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会相信。
因为她和她一样，见识过末日降临的世界。
宋清舟拍掉她作乱的手，拒绝她过分亲密的动作，一路上面无表情，领着人到了宿舍楼下，把口罩塞给她，转身就走。
已经是上课时间，宿舍楼里的学生没有下课时候多。
苏秋月站在门外，灼热的阳光照在身上，驱不散她身上的冰凉，安静地目送倩影远离，犹豫要不要跟上去。
脑海里浮现宋清舟防备的眼神。
踏出的一小步默默地收回，云飘过落下一片阴影，阴影落进了漂亮的眼瞳。
算了吧，跟过去，她要不高兴。
“秋月。”
循声望去，神色并无变化，“什么事？”
对着宋清舟表情丰富的人儿，在对着她们的时候一向是个‘面瘫’，时晚安私下抱怨过她的冷漠，迟心然却觉得她只是慢热。
“没事。”迟心然走到她身边，关心问，“秋月，你身体没有不舒服了吧？”
“没有。”
“舟舟姐呢？她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走了。”
迟心然没再试图挑起话题，沉默着和她一起回到宿舍。
推开宿舍门，油炸味飘进鼻子里，苏秋月低垂的眼眸终于舍得抬起。
迟心然余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瞧见她的细微变化，笑了笑说，“我们中午下课去打饭，以为你们已经回到宿舍，帮你们也打了饭，给你买了薯条，要不要吃？”
“不过放久了，薯条可能已经软了。”
苏秋月手心搭在胃的位置，“我吃饱了。”
说着，眼睛却不自觉地看向味道散出的桌面，咽了咽口水。
迟心然在心中偷笑，体贴说，“不如你留着一会肚子饿了吃？”
“可以。”苏秋月毫不犹豫。
细长的薯条金黄酥香，苏秋月接过手，没忍住捻起一根吃。
刚才宋清舟给她买的薯条是粗粗的，和这种不一样，虽然也很好吃吧，但是苏秋月最喜欢的还是这种细细的。
一根接着一根，很快袋子空了，哪里用放到之后吃。
苏秋月满足地擦干净嘴巴，洗干净手，把垃圾丢进宋清舟的垃圾桶，然后上床睡觉。
七点钟，天边晚霞遍布，世界像是一副有生命的水墨画。
时晚安和宋清舟一前一后回到宿舍。
宿舍有水声，谁在洗澡，没有开灯，光线稍暗。
“嘘。”
时晚安冲刚进宿舍的宋清舟比了个手势，宋清舟看向苏秋月的床位，果然瞧见了昏沉睡觉的那人。
这人成天除了吃喝拉撒还干过什么事吗。
宋清舟不客气直接把宿舍的灯打开，懒得去在意那人会不会觉得刺眼，会不会睡得不舒服。
时晚安意外，以为是自己的手势没比到位，凑过去小声和她说，“舟姐，秋月在休息呢。”
“她休息，宿舍就不能开灯了吗？现在不是晚上睡觉时间，我们难道迁就她不开灯，什么事都不用做？”宋清舟说，时晚安想了一会，认为她说得对。
床榻上被光照亮的人只是翻了个身，好像没听见宋清舟刻意大声说的话。
迟心然很快从浴室出来，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和她们打招呼，“小晚，舟舟姐，你们回来了。”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时晚安压低声音说，献宝地奉上自己好不容易排到的芒果提拉米苏，“最后一份哦，这个小摊太热闹了，我排了好久好久。”
“哇！你真的去买了啊。”迟心然惊喜，她以为时晚安说说而已，她最讨厌久站了。
“嗯哼~”时晚安叉腰，鼻子都要翘到天上，“说谢谢姐姐~”
“……”迟心然才不要，哼哼两声，“你滚蛋喏。”
晚饭是宋清舟请，叫了烤鱼和烤鸡的外卖。
时晚安贡献出自己曾经一时兴起买来的摆摊小桌子，充当小饭桌，找了四沓书当小椅子。
烤鱼到位，在迟心然和时晚安示意的目光下爬上苏秋月的梯子，喊她起来一起吃。
苏秋月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又没动静了，宋清舟干脆把她给拖起来。
被迫起床的人不仅没生气，还很配合宋清舟的摆弄。
她的肌肤白嫩，用力掐一下留下的红痕都触目惊心，眼角的那滴血红，更是夺目。
“你的眼睛怎么了？”宋清舟扫过她的面颊时，一眼注意到。
“什么？”苏秋月抬手揉了揉右眼，是有点痛，不过不算什么。
