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佑熙的虚幻爱情故事:
江清玥一度把俞佑熙和段淳铭的相遇称为“一物降一物”的“孽缘”。那是高一还未正式开始上课前的暑假,俞佑熙独自一人无所事事地游荡在黎越高中江东老校区的操场周边,心不在焉地左顾右盼,熟悉这个她将要入住的校园环境,那也是她第一次遇见段淳铭。在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中,从她远远地望见段淳铭带球连过三人、来回传球、并最后一脚进球的矫健身姿的那一刻起,她就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段淳铭,那个从表面上看阳光健康、勃勃生机、又如假包换的高富帅;他和俞佑熙这个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娇娇白富美,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高一开学伊始,他俩又正巧地被分配在了同一个班;踏入班级教室的那一刻,目光相接的那一瞬,简直是□□般的一眼万年;身材都高挑的二人,被分配在了相隔不远的座位上。虽然最开始是俞佑熙破天荒的主动向一个陌生人示好,但段淳铭显然对俞佑熙也颇有好感,他俩起先似乎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常常顶着班主任和任课老师的火眼金睛,课上课下眉目传情,暗送秋波。后来不知怎么了,原本的双向奔赴,短时间内就变成了俞佑熙对段淳铭的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现在看应该是段淳铭对俞佑熙的PUA诱捕计划开始初见成效了。
年轻人总可以任意且奢侈地挥霍不那么宝贵的光阴,适应新环境的过程让日子流逝地更加飞快,时间转眼就来到那个金色满天的国庆节。那次合宿把八名女生接下来的人生底色都刷成了洗不尽污黑,并在最上面再覆上一层灰层之后,俞佑熙短暂性地爆发了一下,又沉淀于静默,觉得是自己色令智昏,才造成大家的不幸。本来她们宿舍几人应了俞佑熙的首次提议,欢欢喜喜地出门,却伤痕累累地归来,此后还得忍气吞声地继续被田广博和孔立武威胁摆布,出卖□□成为他们敛财献宝的工具。初次来到成年人肮脏的世界,一时间她们孤立无援,只能胆战心惊地度日如年。
国庆假期的欢愉过后,高中生们又投入了忙碌的学习,不论他们到底能在百分制的卷面上得到少得可怜的个位数还是两位数。毕竟是同班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重返课堂的第一天,她们不可避免地见到了神色如常的段淳铭和任祺,在校园内趾高气扬地巡逻着的田广博,当然还有一脸正气地给广大学生教授体育课的孔立武。期间俞佑熙还是忍不住想拉住段淳铭要个说法,但在指尖差点刺破手掌心的疼痛感下,她忍住了;不过没想到的是段淳铭竟然主动找上了她,被段淳铭连推带拉地“请”到了校园的僻静处,四下无人让俞佑熙心中大惊,刚要扭头逃脱,段淳铭却当面“扑通”跪下,一把紧紧抱住了她的双腿,嚎啕大哭,声泪俱下地辩解了自己先前的毫不知情,控诉了田广博、孔立武和任祺三人的阴险歹毒,以及自己从头到尾的迫不得已。
根据段淳铭悔不当初的“自述”,他也是被田广博和孔立武威胁,加上被任祺欺骗,才参与了那次对女孩子们的迫害。那栋别墅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本就是田广博不知怎样搞来的,而他们一开始仅是要求自己乖乖配合,请俞佑熙以及她全宿舍的女生出来合宿,并表示只是假期出来玩玩放松一下,不会对她们怎么样;而到了那天晚饭,女孩子们被劝诱喝完酒后不正常地都昏倒了,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但为时已晚。
接下来那晚段淳铭又在田广博和孔立武的武力威胁下,参与了对俞佑熙等人的□□和□□,还被拍下了视频;而其被威胁的原因竟然更加荒唐,原来在高一还未开学时的暑期足球集训时,身为gay的孔立武就借职务之便,在一次赛后庆功宴后性侵了段淳铭,并拍摄了视频。至此,按段淳铭自己的话说,他算是被田广博等人死死地拿捏住了,身不由己地沦为他们的帮凶和工具;他们手上既有之前自己被孔立武性侵的视频,又有自己参与了□□和□□俞佑熙的把柄,无论哪一样被曝光抖露出去,自己都算被这个社会判了死刑。真是好一招移花接木,被段淳铭运用地炉火纯青;江清玥用在段淳铭身上的任何字眼,语气,态度,都带着满满的不屑和厌恶,仿佛是在形容一件让人作呕的不可回收垃圾。
