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她的魂不守舍是因为谁?
不言而喻。
沈邱川愣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林靳出现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她说话有点飘忽不定,但仍旧嘴硬:“反正不会是失踪四个周的某人。”
……语气虚到她自己都不信。
不知道林靳信没信。
她忍不住侧目去打量身后之人的神色。
偏过头的那一刻,她感觉到头发从林靳身上擦过,随即她看到了一张清晰且放大的脸庞。
很帅。
但太近了。
她甚至能从林靳眼中看到自己的倒映。
俗话说距离产生美。沈邱川摊着还湿漉漉的手,缩了缩肩膀就欲撤开。
然而小动作轻易被察觉到,林靳松开了掌住她肩膀的手。
这么听话?
沈邱川一边狐疑一边支起上半身。
事实证明她的狐疑是对的。
还没来得及站稳,林靳手臂从她身侧伸过,握住了她冻僵的手。
也因此她的上半身被压了回去,整个人都陷在林靳怀里。
林靳取下沈邱川绑得不紧的发圈,手指从圈里穿过,发绳便自然戴在了他手腕上。
长发如瀑散落,耳边发丝间藏着的几缕暗紫忽闪忽现,如风过吹雾蒙蒙的薰衣草海,又似会游动的紫罗兰色鱼摆。
总是这样喜欢躲怎么行?他偏不让。
“好绝情啊沈队。”他故作低落,字眼里蕴着叹息的余调,惹得沈邱川不免动了些恻隐之心。
实际上只要沈邱川回头,就会发现这人脸上根本没有丝毫伤心之色,反而嘴角弯起,很是享受沉迷般。
“沈队不想我也没关系。我可是有好好在想沈队,天天都是如此入神。”林靳卖乖似的蹭了蹭沈邱川的发顶。
两人的手在接触中都湿了,却感受不到冰冷,不明显的水迹变得黏糊极了。
沈邱川正要说话,突然想起那位差点跟她撞上的过路人。
抬眼望去,早不见人影。
应该没注意到他们吧?
四下无人,她便没了顾忌,有点冷地道:“那你就该一直想着,还来找我干什么?”
林靳一听就知道她在为什么生气,低低笑出了声:
“要是我比赛的时候见到沈队,只怕一颗心都记挂在沈队身上了。沈队要是因为我在场而分心了,我岂不是罪该万死。”
他一笑起来胸腔便轻微地震动着,除此之外,在相贴中,沈邱川还能时有时无地感觉到线条轮廓。
沈邱川极力逼迫自己无视掉心上和身体上的怪异感,反驳说:“才不会分心。”
她认真的。
就算现场惊现裸男狂奔,她满脑子装的也是战术。
林靳对答如流:“是我自作多情。”
似乎无论沈邱川说什么,他都能顺着这个台阶下。
编排了满腹的怒骂草稿完全派不上用场,沈邱川被噎了半天:“谁能说得过你?”
仍带薄怒,却失了气焰。
她狠狠捏了一把林靳的手背,在上边留了道红印,就当发泄了气。
算了,懒得跟小男人计较。
林靳听出她话中的纵容,将这个亲密姿势维持了好一会儿。
久到沈邱川上半身被他温存得有些发烫。
沈邱川忍无可忍地拍了拍林靳的手臂,他才不舍地卸下紧抵住沈邱川的力道。
“我不方便在这待久了。沈队,回基地好不好?”他用的是请求语,让沈邱川难以做出把他一个人抛下这种事。
虽然这种事沈邱川也不是没做过,但做多了还是会有负罪感的。
就像在路上遇见流浪猫对着你喵喵叫、百般讨好,第一次遇见时或许能狠下心视而不见,若是第二次、第三次遇见呢?旁人的答案沈邱川不知道,但沈邱川的答案是——捡回家。
言语间,卫生间又走过了波路人,出来时都往他们身上看了又看。
沈邱川当即懂了他是为何不方便久留。
这里毕竟是电竞馆。林靳此次前来,戴口罩不是,不戴口罩也不是。
戴口罩吧,乱神身份昭然若揭,恐怕各个战队成员会将他围个水泄不通。不戴吧,林靳显眼的长相同样吸睛。
沈邱川转过身与林靳面对面,他立马凑了过来,视线在沈邱川脸上流连,到底是什么也没做。
“回基地?”沈邱川把林靳推远了些,“林队要给我们补补课?”