“别揉了。”宋清舟捉住她没分寸的手，凝着她右眼角那抹似乎是从眼眶溢出的鲜血，用指腹轻轻拭去，再把沾染了血色的指腹展示给苏秋月看，“你的右眼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啊。”苏秋月摇头说，不甚在意抽了张纸巾擦去她指腹的血液，“可能是上火了。”
上火了？
只听说过上火了流鼻血，没听说过上火了眼睛还会流血。
宋清舟撇了眼抓着大鸡腿慢慢啃的苏秋月，心情有些复杂，她想起自己自杀前，右眼被生生挖出。
苏秋月的右眼偏偏有这莫名的问题。
会是巧合吗？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关联？
“舟舟姐，你买的房子在哪里呀？”迟心然问起，她好几次想问来着，没找到机会。
宋清舟没有明说是在偏僻的郊外乡村，那样会让迟心然和时晚安起疑。
“在海盛路那边。”她随便扯了个地址。
“那边啊，那边的房价的确贵。”
“舟姐，你买的是毛坯房还是二手房，还是精装房？”时晚安问。
“毛坯房，想按照自己的想法装修。”宋清舟选择一个最不容易出错的回答。
“这样确实好，我以后买房也打算买毛坯。”迟心然畅想未来，“到时候买在舟舟姐你家附近怎么样？能经常串门。”
“好啊。”宋清舟笑道。
“啊，怎么不选择在我家附近买？”时晚安不甘被忽视，说完后顿了顿，“不对啊，你答应我以后买房一起买，住在一块儿的。”
“对啊，所以我说，到时候房子买在舟舟姐家附近嘛。”
知道自己没有被落下，时晚安顿时不着急了，嘿嘿笑了笑，“好啊好啊。”
烤鱼配微醺，酒量小菜鸡的人脸蛋爬上红晕。
时晚安和迟心然揽着肩膀，煞有其事地开始讲要怎么装修，如何布置，要有一个小狗沙发，再有一个小猫的房间，养两只猫，一只狗，还要一个大大的落地窗，拍照好看，阳台要封窗，然后要设置秋千椅，再要……
大部分是时晚安在说，迟心然拿个笔记本在记，到后面甚至开始盘算等过几年毕业后要攒多久的钱，才能买下房子。
宋清舟安静地撕着烤鸡，听她们聊。
她们描述得很详细很生动，眼前出现建筑，随着她们的搭建，构成一个温馨小家。
宋清舟只觉心口沉甸甸。
她知道，那个未来，不会到来。
‘嗝’
谁打了个大大的嗝。
三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向苏秋月。
被三双眼睛注视着，苏秋月又打了个嗝，低头看了眼满当当的碗，都是迟心然和时晚安过分热心的关照，再看向宋清舟，轻声说，“宋清舟，我吃不下了。”
红润的唇染着一层油腻的光，嘴角粘着一颗小小的芝麻。
“吃不下就不吃了。”宋清舟正走神在时晚安和迟心然畅想的未来，随意应了一句，抽了张纸，很顺手地为苏秋月擦掉嘴边的小芝麻，打开一瓶矿泉水，递到她手边，“喝点水。”
“噢，好。”苏秋月于是才推开面前满当当的一次性饭碗，接过水，小口小口喝。
时晚安和迟心然对视一眼，看见彼此脸上挂着张扬到有少许恶心的笑容。
吃完一顿丰盛的晚餐，醉意上头的时晚安建议去KTV嗨唱。
宋清舟是想要拒绝的，她现在是受不了太吵闹的地方，也很避讳人多的地方，总会冒出要是下一秒丧尸病毒爆发可要怎么逃掉的想法。
转念一想，很快就要没有KTV的机会，才在迟心然和时晚安双双可怜巴巴的眼神下妥协。
宿舍关门时间快到，许多人往里走，她们四人是往外走。
时晚安带了家门钥匙，打算好了一会唱完歌回家休息。
两人兴奋地手挽手冲在前边，宋清舟就不远不近地跟着，不时朗声提醒她们注意车子，小心看路。
苏秋月就跟在她的身后，听她叮嘱两个吵闹的人，声音要多宠溺有多宠溺。
“宋清舟。”
宋清舟偏头，声音微沉，“干什么？”
听听，和她说话的语气多不友善。
苏秋月抱着胳膊，声音藏着委屈，“我有点冷。”
“能不能和你贴着走，取暖。”
“哈？”宋清舟像是听见天方夜谭一般，她走了这么一会儿，热得额头布上一层细汗，结果苏秋月说她冷？
不会又生病了吧？
宋清舟思衬着，抬手探她额头的温度，探到一片冰凉，像是刚从冰柜里出来一样。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宋清舟问。
苏秋月软软地贴了上来，挽住她的胳膊，脑袋也顺势搭在她的肩头，小鸟依人，声音轻柔，“哪里都不舒服，不如，你背着我走吧？”
“好不好，宋清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