段淳铭这一通下跪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操作行云流水,他微微抬头,可怜巴巴地摇着俞佑熙已经站不稳的双腿,拉着俞佑熙的纤细的手腕,口口声声让她“救救他”、“帮帮他”,恳求道【小熙,小熙,你、你听我说,是我错了,我错了!我一时鬼迷心窍头脑不清才犯了错;算我求求你行行好吧,现在、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我也只有你了啊!小熙,你知道的,我真是爱你的,你也还是喜欢我的吧;请你给我一次机会,就、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余光见俞佑熙的表情动作都有所动摇,段淳铭再接再厉,哭喊得更大声了【小熙,小熙,我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的,我也是没办法了啊;我爷爷奶奶那么大年纪了,受不得刺激;我妈去XX省再婚那么多年了都没管过我死活;我爸天天就想着和那女人结婚,给他们生的小杂种安个名分,好彻底摆脱我!要是这些事儿真的被田广博和孔立武捅出去,我、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看着段淳铭一个身高八尺的健硕男生,缩成小小的一团,近乎卑微地哭倒在自己脚下,他口中那些和自己相似的身世等字眼一字一句地刺激着她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和内心。就在那一刻,俞佑熙的圣母心彻底爆发了,从小父母关爱的缺失,亲戚邻里的冷眼讽刺,同学老师的疏离嘲笑,她近乎干涸的内心急需另一种名为“被这个世界上的某个人所需要”的情感来填补空虚和荒芜。已经不期待谁能身披铠甲骑着白马来拯救孤立无援的自己,但现在她有机会可以“拯救”眼前这个痛哭流涕、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还“需要自己”,又“离不开自己”的男人;也就在那一刻,俞佑熙,从性侵未成年案件中的受害者,彻头彻尾地“蜕变”成了为“爱人”能抗下一切的“救世主”。而这件事,除了受不了江清玥的一再追问才堪堪吐露几个字,俞佑熙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
时间,加上刻意的遗忘;习惯,以及心智的麻木,总是最好的疗伤圣药。从“明秀园”死里逃生回来后,八名女生一致决定从记忆里完完全全抹去那个模糊不清的噩梦,从此对那天的经历闭口不谈,讳莫如深;她们抹干眼泪约定好,把一切烂在肚子里,吞进血泪中,带进棺材去。之后每当被田广博和孔立武强迫出去接待客人,就当是闭眼再做一场噩梦,做完了,梦醒了,就忘掉。本以为自欺欺人可以掩盖一切伤痛和,但不久之后俞佑熙便发现,国庆假期合宿被□□后,自己竟然怀孕了;当然她只告诉了江清玥,两人商量后决定必须不知不觉地找个保密性好的私人医院堕胎。但在她们有任何行动之前,此事不知何时被田广博他们先知晓了,俞佑熙就被田广博硬拖着,去了港南区和下湾特别区交界处一个地下小作坊掩人耳目地堕了胎。
冬去春来,大家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又熬过了几个月;终于高一结束的暑假时,俞佑熙宿舍其中两名女生,因为种种原因从黎越高中转学离开,算是一定程度上摆脱了那些人渣的泥沼;但洗得净是□□,而洗不净的是灵魂和每每午夜梦回的痛楚。人生中宝贵的高中时光,近两年的时间也就这么匆匆走过了,拿着用自己的□□换来的钱财,她们表面上也过的有滋有味,开始在迷茫和清醒之间摇摆,渐渐在痛苦和遗忘中徘徊沉沦。审讯室亮眼的灯光下,一切罪恶似乎都无可遁形,但中间坐着的那名女孩却周身包裹着看不见的黑暗和阴郁;在江清玥轻描淡写的回忆中,那语气和神态只给人以刺骨的冰凉,她举手投足如此平静,仿佛她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背叛和伤痛,回首都还是高一那个金秋初见时,笑得开怀甜蜜又青涩懵懂的少女。
然而,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个多月前,就是五月的最后一周。俞佑熙他无意间得知了一个事实,一个她宁愿一直被蒙在鼓里,也永远不想听到的真相。回忆的进度条播放到这里被她按下暂停键,江清玥的嗓音突然变得尖锐,高昂的声调在室内震荡,她冷笑着愤愤不平地说道【我记得那天下午下课后,小熙回来梳洗打扮完,就被田广博派来的车接走了;他们安排了一个专职司机,田广博和孔立武只在接待“重要客”户时会亲自送人过去,其他时间都那个司机接送。她出门时还没什么,本来那天晚上她要回宿舍的,但我等到凌晨两点多她还没回,打手机也不接,后来我实在撑不住就睡了。第二天早上她出现在宿舍门口时就跟失了魂似的,之后蒙头睡了一整天,什么也不吃,什么也不说;最后被我问得急了,才哭着告诉我。】
