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麦穗田在微风中起伏,像流动的海洋,每株麦穗都闪烁着细碎的光点,仿佛被阳光镀了一层薄金。
日奈森亚梦三人从混沌的梦境裂隙被吐出后就陷进柔软的麦浪里,鼻尖萦绕着熟透的谷物香气。
“我们……回来了?”她撑起身子,麦穗沙沙作响,像在低语。
辺里唯世从她身旁坐起,拍了拍粘在衣领上的麦芒,眯眼望向远处,“这里是美梦城的边界。”
“这里的梦,是丰收的味道。”一之宫光伸手接住一粒飘落的麦壳,它在掌心化作细碎的金粉,随风散去。
日奈森亚梦站起身,麦田尽头,美梦城的琉璃城墙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橙红色,尖塔上的风铃轻轻摇曳,清脆的声响像在欢迎他们归来。
等三人抵达城门前,发现那早已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
“——亚梦!”
真城璃茉冲过来,长发被风吹得乱翘,一把抱住日奈森亚梦,力道大得差点把她撞倒。
“小梦好慢!”结木弥耶紧随其后,手里还攥着一串糖葫芦。
日奈森亚梦愣了一瞬,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露出最灿烂的笑容,“大家!”
“大家都从梦里出来了。”辺里唯世站在旁笑说。
“那种虚假当然是非常简单就出来了。”月咏歌呗轻轻“啧”了声,眼底的笑意藏不住,“把这孩子也救出来,做的不错,你们。”
“哎~呀,这就是复活社的御前光君?仔细看真的好小,好可爱哦!”
结木弥耶异常大声,往他手里塞了袋刚烤好的杏仁饼干,“从弥耶梦里带出来的,就当见面礼啦,快尝尝快尝尝。”
“谢谢。”一之宫光慢半拍,打开包装往嘴里放了块。
男孩露出的清浅笑容让初次与他相处的女孩子们会心一笑,这么看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哪怕是复活社的boss。
“大家怎么知道我们会从这里回来?”日奈森亚梦找回声音,“还有其他人,他们怎么样了?”
“因为这里是‘归途之田’。”
温和的声音响起,日奈森亚梦抬头,看见天河司站在后方才没注意到,他雪白长袍被风拂动,忧郁神秘的眼睛含着笑意。
“所有从混沌梦境归来的人,都会落在这片麦田里。”天河司走近,掌心轻轻抚过日奈森亚梦的发顶,“欢迎回来。”
“司先生!”
辺里唯世睁大眼,重要场合这个人居然在…虽然很失礼,但真的好新鲜。
“是理事长带弥耶我们来的哦,城里现在一团糟,集合过来好~辛苦,没到的大家基本都善后留在路上了。”结木弥耶苦着脸。
原本好不容易齐聚的大队伍最后只剩他们几个,空海他们现在还在城内周旋巡逻队,司先生用了神奇隐藏魔法才勉强溜出来。
“啊,对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徽章,塞进日奈森亚梦手里,“这个给小梦,是弥耶和空海一起拿到的哦,很厉害吧!”
日奈森亚梦怔住。
那是一枚赤红徽章,上面刻着繁复的星辰纹路,触感冰凉而沉甸。
“我这也有,几斗试炼结束后才知道你已经不需要风,现在在草之试炼里。”月咏歌呗手里是水蓝色的徽章。
真城璃茉抱够了才松开她,仰头将口袋里伙伴送来的徽章也递给她,“冰是我,雷是凪彦,加上你、唯世和光君的风岩草就凑齐了。”
“七枚齐聚,这下亚梦就可以去见城主,实现愿望。”
“可是……”日奈森亚梦握紧徽章,指节微微发白,“这是大家通过试炼得到的。”
虽然是梦,但它也是能够实现愿望的基石之一,是努努力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的「胚胎」。
“哈?都现在了你还在说什么梦话,虽然很不甘心,但除了亚梦你,谁能动摇满衣让她停止这场荒诞闹剧?”