几乎是秒答。
“一对一辅导。”
这个回答,说不上是令人满意还是不满意。
算林靳有敬业心。
沈邱川点头:“行吧。19Late挺难对付的。”
林靳无比肯定道:“沈队能对付得了。”
倒真像只无脑讨好人类的猫。
这话沈邱川爱听。
她想起还在后台躺平缓神的三位队友:“你先回基地等我。”
林靳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很是愉悦的从后门离开了。
一如来时那般神不知鬼不觉。
沈邱川用手背贴上脸颊。
……两者都是温热的,什么也感觉不出来。
她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在空地来回踱步了会儿,待余温散尽才回到后台。
见她出现,何凯兴冲冲地喊着:
“沈队,教练都夸我们了!你也夸两句呗?”
还想要夸奖?
沈邱川毫无表情:“哇哦,你可真是个电竞小天才。”
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夸夸机器。
都不能叫泼冷水了,叫下冰雹。
何凯心疼地抱住自己,脑子被冰得死机,总觉得忘了点什么事要说。
还是吴旻想起来,转告了沈邱川:“对了,主办那边说让我们每人选一个字母,会做成钥匙扣,当作鼓励奖。”
沈邱川不假思索:“D吧。”
她承认自己比想象中要在意Devil一点。
不过她不打算强迫自己忘掉Devil了,对方好歹是她半个老师。
况且……
沈邱川冷哼一声。
她现在有个新的猜测有待验证呢。
何凯磨完蒋勤涛的耳根子,又来暗示沈邱川:“沈队,别的队都在讨论今晚去哪团建呢。”
他想不到的是,这话正好说到沈邱川心坎上了。
就怕他们这次转性子想回基地。
沈邱川赞赏地看了何凯一眼:“随你们。老样子,冯逅做规划,基地门禁前必须回来,我不会给你们开门。”
每次正式比赛完告一段落,何凯这个爱吃爱玩的都会提议出去游荡一番,由会吃会玩的冯逅当领头人。
前头两次她跟着凑过热闹,后面就觉得不如在基地多训练会儿。
冯逅白生生的小脸上浮现出高兴,话都多了起来:“沈队你又不去吗?”
沈邱川轻咳一声,视线落在别处,生怕被他们瞧出心虚来:“我有安排。”
落在三位队员耳里,自然就是要回去加训了。
好一个爱岗劳模好队长形象。
何凯心领神会,看她的眼神更多了几分钦佩。
……
教练以及二队成员都在比赛现场观摩,青训生休了个一天短假。此时在基地里的人寥寥无几,多是些必不可缺的工作人员。
沈邱川走进基地大门,开始猜测林靳会在哪等她。
青天白日的,不可能在宿舍。
于是,劳模队长如三位队员所想,直奔训练室。
一号训练室的灯果然亮着。
很显然,劳模队长并不是冲着训练来的。
沈邱川的视线先是落到坐在电竞椅上的林靳,那是她训练时常做的位置。然后她注意到了被拉开的抽屉,接着令她眼皮一跳的是林靳的手心。
桌上是用过的正方形状的绷带,皱成一团,边缘处用医用胶带固定住,白纱布中央是刺眼的鲜红色。从血迹中可以推测出伤口不深,是细密的血丝编织,而非大滴血珠入侵的成块状。
沈邱川快步上前,攥住林靳的手腕,向上拉起,细致观察起来。
想必是林靳揭开绷带时动作粗鲁,拉扯到了伤口。鲜血顺着掌心纹路晕开,曲线并不规则,如凌乱的裂痕交错,仿佛产生自碎玻璃类的尖锐棱角。
是小伤。
但她很不爽。
刚刚在场馆里,她还跟林靳的手交握了那么久,她居然没能察觉到?
既然受伤了,还敢来碰她沾了水的手?
尽管是她自己疏忽,她依旧感到被隐瞒了。
要瞒也不好好瞒住。现在又明摆出来给她瞧。
到底是想不想让她知道?
林靳无辜地看她,佯装什么都不知道:“我想找绷带,就翻了你的抽屉。小邱姐姐不会怪我吧?”
好气。
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受伤的人发脾气。
更气了。
沈邱川灌了口矿泉水顺气:“我的东西,你动就是了。”
她在等着林靳主动解释伤口来源。
林靳却选择装懵:“这些药日期不是很新,是小邱姐姐进FW前就备好的?”
药?什么药?
她什么时候备了药?
她瞥了眼抽屉里的一包药品。
陡然想起,那一包药是彭力扬给她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解释起来怪麻烦的。
“之前买的。”她随口回道。
也不算骗人,真假掺半。
她之前的确买过药。不过那些药被她留在了市中心那套房里,估计早就进垃圾处理站了吧。
沈邱川睁着眼睛说瞎话:“不信你去东郊区君桐药房查去年五月的购买记录。”