原来那天晚上俞佑熙接待的那位“贵客”尽兴离开后,她累得在别墅二楼的房间里睡着了,但是并没有睡熟,迷迷糊糊之间,她被外面传来的粗放笑声和下作的谈话声吵醒了。俞佑熙披着外套光着脚偷偷地走出房间,在昏黄的灯光中,猫着腰摸索到二楼的小客厅外边,就见着田广博和孔立武二人喝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葡萄酒,一边肆无忌惮地嘲笑鄙夷着和俞佑熙她们一样可怜又可悲的、身不由己之人,任祺。
孔立武仰头饮尽杯底最后一口,再给自己的杯中到了半满,装模做样地摇晃着酒杯,目光无法聚焦地看着灯光下半透明的酒水,他那健康的小麦色面庞上已经浮现出醉态的猩红;他带着点大舌头,挥舞着另一只手,口齿不清地向着田广博抱怨道【博哥,你说任祺这个小崽子留着有啥用?他不像小段那样啊,好样的,会来事儿又积极;一开始就和、和我们志同道合地一块儿搞事业,赚money,是不是?能一个个地骗来小姑娘,还把几个臭丫头哄得服服帖帖的,打几下给颗糖,深得老哥你的真传啊。那任祺闷得三脚踹不出一个屁,他除了干点杂活,屌用没有;欸,我们还得给他“发工资”呢。。。小、小段那“分红”领得是劳动所得,我愿意给;任祺他。。嗯嗯嗯,No。】孔立武打着酒嗝摇着手,说道最后,只剩一脸的不耐烦和嗤笑。
田广博今天应该是生理欲望已经被充分地满足过了,身心舒畅,精神甚好;他看孔立武醉得开始说废话了,竟也不打断,还笑着附和道【嘿,小武,你这话可就说得无情了啊;一开始留着他不是因为你中意那滋味么;可是你自己说的啊,那几个男孩子里面,就这个任祺搞起来最爽最得劲嘛。。。哈哈哈。。。】孔立武现在醉的有点睁不开眼了,脑袋半靠着胳膊,整个身子赖在沙发里,有气无力还不服气地回道【博哥,一开始是、是你说得那样,没错,搞得爽啊;不过最近这小崽子有点不安分啊,老子愿意睡他,是看得起他!啥时候轮到他来蹬鼻子上脸了,啊?多搞他几次,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真是的,我就说、说前两天那保荐生名额的事儿啊,就给了小段了,他能怎样啊?还有他那土不拉几的乡巴佬爹妈,抠抠搜搜地送点礼,包点红包,哦,我就得乖乖给他们家办事儿啦?呸,想得倒挺美。。。】
前前后后红的白的下肚,田广博也喝高上头了,他又灌了两口红酒,听了也不住地点头,嚣张地一起嘲笑起任祺那个倒霉蛋,道【小武,你说的有道理,这种不知好歹的小王八羔子,就白睡了他,怎样?欸,他不能怎样。你别管他闹,还能闹出天去?只要他那些视频照片在我们手上攥着,他就翻不出这五指山。你想睡想搞都随便,等啥子时候玩腻了搞坏了,就换个新的听话的。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下回儿找跟班儿啊,还得小段那样儿的,家里条件好,没人管教也不差钱,胆子还忒大,就想找点刺激的乐子玩玩打发时间;带出来做事还机灵,容易上道儿,不怕他嘴巴不牢靠,我们管起来也轻松。。。】
一字一句的对话如硕大的拳头径直砸向俞佑熙的头脑和神经,每一下都让她更加清醒也愈加迷糊,手脚更加冰凉,一时间她不知自己是否已经灵魂出窍,只留一介肉身在这堆腐烂的砖石中。俞佑熙纤细的身子缩在小客厅外边拐角的阴影下,她咬着下唇,紧张又激愤地握着双拳,死死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她僵直且冰凉的身体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慢慢地挪动麻木的腿脚,一点一点地贴着地面离开走廊,退回房间,将自己全身蜷缩着,深深埋进那散发着雄性恶臭的被褥里,在临近盛夏的凉爽空调房里,瑟瑟发抖,欲哭无泪。房间外面的田广博和孔立武又嘻嘻哈哈地说起了不堪入耳的颜色笑话,继续捧杯对饮,根本没人注意到那个悄悄地来,又静静地离开的背影。
俞佑熙回去之后,把自己关在宿舍整整两天,最后像行尸走肉般被江清玥从床上拖出来,终于她还是在隔天的晚自习后于男生宿舍小区门口拦住了段淳铭,和他爆发了“那件事”后一年多来的第一次争吵。段淳铭见自己的谎言败露,也没什么好继续隐瞒的,便一脸无所谓地和俞佑熙摊牌了,顺便附带几句不痛不痒的嘲讽,末了重重地推开俞佑熙大步流星地回宿舍去了;交错的背影中,俞佑熙直直愣愣地站在夏天的晚风里,周身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