扰和性侵受害者的议论,姚剑辛听他们要跑偏了,拍拍桌面让他们重新集中注意力到案子上来;他接着分析道【我们可以大胆推测一下,段淳铭和任祺,与孔立武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这方面的纠纷?不过,如果两名男生都被孔立武性骚扰过,他们之间平时相处还会那么和谐融洽么?俩男生还能在孔立武手下踢球参加比赛?早上一起跑步开玩笑?一起聚餐吃饭?这得是忍者神龟都忍不了吧;那只能说段淳铭和任祺的表面功夫做得太到位了,竟然骗过了周围所有人的眼睛?】向义昭也沉下心来开始思考,说道【顺着姚哥这个思路,那任祺对孔立武的不满、甚至是恨意,就大大增加了吧?现在段淳铭和孔立武都已经死亡了,他俩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们也不可能知道了;关键是看起来置身其外、又把自己撇干净的任祺,他和孔立武的死亡有没有关系呢?】
说到这里向义昭可就来劲了,他又调出任祺和三名死者的关系图,指着任祺和段淳铭的名字,说道【我们之前推测任祺和段淳铭的死可能有点关系,首先他俩是舍友,任祺有充分的犯案时机,而且他在接受问话时的一系列表现很奇怪,就算任祺自己没动手,他至少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对吧;不过我们的猜测就卡在了任祺的动机上,目前的证据不支持任祺对段淳铭下手这一推论。】向义昭又转向任祺和孔立武的名字,接着分析道【我们假设孔立武对任祺有过不当举动,虽然任祺表面上对孔立武顺从,其实早就对孔立武怀恨在心,他私下里一直在找机会报复孔立武;那这么看来任祺的动机就是成立的,我们缺失的部分不就是任祺的犯案手法了么?】毛威也拍着大腿应声说道【对呀,而且这个动机还不小呢!任祺虽然是足球队的,也不是一定得靠体育老师的脸色吃饭吧。试想哪个高中男生血气方刚的,会成天忍受别人对自己动手动脚?早就翻脸了吧。】
向义昭和毛威你来我往一唱一和说得满天飞沫,罗敏娟此时提出不同的看法道【哎呀,你们别忘了,任祺针对孔立武的动机或许是有了,但任祺和田广博之间,目前我们可是没发现任何交集或恩怨。除非是荣浩昨晚说的那样,凶手要掩人耳目,知道孔立武在田广博宿舍看球,反正药也下了,来都来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杀一个不如杀两个,混淆警方视听。不过任祺连第一轮问话中的举止都瞒不过欧队和小昭的眼睛,他看起来也不像个能想出这种法子的孩子。最关键的是周三和周五晚上,任祺是有不在场证明的,两起案子里他都没有犯案时间。所以我更倾向于,任祺在其中顶多是做了什么手脚,但真正下手的还另有其人。】
罗敏娟接着转向毛威,苦口婆心地说道【小毛子,还有一点你也想岔了;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的性格,路见不平一声吼,揭竿而起上梁山;不管男生女生,不管什么年纪,其实很难对自己被骚扰侵犯的罪行直接正面反抗或事后揭露,很大一部分人出于各种原因,会感觉到羞辱难堪,接着会忍气吞声。你再想想,孔立武毕竟掌握着足球队的选拔和培训,而任祺之前走访时不是说过嘛,幸运的话他想着靠足球比赛成绩,上个本一本二院校,这很可能就是孔立武用来拿捏任祺的点。即使孔立武性骚扰、甚至性侵过任祺,只要你不配合,就让你坐冷板凳,你一个学生能把我怎样。所以一旦涉及到学生和老师,这样有上下级关系的性侵案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一番推理分析后,罗敏娟代替众人说出了一个目前看来比较合理的推论【关于两起案子,我认为任祺在两头都是知情人或帮凶,所以社会关系调查和走访得针对到任祺身上了,还得加强对他最近一周行程的监控筛查。】向义昭听着娟姐的分析,看看各个组的排班表,有点为难地说道【哎,我们这边人手有点紧,我尽量安排吧,只能再辛苦一下民警了,让派出所的同志多帮忙了。】
听着大家发散思维,向义昭和欧仲霖隔着长桌遥遥相望,之前缺了几块的拼图,这不就又多了一片嘛;不过两人眼下还不打算把今天做出的假设推理全部挑破,先走一步看一步,先静观其变,听听今天大家还挖出什么其他有价值的线索信息来。欧仲霖此时也翻着电脑上的走访记录,一边思考一边说道 【任祺身上的问题确实比较复杂,他的确没有作案时间,而且单看动机,除了对孔立武,与其他二人目前没有看出过节。按大家所说,任祺如果被孔立武性骚扰或侵犯过,他们又是如何在平时维持一派和气?我们假设任祺一直忍气吞声,那他为何在忍耐了一段时间后,突然又决定对孔立武下手报复?干脆忍到高中毕业上大学不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