月咏歌呗不满,“还有虚假的愿望毫无意义,如果我们真想要那种东西,就不会从美梦醒来。”
“比起那种毫无意义的泡影,现实更重要。”真城璃茉赞同,外面才有她的世界,她重要的朋友、羁绊,和广阔未来。
“呜…弥耶也是这么想的!”结木弥耶有点底气不足。她是被强行叫醒“起床”,要不是小衣好像很不妙,还想多梦会呢QAQ。
“只有亚梦能做到。”辺里唯世说,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一之宫光解决完饼干也点头,蓝眼睛里映着夕阳的余晖,有了光彩,“理性分析非你莫属,我也相信你。”
“城里现在也在努力着的孩子们也是这么想的哦,日奈森同学。”
天河司眯眼笑,“情况发生了变化,不快点前进梦境会变得更加危险,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上吧,女主角!”
“把满衣带回来的啾!”
“以王的名义命令你:不允许失败,日奈森亚梦!”
守护甜心们也齐齐发声。
日奈森亚梦环顾四周,伙伴们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期待、信任、鼓励……像温暖的潮水将她包裹。
她深吸一口气,将徽章紧紧攥在掌心。
“好。”女主角抬起头,嘴角扬起,“我会完成最后的试炼。”
她会去见满人,然后向他许愿,说服他放弃这种逞强任性的方式,拉他回到大家身边!
七枚徽章在掌心中悬浮,金光流转,彼此吸引着旋转,最终拼合成一枚完整的星辰徽记。
日奈森亚梦深吸一口气,将它按在虚无的空气中——
咔。
裂痕自中心蔓延,溢出璀璨的流光,像星河倾泻。空无一物的空间仿佛出现无形巨门,纯白门后是一条铺满暗红色枫叶的长廊,红枫在风中翻飞散落。
日奈森亚梦下意识伸手去接,可那些枫叶却在触及指尖的瞬间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无踪。
“我走了。”日奈森亚梦回头,冲伙伴们挥了挥手。
月咏歌呗抱着手臂淡淡“嗯”了一声,但目光始终没离开她。真城璃茉站在最前面,琥珀色的眼睛映着门内的光辉,像是要把这一刻刻进记忆里。结木弥耶使劲挥手,天河司则微微颔首,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亚梦,加油!”辺里唯世笑着大喊。
日奈森亚梦笑了,转身踏入长廊。
身后的门无声闭合,将所有的喧嚣与温暖隔绝在外。
-
红枫城堡的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寂静。
高耸的穹顶垂落水晶吊灯,每一颗棱镜都折射出不同的色彩,可它们的光芒却像被某种力量凝固,静止不动。
走廊两侧伫立着精致的人偶,穿着繁复的礼服,面容栩栩如生,可它们眼神空洞,仿佛只是被摆放在这里的装饰品。
日奈森亚梦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有人吗?”小兰试探性地问。
无人应答。
只有一具人偶突然转动脖颈,玻璃眼珠“咔哒”一声对准她,嘴角机械地上扬,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日奈森亚梦吓得后退半步,可人偶再没有其他动作,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某种设定好的程序。
“这里好寂寞……”四小只躲在主人背后,不知谁说出大家心声。
虽然很漂亮,但这里没有任何生命。
只有人偶。
和她们相见的朋友很像、很让人不安的苍白人偶们。
日奈森亚梦继续向前走,指尖轻轻抚过墙壁上的浮雕——那些花纹在触碰的瞬间会短暂亮起微光,随即又黯淡下去,像是某种沉睡的魔法。
越往里走,越能感到寒冷幽寂。
穿过无数厅堂、旋转楼梯、悬空的回廊,终于来到城堡的最高处——一座半圆形的露台。
夜风拂面,带着微凉的草木香。露台外是无边无际的红枫林,在月光下如同燃烧的火焰,却又静谧得像是被时间遗忘的画卷。
而露台栏杆旁盛开着她很眼熟的花——纯白的花瓣近乎透明,花蕊却泛着淡淡的蓝光,像是将月光和星辉都吸纳其中。
它没有枝叶,孤零零生长在露台的缝隙里,却美得遗世独立。
是因提瓦特。
日奈森亚梦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指尖还未触及那朵花,露台外忽然传来一声轻柔的笑,与谁释然的低语。
她猛地抬头——
红枫簌簌飘落的月下,枫原满人站在那里。
她仍穿着月白礼服,少年模样温润如玉,衣袂被风拂动,像一片随时会消散的云。
而身着华裙的靛发少女紧紧抱着她,脸颊埋在她的肩头,指尖深深陷进她的白衣里,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夜风卷起少女靛色长发,她马尾还别着那枚日奈森亚梦熟悉的湛蓝色缎带——花满衣和藤咲抚子在五年级写生大会时,当着她面交换的衣常用缎带。
日奈森亚梦下意识迈步的瞬间,少女忽有所感突然转过头。
四目相对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
藤咲抚子的眼睛还红着,睫毛上挂着未落的泪珠。
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轻轻颤动,最终却只扬起一个仓促的微笑——那个笑还没完全展开,她的身体就开始透明。
“抚子——!”
日奈森亚梦的喊声卡在喉咙里。
藤咲抚子的轮廓开始消散,从指尖开始化作细碎的紫藤花瓣。她最后看了她一眼,嘴唇做出“对不起”的口型,整个人突然迸散成千万片花瓣。
夜风卷着这些花瓣从枫原满人的臂弯间穿过,有几片擦过日奈森亚梦扬起的手,凉得像泪。
“抚子……?”日奈森亚梦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枫原满人微微仰头,看着那些花瓣被夜风卷向高空,最终消失在月光照不到的远方。
“抚子的愿望实现了。”她轻声说,目光仍追随着花瓣的轨迹,“她去了美梦。”
日奈森亚梦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当然知道“去美梦”意味着什么——抚子也许愿了,而满人实现了她的愿望,用「美梦」的方式。
“……你又这样。”日奈森亚梦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声音里的颤抖,“擅自替别人实现愿望,用错误的方式。”
用「梦」实现愿望,最后得到的只能是虚无吧!
枫原满人回过头。
月光描摹着她的轮廓,给她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辉。少年模样的密友看着日奈森亚梦,嘴角扬起一抹熟悉的笑,可眼底却盛着化不开的寂寥。
“好久不见,亚梦。”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剜进心脏。
日奈森亚梦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哽住了。
她们之间明明只隔了几步的距离,却仿佛横亘着无数思念与未言之语,以及似乎整个世界的背向。
枫叶在两人之间无声飘落。
“……跟我回去。”最终,日奈森亚梦先开了口,“大家在等你。”
枫原满人笑着摇头走近,指尖轻轻抚过露台边那朵因提瓦特的花瓣,如假花般质地坚硬,“我做不到。”
“为什么?因为你要一个人逞强?因为你觉得牺牲自己就能拯救世界?”
日奈森亚梦上前一步,声音渐渐拔高,“可我们明明可以一起想办法!就像以前那样——”
“不一样。”
枫原满人打断她,语气依然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次没有‘谁都不会悲伤’的办法。”
“这已经是代价最小的办法了,亚梦。”
“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
日奈森亚梦攥紧拳头,几乎是咬着牙,“你以为只有你在乎世界吗?你以为只有你愿意背负痛苦吗?”
枫原满人的目光依旧淡然、成熟、慈爱,像在看不懂事的孩子,悲伤而不自知。
“我们……是同伴啊。”她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几分恳求。
“至少试一次,好吗?”
不要放弃,为什么最积极的你会放弃可能性,什么都没开始就擅自宣告结束还早一百年不是吗!
夜风卷起枫原满人的发丝,流淌的银如实体化的月光。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日奈森亚梦以为她不会再回答。
“……亚梦。”
枫原满人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如果换作是你,面对漫天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